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金黃色的雲層上,風照原的腦海中一片清靜。就連和納薩西斯的爭鬥,也全部拋開。
無論喜怒哀樂,都猶如百川歸海,融化成一種靈玄的情緒,既不是冷酷無情,也非熱烈。
那更近乎一種千錘百煉後的平淡。
從植母處得到的木礦靈,在風照原的脈輪內安心定居,經過原有的木礦靈引導,已經能和他意念相傳。
近百種仙術在心靈的海洋中一一閃過,自動過濾,留下最精華的東西。在知曉了智者創造幽冥魂一事後,風照原的精神境界,仿佛突然向前邁出了一步。就好像是中國古時修煉的僧人,被師父當頭棒喝,雖然棒喝裡不見的有什麽實質指引,但卻在一瞬間徹悟。
衝破了狹窄山谷的水流,氣勢速度將增長得更快。
睜開眼,風照原凝視著對面高聳的石柱。
無論是人類的秘術、還是仙人的仙術,或者閃魄的世界力,都是生物們利用自然的一種方式。通過特殊的技法,利用自然界的物質,吸收能量。
目的僅僅是為了讓自身變得更強,而能力越強,利用自然的方式就更高級,更有效形成一個遞增式的循環。
但在這樣的過程中,著眼點永遠局限於自身,這和低級動物們的進化,在本質上並沒有什麽不同。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一個不斷修煉暗能量的仙人,和一頭因為要遲到樹葉而脖子不斷變長的長頸鹿,其實都在一個層次,僅僅是強弱的差別。
直到帝釋天和智者的出現,才真正打破了這種局限。他們雖然同樣追求自身的永恆,但重點放在了給予,而不單單是索取。
帝釋天用自己的意念變化石柱,智者分離出了靈魂給影子,最大的結果是施術對象發生了本質改變。
但在對象改變的同時,他們也得到了很大的受益,這就像是一個能量對流,你給予,同時收獲。風照原猜測,在石柱變高的時候,它也釋放出了能量,被帝釋天吸收。
他的意識開始向石柱延伸出去。
冰冷、堅硬的岩石裡,感覺不到生命跡象。比起帝釋天修煉萬年的意識,他當然差得太遠,所以他不可能用和帝釋天相同的方法,必須另辟蹊徑,走自己的路。
風照原想起費長房的啟發,要與石頭溝通,就必須用石頭的方式,了解它們的特性、成分、物質結構,才能建立起溝通的橋梁。
風照原忽然眼睛一亮,吸收了金書知識的木礦靈,正是絕佳的橋梁,還有什麽比它們更能了解非生命屬性的呢?
隨著意念閃動,木礦靈化作一道碧光,射向了石柱,像一條翠綠色的光帶,將風照原和石柱聯系在一起。
風照原完全進入了冥想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像一顆突然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風照原心靈的湖面中,倏地浮現出羅刹的豔麗身影。
睜開眼睛,風照原詫異道:“羅刹神師,你怎麽會來這裡?”
羅刹臉露異色,風照原居然根本不回頭,就知道是自己。
“我只是來隨便看看。”羅刹言不由衷地道,自從兩人歡好以後,見面都有些微妙的尷尬。
羅刹沉默了一會,道:“聽說風神師這一次凱旋而歸,真是可喜可賀。”
風照原眼中閃過一絲譏誚之色:“羅刹神師真覺得高興嗎?就算你是這麽想,納薩西斯神師未必如此吧?”
羅刹深深地看了風照原一眼,道:“其實風神師沒有必要和首席神師如此對立。”
風照原心中暗忖,羅刹來這裡找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來做自己和納薩西斯的和事佬?對於這種說的一套、做得一套之類的勾心鬥角,他已經不耐煩了,也沒有興趣去敷衍。
羅刹忽然問道:“風神師是希望成為最高首腦,所以才和首席神師敵對嗎?”
風照原心中好笑,嘴裡道:“哪個閃魄不想成為最高首腦?不過納薩西斯的實力在我之上,如果是決鬥的方式進行選舉,恐怕我會死在他手裡呢。”他故意迷惑羅刹,隱藏自己的實力,比起和哈迪斯決鬥之時,他的世界力進步神速,精神的層面更是一日千裡。
羅刹微微一震,猶豫了一會,道:“首席神師的雙重世界,即使面對哈迪斯大人,也不見得會輸,風神師的確是差了點。何況,首席神師的世界力又有突破,徹底領悟了有無的轉化之法。”
風照原心中一愣,羅刹的這番話,更像是將納薩西斯的底子泄露給自己。如果只是單純的恐嚇自己,那完全沒有必要,自己連哈迪斯都敢決鬥,又怎麽會害怕納薩西斯?
