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君明奇怪的看著萊卡斯忒維爾,心裡想到。就像是光腦的警告一樣,薑君明知道,剛剛那一瞬間,自己毫無抵抗的能力,連遠離都做不到,如果說他要殺了自己,自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可是……那種危機感要不是來自萊卡斯忒維爾的話,又從何處而來?
或許自己的感覺會發生錯誤,但是光腦卻不會。來自光腦的警報聲證實了那一瞬間的確有一種莫名的危險來自萊卡斯忒維爾,而這種危險絕對不是自己,甚至連光腦都無法抵禦的。
萊卡斯忒維爾動作優雅,完美,那身黑色紅邊的禮服在夜風中輕輕搖曳,仿佛這裡不是貧民區的一座破舊的、被廢棄的神殿,而是燈火輝煌的一座大廳,正在舉行著一場舞會,萊卡斯忒維爾是這個舞會的主角,無數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就連剛剛從瀕死的危機感中脫身而出的薑君明都忘記了之前自己的危機感,被萊卡斯忒維爾的儀表所吸引住。
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萊卡斯忒維爾俊朗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痛苦。那絲痛苦轉瞬而逝,讓人覺得在萊卡斯忒維爾的臉上出現的痛苦只是一個錯覺。
“你有什麽不舒服嗎?”薑君明自然而然的問道。這是一種慣,萊卡斯忒維爾臉上出現的那種痛苦的表情讓薑君明下意識的感覺他似乎受了傷,或者有什麽隱疾。要是其他的事情,薑君明或許不會多說什麽,畢竟剛剛那種危機感讓他心有余悸,這時候能少惹一點麻煩就少惹一點。可是萊卡斯忒維爾看上去似乎……薑君明腦海裡的第一印象是有外傷,他在強行忍著。或許是因為萊卡斯忒維爾所說的生意的事情,沒有交易成功是因為被盜賊打劫。這才受了傷吧。
萊卡斯忒維爾聽到薑君明的話,轉身的動作微微一滯。之前萊卡斯忒維爾的一切動作都如同行雲流水一般,但那一切生生被一把無形的刀切斷。發生在萊卡斯忒維爾身上看不見的變化讓薑君明感覺到心裡一陣煩悶,仿佛被一個拳頭打在胸口一樣。很是難受。
“你……你是受了什麽傷嗎?”薑君明問道。簡單的一句話。他緩了一口氣才說出來。
萊卡斯忒維爾轉過頭,有些詫異的看著薑君明。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騰起了一股霧氣。遮擋住璀璨的星辰,他的眼睛變的有些陰冷,看了薑君明幾眼,隨後微微一笑。淡然說道:“從前在戰場上被人偷襲,受了些傷,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這種小傷我已經慣了,雖然偶爾會不舒服,但是沒事。”
哦,原來是這樣,自己猜對了。也猜錯了。薑君明猜對了的是萊卡斯忒維爾的確受過傷,而且是外傷。猜錯了的是這個傷並不是新傷,而是從前的老傷。那樣似乎更麻煩啊,薑君明隨即想到了很多陳舊的外傷。經年累月的折磨,已經腐爛的創口。這一切似乎都和萊卡斯忒維爾的氣質不相符,格外的不協調。
不過看萊卡斯忒維爾的樣子,應該是貴族吧,薑君明想到。成年的貴族參加戰鬥,在戰鬥中遇到偷襲,受傷,也是正常的事情。
“什麽樣的外傷?”薑君明問道。
“被人用箭偷襲,射中了胸口。”萊卡斯忒維爾看著薑君明,表情有些古怪,卻沒有拒絕回答薑君明的話,緩緩的說道:“當時因為射的太深,那個箭頭有些古怪,取不出來,就折斷了箭杆,箭頭一直留在身體裡。”
