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君權不振,哪像後世什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現在是君要臣死,臣立馬造反。李處耘家中有事,立馬就出宮去了,郭威壓根都不知道此事,現在倒有些尷尬了。
他雖然心中有些不高興,不過李處耘也是因為家中急事的緣故,他倒也不會怪罪,擺擺手道:“既然李卿家中有事出宮去了,那誰願為朕一試此遼人武藝?”
郭威此話一開口,殿下立馬就鼓噪了起來,就連護衛在郭威身邊的李重進都是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這年頭,大家都是靠著手上的把式吃飯,誰人不曉得要勤練武藝?誰人又能沒有兩把刷子?
“回聖上,臣願為陛下取此獠!”
“聖上,臣亦願意……”
“聖上,我……”
……
“好好……好!”郭威見著殿下眾將爭先的情形,不由的開口大笑起來,一個國家真正的脊梁是什麽人?
在郭威看來,是那些能勇於任事,敢於挑起大梁的人。這殿下的諸將不是不知道要是比武較技敗給了遼人,那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侮辱。這是得到贏後得到郭威賞識那點微薄功勞壓根沒法比的,但是他們依舊毫不猶豫的擠了上來,有這樣的一群脊梁臣子,郭威如何能不高興?
至於輸贏,說實話,郭威還真的不怎麽放在心上,世上也只有那等無知之輩才會以為一人可以代表一國的強弱。在郭威看來,真正能決定國家強勢與否的是他手下的數十萬禁軍,大軍兵戈所指之處,誰敢輕捋其須?
郭威在眾將的面上掃過,看到的是一張張期盼的臉,最終他的目光定在其中一人身上:“張永德,你來與此遼人勇士一較武藝高下吧!”
“是!聖上!”殿下一個生著國字臉年約三十左右的壯漢立馬從眾將當中擠了出來,向著郭威頓首一拜!
張永德是郭威的女婿,他的妻子由於嫁人了,倒是沒被隱帝殺害,在親人幾乎被殺光之後,張永德對於郭威來說,與兒子也沒什麽區別。更何況在這個人人皆懷著不軌異心的混亂時代,還是自家人要更可親一些。而且張永德也是一員難得的驍將,郭威準備過段時間就要提拔他擔任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副使,好輔佐郭榮登位。
張永德朝著郭威施禮之後,才朝著剛從地上站起來的耶律大珍喊道:“兀那遼人,你可是要與某比試箭術麽?”
耶律大珍看著周圍那些持著兵戈的武士,眼中還是不由的閃過一抹害怕之色,在遼國他是北院大王耶律察割的兒子,又是族中出名的武士,族中有誰敢招惹他。
而且契丹人是漠北、塞外的霸主,他去了其他的那些臣服於契丹的異族人當中,人家也都是好久好肉的給他供著,事實上就是在那些屢次叛亂的黑水靺鞨人當中,他們就算抓住了耶律大珍也不敢把他怎麽樣。
可是,就在剛才,耶律大珍是真的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他相信這些南國的兵士是真的敢殺了他的,要是坐在殿上的那個南朝皇帝不發話的話,他剛才已經死了。
他才明白這不是在漠北的那些少數民族中,這是在一個強盛更勝大遼的大帝國當中,他的那點背景在別人看來,著實的有些可笑。
張永德的聲音傳來,耶律大珍嚇得一跳,當聽明白張永德的話後,他也只是木訥的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那你便去準備吧!”
……
“耶律大珍,如此前倨後恭,你丟盡了大遼的臉面可知道麽?”契裡不骨看見耶律大珍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沒好氣的說道。
耶律大珍臉上閃過一抹怒色,不過最終卻沒說什麽話。
“你看見了這些南人臉上的嘲弄麽?若是你接下來不能贏,怕是你以後就會成為南國的笑柄了,你知道麽?南國口口流傳的話本能讓大遼永遠蒙羞!”契裡不骨臉上的表情漸漸地也變得嘲弄了起來,就差對著耶律大珍說你是個孬種了。
耶律大珍咬了咬牙,狠狠的說道:“我一定會贏的!”
在這種事關兩國強弱的比試中若是他輸了,就算他是北院大王的兒子,以後回到草原上也不會有他的立身之地了,說實話,耶律大珍此刻倒有些後悔之前自己的舉動了,可是這世間是沒有後悔藥吃的。
……
接著殿中一列軍士行來,就開始這麽在殿中布置起來比試箭術所需要的設施。
古代的箭術比試除了射柳這一軍中的活動外,還有一種是屬於表演性質的比試叫做“宴射”(差點打成顏射,汗!)。顧名思義,這就是在飲宴的時候舉行的,這個由於社會參與度的緣故,比射柳更容易讓人出名。
比如以箭術聞名於世間的李處耘,就曾經在李繼勳舉辦的宴射中連續四發中的,從而得到李繼勳的重用。當然李處耘最出名的還是他少年時獨自一人立於裡門接連射殺十幾名亂軍,使得亂軍不敢上前的事跡。
幾個軍士抬著兩個靶子放到了殿外,而張永德與耶律大珍都站在百步外。
“張抱一,可不要輸給遼人了!哈哈……”
“張抱一你要是輸了,那今晚就由你請某等去小甜水巷一嘗溫柔,哈哈……”
“王德升說的對,要是輸了,今晚就由你帶我等去小甜水巷去,哈哈……”
這一乾的武將紛紛的朝著躍躍欲試的張永德大吼著,范質等一乾文臣則都聽得連連搖頭,小甜水巷,也就這幫子武夫會不知輕重的拿到殿上來說,那可是大梁最重要的議事之地,是什麽事都能拿到這大殿上來說的嗎?
