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去準備!”看見那個驛站雜役拿著錢依舊立在旁邊不動,趙三不由的開口呵斥道。
那個穿著灰衣的雜役明顯的看的出來面前的這兩人中是以范種為主的,因此面對著趙三的呵斥只是諂笑了一下,才輕聲的開口問道:“客人可要牛肉麽?”
范種聽的面色一變,眼神直視著面前的雜役,一字一頓的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耕牛在古代是最寶貴的財物,民間是禁止宰殺的,朝廷普遍頒布有保護耕牛的法律,宋朝甚至有殺牛償命的罪行,牛肉普通人是不可能吃的到的。而豬肉被古人認為是“濁肉”吃了不僅對身體沒有好處,反而會影響健康,所以對於古人來說,吃的最多的就是羊肉,這也是范種要羊肉的原因。
而這個雜役卻問范種要不要牛肉,范種當然要問個明白,他可不願無緣無故的纏上麻煩事。
“客人誤會了!”灰衣雜役看見范種的眼神漸漸的變冷,急忙的開口解釋道,“驛中的牛肉都是來自清白地方,客人無需為此擔憂!”
隨著雜役的訴說,范種面上的冰色也慢慢的消失,原來這牛肉是地方官府宰殺的年老耕牛,放到驛站中來販賣的,那是屬於合法的宰殺,吃也就沒事了。
點了點頭,范種開口吩咐雜役,“既然如此,那切上幾斤牛肉來吧!”
雖然因為宰殺的耕牛是老牛的緣故,肉吃起來可能不會怎麽鮮美,但是也要比滿是臊子味的羊肉要好的,范種自然是更樂意吃牛肉的。
雜役滿是笑意的領命去了,牛肉可要比羊肉貴得多了。
一會兒後,將軍士們安頓好之後的沈文贇和儲全德也進到了大堂當中,看到了坐在桌旁的趙三和范種後,也朝著這邊走了過來,走到桌旁,兩人朝著范種施禮之後,不客氣的做了下來。
“使君,軍士們都安頓好了!”沈文贇最先開口向著范種稟報道,范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沈文贇現在專管軍法方面的事情,在軍士們當中的風評十分的差,因此為了自保對待范種也特別的恭敬,范種倒是很滿意他的態度。
接著幾人就坐在桌子旁,閑聊了起來,不過聊著聊著就不由的聊到了回定州之後的打算上面,這個不先定下來,每個人心中都不會安定的。
還好現在范種得了個定州刺史的職官,已經能一定程度上抗衡孫行友了,怎麽說現在也能算的上現在定州武將中第二號的人物。孫行友再怎麽看他不順眼,在孫方諫明確向郭威表示臣服的情況下,也不能將他怎麽樣的,當然范種暫時也沒有要取而代之的想法。
“你們放心就是了!現在定州既然已經處在了朝廷的管制之下,那孫行友就不得不聽從朝廷的命令,定州文官的任免范觀察也能拿到很大的一部分推薦權。而朝廷所要撥付給義武軍的物資,更是要由范觀察過手,以范觀察與我們的關系,我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更何況,現在遼人已經與朝廷簽訂了盟約,不會再行南下,若是與孫行友鬧僵了的話,大不了某等自請搬到狼山堡去,也沒什麽問題……”
“使君說的是!”沈文贇開口讚同,不過他隨即語氣又是一轉,“然則使君可知道孫節帥此番去大梁任職,會得授何官麽?”
范種搖了搖頭,這他哪知道?
不過在這種天下飄蕩的時刻,為了安定天下各地軍閥的心,對於自願進京的折從阮和孫方諫。郭威必然是會大肆賞賜封官的,起碼一個同平章事的名譽宰相是絕對跑不掉的,至於真正的任職,那就要看朝中權臣的態度了,范種又怎麽能猜得到。
“至少朝廷肯定不會讓他有機會再回河北了!”范種看著沈文贇說道,“這樣就夠了,他絕對沒可能再插手河北的事務!”
沈文贇聽完點了點頭,比起純文盲的趙三和儲全德來說,讀過書的他見識要多得多了,讀書多了,思考的東西也更多些。
過了會兒,驛站的雜役端著幾盤子的牛肉就放到了范種幾人的桌上,將盤子放下,雜役又諂笑著說了幾句吉利話後,才退了下去。
燒的熱騰騰的牛肉被擺在桌上,早就餓了的范種不由的食指大動,拿過一個盤子,就吃了起來,其他三人也不用他吩咐,也各自吃了起來。看他們的動作,顯然也是餓了的。
……
“吱呀!”驛站大堂的門被人推開,一股寒風呼嘯著從門外席轉而進,驛站大堂中溫度立馬下降了好幾度。
這番動作惹得驛站中歇息諸人皆向著那邊看過去,只見先進來的是四五個壯漢,看他們那彪悍的樣子,顯然是精銳軍士,而在他們的身後進來的卻是一個身穿厚服的青年男子,倒看不出來是幹什麽的。
“吱呀!”