“其實,要成為最高首腦,並不只有決鬥一途。”
羅刹忽然低聲道。
風照原暗道,她究竟要耍什麽花樣?臉上不動聲色的問道:“哦?那是什麽?”
羅刹眼波流動,媚態畢現:“難道你忘了,多年前神殿心核訂下的規矩嗎?這是所有的閃魄都必須無條件服從的。”
風照原心中一震,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麽規矩,為了掩飾,他突然一把攬住羅刹柔軟的腰肢,湊近對方,轉開話題:“羅刹神師你跟我在一起,難道不怕首席神師吃醋麽?”
按照風照原所想,此時羅刹應該會像往常一樣,嫌惡的避開,而他也可以從容避開對方,然後再私下裡慢慢打探,多年前神殿心核訂下的到底是什麽規矩。
“嚶嚀”一聲,羅刹的手腳,忽然像八爪魚般的纏住了風照原,嬌軀扭動,呼吸急促,臉上紅霞遍布,春情蕩漾,反應近乎瘋狂。
風照原嚇了一跳,羅刹的狂熱回應大出他的意料,莫非納薩西斯讓她來色誘自己?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隻好道:“羅刹神師,如果納薩西斯神師知道的話,恐怕,”
羅刹豐潤的櫻唇已經封住了他的嘴,動情地呻吟著,一接觸風照原的身軀,她就情不自禁。自從上次歡好後,風照原體內蓬勃的生命力就對她產生了無窮的誘惑力,羅刹自己體內冰冷的明暗能量,仿佛也被點燃,燒成了一團欲火。
羅刹渾身滾燙,瘋狂的熱吻著風照原,不能自製。飽滿結實的**不住擠向風照原,抵死廝摩。受到明暗能量的吸引,木礦靈紛紛鑽出脈輪,興奮地遊走,只等風照原一聲令下,就去美餐一頓。
透過風照原的肌膚,木礦靈就像是一道道電流,隱隱傳來。羅刹驀地一震,如遭焚擊,全身酥軟無力,呻吟一聲比一聲更響,仿佛是從咽喉深處發出來的,令人蝕骨**。妖豔的媚態,就連風照原也覺得有些心猿意馬。
“羅刹神師。”
風照原竭盡了全力,才使自己冷靜下來,試圖伸手推開羅刹,但對方早已春情泛濫,用力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高聳的乳峰上。
風照原心中駭然,無論是過去的妖蠍、卡丹婭,還是重子、法妝卿,都不像眼前的羅刹那麽饑渴,那麽瘋狂,簡直就是一頭髮情的母獸。
“我要你,我要完全地得到你。”
羅刹氣喘籲籲,豐滿的大腿緊緊夾住了風照原的腿:“拋棄你的法神師吧,她對你根本就沒有用處。只有我,才能幫助你登上最高首腦的位置。”
風照原心中一震,難道羅刹真的對自己動了情,要背叛納薩西斯麽?忽然,他一把推開羅刹,目光射向遠處,沉聲道:“有人來了。”
羅刹微微一呆,過了一會,忽然身軀掠起,撲向風照原目光所射的方向。
一聲慘叫,一個潛伏在地面的蛇蠍奴隸被她凌空抓起,五指微微發力,蛇蠍奴隸的肩膀就被她撕得血肉淋淋。
羅刹神色一震:“怎麽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麽?”
這個蛇蠍奴隸是專門伺候她的,但沒有她的吩咐,竟然一路跟了過來,羅刹的欲火盡褪,立刻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快說,不然我立刻殺了你!”
