私下放走了陳晟,李蘭便再無心睡眠,徑自來到大帳之中,坐等諸將天明點卯。呂容知道若李蘭不悅,隻好規規矩矩,恭恭順順地留在寢帳。李蘭心中倒不是十分怪她,如果換成是自己,對於這樣一個青梅竹馬的世兄,也會竭力營救。所擔心的不過是應該如何向眾將解釋,無緣無故地放走敵將,似乎並沒有什麽理由可以搪塞。桓易,吳懿等將,李蘭倒還無所畏懼,只是魏延心高氣傲,此次出征又多有不悅,而且陳晟也正是他全力擒下的,一旦開口詢問起來,李蘭還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天色漸明,諸將陸續來到大帳,魏延也在其中,臉上神色極是不悅。李蘭惟恐眾人問及陳晟之事,乃先開口道:“夏侯懋退兵南安,不知諸位有何良策?”問完之後,便一直注視魏延。魏延卻並不理會,只是將眼睛看向別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李蘭知他心中有氣,不得不再點名問道:“文長將軍有何高見?”
當日魏延苦戰方才擒下陳晟,雖然也十分佩服對方的武藝,有心勸李蘭招降。但不降則殺,這是對待陳晟這樣的虎將唯一原則,可是李蘭卻招呼也不打一聲便私自將他放了。對於魏延來說,心中自然是氣憤難平。只是念在對方畢竟是主帥,當著眾將,魏延多少要替他留幾分顏面,是以隱忍不發。卻沒有想到李蘭還要一個勁來討沒趣,魏延的強牛脾氣也就跟著上來,冷然道:“將軍向來是一意孤行,何必詢問末將的意見?”
李蘭本來也是想討好魏延,卻沒有想到碰了這個不大不小,不軟不硬的釘子,自知理虧,隻好嘿嘿訕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將軍便部署下一步的行動。”於是指著身後地圖道:“街亭乃是隴西諸郡與長安聯系之咽喉要道,我軍尚有南安,隴西,廣魏等郡不曾攻克。惟恐曹魏增發援兵從長安而來,吾意遣一上將,引精銳之師前往街亭,當道築營,以阻敵增援。不知哪位將軍願往?”不等有人出列請命,李蘭又道:“街亭雖小,乾系重大,非能征慣戰,勇謀兼備之人不可。”說話時仍舊不住看向魏延,在李蘭心中,即便不因為陳晟之事,刻意討好,魏延也是守備街亭之上上人選。
好話說盡,顏面已經給足,奈何魏延就是不肯領情,仍舊擺出副不可一世的姿態,一雙大眼睛只是看著帳篷頂部,絲毫沒有將李蘭的話聽在耳中。李蘭向來也是吃軟不吃硬的主,看到魏延這副形象,心中也漸漸來氣,懶得再多言,沉聲問道:“諸公平日張口便是討賊複興,難道此刻便無一人能擔當重任?”
方才李蘭句句言語都是心向魏延,帳中眾將都能聽得明白,更何況關興死後,魏延本就是先鋒大將,即便有人願意請命前往,也不得不忍住不說。現下雖然李蘭已經改變心意,但從言語之中也能聽出對魏延多少的不滿,更沒有人膽敢站出來,畢竟魏延的脾氣也不是好相與的。桓易見諸將皆保持沉默,惟恐李蘭下不了台階,正要出列請戰。對面站著的王平卻搶先一步上前,道:“末將願往。”
王平久在漢中為魏延副將,對於魏延的脾氣是十分清楚。李蘭放走陳晟之事,他也有所耳聞,知道魏延對此大為不滿。雖然事情是李蘭做得不妥,但畢竟身為主帥,如此兩次三番的示好,也算是對得住魏延了。何況魏延終究還是漢將,就算心中有怨氣,也不能拿軍國大事當兒戲,街亭要地原本是該身為國家上將的魏延前往,但他卻不聞不問。讓王平看著也覺得有些過分,自從當年漢中之戰歸順劉備,王平便有心輔佐明主,建功立業。現在雖然先帝已經去世,李蘭獨掌大權,但北伐大計,也不是李蘭一人之事,是以在無人請戰的情況之下,王平便第一個站了出來。
王平位在魏延之下,出列請命,自要走過對方面前,隻把魏延的一張臉氣得更加紫紅,若不是在中軍大帳之內,眾目睽睽之下,只怕魏延便要當面與之撕打起來。李蘭卻是心中感激王平,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給自己長臉,當即抽出一支令箭道:“吾素知王將軍平生謹慎,定能保街亭無恙。此番曹魏眾將皆在宛城酣戰,吾料定若有援軍,必是徐晃引領之並州軍馬。將軍曾與之共事,此次重縫,當格外小心。”王平點頭領命,複道:“末將敢以性命擔保街亭不失。”言訖拜辭,出帳點兵而去。
王平雖然也是將才,但終不是徐晃之敵,李蘭尋思片刻,複召張嶷出列,使領本部兵馬前往街亭東北之列柳城駐扎。有這支精銳的無當軍為後盾,料想王平當無大礙。街亭之事安排妥當,李蘭才轉過眼來看著魏延,心道,老子沒你照樣能打仗。魏延的臉色也是相當難看,見李蘭久不言語,乃出列道:“若是大將軍再無吩咐,末將就此告辭。”說完便要轉身離開。魏延一而再,再而三的無禮舉動,使得眾將方才覺得李蘭私放陳晟是錯,現在卻更覺得魏延不對。
李蘭心中的愧疚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乃喊住魏延,道:“街亭雖然也無憂,但攻克南安等郡,還需要諸位將軍大力。天水左為南安,右是廣魏,吾意分兵兩路,分別攻取二郡。文長將軍引本部軍馬去取廣魏郡如何?”
自從夏侯懋來到天水,抵抗蜀軍,隴西各郡兵馬大都征調在他麾下,至於各郡都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守軍。現在夏侯懋人在南安,可想而知廣魏郡根本沒有多少魏軍,殺雞焉用牛刀?攻打廣魏郡,只需一員偏將足已,何必勞動魏延大駕。只不過是李蘭想要借此來煞煞魏延的威風而已,魏延也是心知肚明,抱拳道:“末將遵命。”重重哼了一聲,便大步出帳。李蘭看著帳中略顯驚愕的眾將,乃笑道:“明日起兵攻取南安,諸公可下去準備。”
眾將陸續告辭出帳,只有桓易一人留下,似有言語要講。李蘭遂問道:“將軍有話要說?”桓易點了點頭,道:“今日之事,魏將軍必會耿耿於懷,怕日後愈加難以相處。”李蘭也點頭道:“文長脾性孤傲,平日吾處處忍讓,他卻越發的變本加厲。今日算是小小的警示,希望日後能收斂一些。”桓易卻苦笑道:“江山易改,秉性難移。”李蘭對此也只能是無奈的笑笑,魏延的脾氣若是不能有所改變,只怕終有一天,還是要生出亂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