最後進來的一個壯漢,反手將大門關上,寒風的呼嘯也停了下來。
有幾個一看就是精銳的軍士做護衛,那個身著厚服的男子顯然也不是普通人,大堂中眾人沒有人願意無事惹麻煩,稍微看了一下後就都收回了目光,只有驛站中的雜役迎了上去。
范種吃的很快,一盤牛肉他不一會兒就吃完了,看了一眼邊吃邊閑聊著的幾人,他正欲再喊雜役再上一些飯食,卻發現剛才進來的那夥人正站在自己一方人的桌旁。
“有什麽事麽?”范種將筷子放下,不動聲色的問道。
幾個軍士中領頭的那人揮了揮手,居高臨下的看著范種說道:“你們幾個換個桌子,這個桌子我們要了!”
“哦?”
范種聽的好笑,這個年代還有人敢來惹當兵的人,饒有興趣的看了過去,只見那雜役正一臉苦色的跟在幾人身旁,那個全身都裹得滿滿的青年男子也正面無表情的打量著四周的情況。
那個領頭的軍漢看到范種沒有要讓開的意思,面色一沉:“讓你們換個座位,沒聽明白我的意思麽?”
這幾人看起來裝逼的模樣,趙三早就忍不住了,因此這軍漢話音剛落,趙三立馬開口諷刺道:“哪兒來的野鳥,叫的爺爺心煩!”
“你……”那軍士面上露出怒色,顯然也是蠻橫慣了的,當下就要伸手抽出腰間的刀,范種面目一瞪,這幾人是當他好欺負嗎?還是欺負人慣了的?
“周長遇!”不過領頭那個軍士最後也沒有掏出刀來,一直走在後面的那個青年喝止住了他。
“還不退下去!”看到這軍漢面上還有幾分的不甘之色,那青年面上一沉,頓聲喝道。
“是!郎君!”這個名叫周長遇的軍士聽見青年的呵斥,面上雖然還有不樂意的神色,但也隻得乖乖的退了回來。
看到周長遇退了回去,范種才將刀重新放回到了桌下。那個青年喝止住周長遇後,走到桌旁,面上露出笑意,向著范種說道:“在下鄴都王承誨,不知道將軍是?”
范種心中露出嘲笑之色,這青年先前任由手下跋扈,後來卻又出聲喝止,顯然是看自己一行人有恃無恐,怕引起衝突,所以才改變了態度,如此前倨後恭,實在是……嗤!
“某家定州刺史范種,兄台不必客氣!”心中如此想著,范種嘴上卻沒有停頓的說道,同時他也在暗暗的猜測著眼前這人的來歷。
那青年男子聞言一笑:“哦!原來是范使君,某先前多有失禮了!還望使君能夠寬恕則個!周長遇,還不過來給范使君賠禮!”
伸手不打笑臉人,看到面前男子已經告罪了,范種也沒有繼續怪罪的意思,他也不想惹事。擺擺手止住了欲要告罪的周長遇, 范種開口笑著說道:“既然是誤會,那此事就這般算了吧!”
“范使君氣量宏大,某實在佩服!”那青年男子聞言好像松了口氣般,略帶一絲恭維之意的說道。
“好說好說……”范種此刻心中對這男子的來歷已經有些猜測了,而事實若真的是如他所猜測的那般的話,面前這人他還真的需要好好交往一番了。
心中念頭轉動,范種嘴上也沒停頓的說道:“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妨坐下來談吧!”
王承誨聽到范種的話,面上先是一愣,不過隨即就真的向著范種施了個禮後,在范種的對面坐了下來,“某也想與使君好好聊聊,就不客氣了!”擺擺手止住了想要上前的侍衛,“周長遇留下,其他人找桌子坐下休息吧!”
“使君此番當是從大梁歸來吧!”
“確實如此!”
“使君能否與某講解一下現在大梁的情況呢?”看著范種露出不樂意的神色,王承誨連忙開口說道,“是某唐突了,某此番乃是奉父命去大梁公乾,所以才想先了解下大梁現在的情況!”
范種露出恍然之色,嘴上試探著開口問道:“不知道你家大人是?”
范種的問題王承誨沒有回答,反倒是侍衛在一旁的周長遇臉上露出了自傲的神色:“好教使君知道,某家郎君乃是鄴都留守王平章!”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