羅刹森然道,雙目中射出刀鋒般的光芒,世界力滲透對方油滑的肌膚,鑽進內腑。
蛇蠍奴隸痛得連連慘叫:“主人饒命啊,是,是首席神師說您這幾天不太舒服,所以,所以讓我一直跟著您。”
羅刹面色一變,這段時間,她冷落了納薩西斯,一方面是因為風照原的原因,以及納薩西斯對法妝卿的讚許令她很不快,但最重要的,是自身體內出現了一點異常。只是她沒有想到,納薩西斯居然連她也不信任,派人暗中窺探她的舉動。
“砰”的一聲,鮮血飛濺,在羅刹的世界力下,蛇蠍奴隸摔倒在地上,血肉模糊。
風照原不動聲色的道:“看來首席神師對你,好象起了疑心。”
羅刹美目變幻莫測,許久,臉色平緩,對風照原嫵媚的一笑:“風神師,我剛才說的話,你仔細考慮一下吧。”
望著羅刹遠去的背影,風照原陷入了深思。羅刹和納薩西斯間,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縫。如果能好好利用,也未嘗不可,只是現在他最大的興趣並不在於此。
石柱高高地佇立在前方,一動不動,沒有絲毫改變,仿佛是一座不可攀越的巔峰。風照原歎了口氣,看來溝通非生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事。他轉身就要離開,忽然聽見極其細微的“簌簌”聲,腦海中立刻出現了細碎的石屑從石柱剝落,紛紛落地的場景。
風照原回過頭,又驚又喜。
幾天后,納薩西斯在神殿心核召齊了所有神師。
“經過風神師對生物奴隸聯軍的征討後,打擊地球上的仙人變成目前的頭等大事。”
納薩西斯道:“現在,地球已經成為仙人余孽的最大聚集地。根據我們潛入地球的閃魄報告,最近又有一批仙人到達地球。”
龍王陰陽怪氣地道:“那最好了,省得我們再費力找他們。”
納薩西斯道:“究竟由誰領兵征討仙人呢?地球上的仙人兵力頗強,即使是風神師都铩羽而回,迦樓羅神師更是送了命。”
龍王森然道:“不如請哈迪斯大人親自出馬吧。”
納薩西斯微微一笑,側過頭,看著羅刹:“羅刹神師的意思呢?”
羅刹不動聲色地道“我也認為哈迪斯大人是最合適的人選。”這是納薩西斯和她早就商量好地,原本該由她提議哈迪斯率兵出征。只是沒想到,龍王會主動提出。
法妝卿點點頭:“我也認為哈迪斯大人很合適。”
納薩西斯笑了笑:“看來哈迪斯大人是眾望所歸啊。”
風照原微微一愣,從羅刹的態度就可得知,讓哈迪斯領兵絕對是納薩西斯的意思,但法妝卿既然附和。令他著實有些意外。
不過風照原也找不出理由反對。
納薩西斯淡淡地道:“為了保證這次征討的萬無一失。我們必須傾盡全力,以免重蹈昔日迦樓羅神師的下場。
風神師,就由你和法神師先行趕赴地球,做好打探和備戰。哈迪斯大人和龍王神師作為主力,率領閃魄軍隊第二批到達地球,而我親自率領五十名神力者,作為第三批地後援。封鎖一切仙人逃離地球地線路。至於羅刹神師和夜叉神師,就留守在神殿心核。“一番話,每個聽者的感覺都不盡相同。風照原暗暗心凜,這一次,閃魄幾乎是傾巢而出,不滅絕仙人絕不甘休了。好在納薩西斯讓他和法妝卿先行趕往地球,可以與仙人早做商議。
羅刹的美目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按照原來的計劃,應該由龍王和夜叉留守神殿心核,自己和納薩西斯負責狙殺哈迪斯。但現在納薩西斯忽然改變,顯然是不再信任自己了。她一時之怒,殺死了那個跟蹤自己的蛇蠍奴隸,更引起了納薩西斯的疑心。
納薩西斯恐怕是要和法妝卿合作了。
她冷冷地看了看法妝卿,心中又恨又妒。
至於法妝卿,也覺得隱隱不安,納薩西斯的安排有點蹊蹺,既然要殺哈迪斯,怎麽能讓他帶著大軍前去圍剿仙人?不是平白給他添了許多保鏢?就憑納薩西斯手下五十個神力者,又怎麽對抗哈迪斯地大軍?
無論是羅刹還是法妝卿,都無法猜透納薩西斯的意思。
納薩西斯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既然各位都沒有意見,那就這麽決定了。”
龍王首先表態讚同,接著是夜叉,羅刹和法妝卿也都同意了。
風照原心中升起一絲不詳的征兆,整個會議,似乎都在安照納薩西斯的操控走下去。
“風神師,你和法神師何時可以出發呢?”
納薩西斯目光明亮地盯著他。
風照原心裡暗忖,當然是要越快越好,和仙人們早做準備,於是道:“我們明天就出發好了。”納薩西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語雙關地道:“那真是太好了,風神師,你雖然不是進攻的主力,但卻是這次戰役成敗的關鍵。
你和法神師第一批到達,一定要早做準備啊。“風照原微感訝異,納薩西斯的話有點古怪,難道他知道了自己與仙人聯盟的事?