郭威聽著眾將的怪吼,卻沒范質那般的皺眉,而是笑呵呵的聽著不發一言,小甜水巷,是男人誰不知道這點東西,也就那幫子文臣才會假惺惺的恥於言語吧!雖然張永德是他的女婿,但是只要他不是辜負了自己的女兒,郭威這個嶽父也不會閑的去管他的什麽私生活的。
張永德朝著眾將呵呵一笑,隨意的撥弄了幾下手中的弓,朝著遼人伸了伸手,示意他遠來是客先開射。
耶律大珍也不客氣,咬了咬牙,略一瞄準,直接一箭射去,箭正中的。
張永德也是一箭射去,同樣射中了靶心,引得殿中一陣的歡呼,跟耶律大珍所受到的待遇不可同日而語,這就是主場的優勢吧!
……
大梁皇宮裡不時的傳出一陣震天響的歡呼,開始時只有那些武將再喊,但是到了後來的時候殿中職衛的軍士和文官也都開始歡呼起來。
前文也說過,大梁的皇宮不足十米外就是民居,宮中的熱鬧很快的就傳到了宮外,不一會兒,不少人都知道了宮內發生了什麽事情。
駙馬都尉張永德正在與遼人使者比試箭術!
以大梁百姓愛看熱鬧的性子,當然是要去看一番的,不過可惜的是,這次的比試卻是在宮中,宮中宿衛是不可能讓普通百姓進入宮中觀看箭術比試的。
不少人就在大梁皇宮外歎息,世間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麽?此刻在現在這些圍攏過來的百姓心中恐怕應該就是“有熱鬧發生,卻不能去看!”吧!
……
宮中殿下擺放著的兩隻靶子上都被插滿了箭支,張永德和耶律大珍都是射出了十支箭,而且兩人十支箭都是射中了靶心。
張永德側著頭看了一眼耶律大珍,面上雖然不服,眼中卻是露出了佩服的神色。他平日間十箭最多也就能射中六支罷了,像今次這般十支全中那已經是超常發揮了,而他看這遼人分明是舉重若輕一般,心中自知自己箭術沒有他好。
所幸倒也沒有丟臉,想到這裡,張永德也松了口氣!
大殿上眾人卻都有些愣住了,這兩人都十箭中的,又該怎麽判斷輸贏呢?
“南朝將軍,不如我們再行比試一場如何?”耶律大珍面上露出了自信之色,他也是射術高手,當然也能判斷出來別人的箭術如何?剛才張永德雖然也是十箭中的,但是每一次開弓都要瞄準上半晌,顯然箭術是不如他的。
張永德也是那無所畏懼的性子,當即就開口道:“好!你要如何比試?”
殿中諸人皆聽著兩人的對話,不做聲,當然其實不少人也都看出來了張永德的箭術是比不上耶律大珍的,因此他們是不希望比試再進行下去的。
“咳咳……”王峻咳嗽了兩聲正欲開口,卻不料此刻耶律大珍也突然開口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www.uukanshu.net
“騎射如何?”
……
“是你!”李處耘看見手中抱著個孩子的范種,不由的一叫。
范種看到來人喊他卻是一愣,他似乎並不認識此人!不過來人一副朝服打扮看起來倒不是歹人,跟懷中這孩童的穿戴也是配的上。
看著來人,范種頓聲問道:“你便是這孩子家人麽?”
李處耘聞話這才從驚愕中醒過來,想到了自己急匆匆出宮來是要幹什麽的,急急忙忙的跑到了范種身前,接過范種懷中的孩童小心的安撫起來。說起來也怪,這小孩先前被那賊人那般的顛簸,又經歷了范種的搶奪之後都沒哭,現在被李處耘抱在懷裡倒是長哭了起來。
“這位兄弟,在下李處耘,多多謝過救命之恩了!”李處耘抱了一會兒手中的孩童,確認其無恙之後,將他交給了身後的仆從,方才朝著范種一恭到地,滿含感激的說道。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是中國傳統裡最重要的一條。
然而這個年代,孩童的成活率卻是很低的,生了十幾個孩子到最後一個都沒養活的人家都是有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的人都要納妾,這主要就是為了傳宗接代,當然那些七八十還為老不尊納妾的除外。
李處耘至今也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存活了下來,他當然對救了他孩子的范種感激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