接下來,會議討論了一些戰略細節問題。龍王將趕往時間斷層,從那裡和哈迪斯一起出發,估計比風照原晚到一周地時間。一周的時間,足夠他和仙人們做好準備了。
會議結束後,神師們紛紛散去,法妝卿陪著風照原,默默地走在柔和閃爍地星河上。
長長是星河,延伸向遠處,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
風照原忽然開口道:“真是奇怪,納薩西斯為什麽要讓我率先趕到地球?”
法妝卿沉默了一會,低聲道:“可能是因為你對那裡比較熟悉。你不用擔心,我們和仙人的關系十分隱秘,沒有一個閃魄會知道地。”
風照原笑了笑:“可能是我多慮了,不知為什麽,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對付仙人的話,哈迪斯就足夠了,納薩西斯何必親自出馬,還帶上五十個神力者,這不是平白耗損他的實力嗎?”
法妝卿猶豫了一下,道:“可能納薩西斯還想對付其他人吧。”
風照原笑道:“他想對付我可沒那麽容易。在地球作戰,可是我們的主場,還有仙人們的鼎力相助。何況哈迪斯對我保證過,在我和他決鬥之前,不會讓任何人動我的。納薩西斯就算再為所欲為,敢公然對抗哈迪斯麽?”
法妝卿歎了口氣:“哈迪斯真是個鐵漢般的人物,和其他的閃魄有很大的不同。他不停地戰鬥,只是為了超越自己,超越帝釋天。就和我一樣。說實話,我真不願將來親手殺掉這樣的對手。”
法妝卿訝然道:“你現在這麽有信心擊敗哈迪斯麽?”
風照原微微一笑,只要不斷修煉與非生命的溝通,擊敗哈迪斯只是時間問題。從哈迪斯根本不習慣石柱那裡的環境可以看出,他還沒有領悟出與非生命溝通的意義。
他太執著與帝釋天的勝負了。反而局限了自身的發展。
只有看得更遠,才能登得更高。
法妝卿默默地道:“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還是不要和哈迪斯貿然決鬥。”
風照原歎了口氣,沿著星河一路走去,不知不覺,又來到了那片寂靜的區域。
凝視著石柱,風照原低聲道:“還記得帝釋天和我們說過的話嗎?他希望我們,不要對閃魄趕盡殺絕。有時我在想,難道我們人類,就必須和閃魄拚個你死我活麽?就因為立場不同,就因為閃魄的冷酷殘忍,我們就必須消滅他們麽?我們有權力這麽做每?”
法妝卿微微一呆,風照原的眼神玄異深遠,仿佛一刹那閃過,靈動而不可捉摸,又像是洞悉了宇宙奧秘般地亙古存在,波瀾不驚。
她忽然明白,風照原已經臻至了另一個精神境界。
可是,她能放心讓風照原和哈迪斯一戰嗎?
她能承受風照原失敗戰死的結果嗎?
法妝卿沉默了很久,忽然道:“照原,我從來都是一個很冷靜很理智的人。還記得帝凡納嗎?當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我救了他的命。從此以後,他就成為了我的工具,直到為我死去,我也沒有為他感到難過。無論是火鴉、英羅翩,都是如此。我利用他們,得到我想得到的。可無論我擁有多少權力、財富,心裡卻始終是空蕩蕩的,無論用多少東西,都填不滿。”
她凝視著風照原:“你知道嗎?失去愛人的心,是永遠都無法填滿的。有的東西,可以失而復得,有的,卻很難再找回來了。照原,為了留住一些東西,我可以不擇手段呢。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風照原茫然地看著她,法妝卿忽然淒然一笑,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柔聲道:“也許有一天,你會怪我,會討厭我,也會離開。但我的心,已經不再是空空蕩蕩了。你所追求的永恆,是宇宙的奧秘,天道的法則。但我想要的永恆,和你不同。我要的,僅僅是簡單的愛,簡單的歡樂,在我心裡,什麽力量啊,天道阿,正義啊,比起你,一點都不重要。”
風照原默默無語, 心中一片茫然。雖然他愛法妝卿,愛重子,但天道的追求在他心裡,似乎比她們更重要。
他已經無法再像一個普通人那樣,去執著於愛。
這是幸運,還是悲哀?
難道這就是他注定的宿命?
他究竟可以得到什麽?
法妝卿忽然撲到他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他。
仰著頭,她看著他。
那麽溫暖,那麽實在,那麽緊緊地依偎。
百年的光陰,仿佛就是為了等他。
等他的擁抱。
等他把自己的心填滿。
淚水悄然從臉頰滑落。
這一刻,就是永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