這種外傷?薑君明只是在書本裡看見過有關於子彈留在身體裡,被機體包裹、機化的病例,卻沒有真的遇到過。但這種外傷,不管是子彈也好,箭頭也好,都會在身體裡被包裹、機化,變成所謂的“異物。”壓迫血管、神經,經久難愈,病人飽受病痛折磨。有時候甚至會常年發炎,感染,整個人都會慢慢的“腐爛。”出現膿毒血症,導致病人死亡。只有手術把“異物”取出,並且切除腐肉,才會消除病人的痛苦,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而且這種“異物”根據大小和位置,可能會在身體裡遊走,以致傷害到重要的髒器,導致患者的猝死。
“盡早治療吧,既然感覺到了疼痛,那就說明有問題……”薑君明想要多解釋幾句,可是又不知道怎麽和萊卡斯忒維爾說才好。損傷到身體裡的血管和神經,甚至是重要髒器?要是這樣的話,萊卡斯忒維爾能不能聽懂先不說,別被他把自己誤解成死靈魔法師。
萊卡斯忒維爾笑了笑,轉身離開,淡淡的說道:“謝謝你的好意。”
以他的身份和家世,估計已經找過許多神官治療了吧,薑君明想到。這種體內“異物。”可不是神術能治療的,只有手術取出才會好。見萊卡斯忒維爾對自己的話並不感興趣,薑君明繼續說道:“能來到這裡,是你的運氣。要是換個地方,比如說月光城什麽的,可能沒這麽好的救治機會了。”
萊卡斯忒維爾聽到薑君明這麽說,停下腳步,笑道:“你的治療或許會對其他人有用,但是那些手段對我來說,不會有什麽用處的,反而會有壞處。”
壞處?怎麽會有壞處。薑君明說道:“救助不分對象,我想讓你免於病痛與危險,又怎麽會對你有壞處。”
聽到薑君明說救助不分對象的時候,萊卡斯忒維爾的眉梢微微挑起,仿佛想到了什麽,瞳孔變的更加深邃,就像是那雙眼眸後面是一個巨大的位面一樣,無邊無際,空曠深遠。
“你可以對你信仰的神發誓,甚至對神上之神發誓嗎?”萊卡斯忒維爾收起了之前的戲謔神情,問道。
這個要求很無禮,但在萊卡斯忒維爾的嘴裡說出來,讓人覺得原本就該如此似的,薑君明點了點頭,向關懷女神發誓。
見到薑君明這麽肯定,毫不猶豫的對著自己信仰的關懷女神發誓萊卡斯忒維爾的臉色更加奇怪,雖然看著並不相信薑君明所說的話,但還是停下腳步,轉過身似笑非笑的看著薑君明說道:“救治我?你要是想趁這個機會傷害我的話,那你就倒霉了。”
“怎麽會傷害你呢?”薑君明笑了笑說道,見萊卡斯忒維爾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捉摸不透。不像是在懷疑自己要傷害他,而是帶著一種戲謔的情緒調笑自己。或許他已經找了晨光教會或是公平和正義教會的大神官治療過了吧,當然不會相信自己的治療,但傷害兩個字是為了什麽呢?即便治不好,也不會造成什麽傷害吧。
薑君明繼續說道:“請你相信我,一會的治療可能會有些疼,而且……”
“有些疼?”萊卡斯忒維爾臉上戲謔的表情更重了,他已經看穿了一切,卻又並不點破,只是在任由薑君明“表演”一般。
見萊卡斯忒維爾臉上的表情很古怪,薑君明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眸,真誠的說道:“疼痛是因為會切開你的身體,取出箭頭。或許這個過程會很疼,但是這些都是為了你好,咬著牙忍一忍,只要取出箭頭,以後就不會有後患了。”
見薑君明說的誠懇,萊卡斯忒維爾挺拔俊秀的眉毛皺了起來,一雙眼眸中四射的星光黯淡、收斂,整個人都仿佛融在了黑暗之中,黑色禮服的紅邊輕輕的被夜風吹起,火焰一般舞動在薑君明的面前。薑君明有一種奇怪的念頭,自己面前這團黑色的火焰正在無聲無息的燃燒著。或許在下一刻,它就會把自己吞噬,或許它也會就這麽一直燃燒著,安靜而優雅。
萊卡斯忒維爾思考了一會, 展顏一笑。隨著他含蓄的笑容的出現,整個關懷女神的神殿院落都變的生動了幾分,連那些草木、院牆都似“活”過來了一樣。
“既然你這麽有把握,那就試一試吧。”萊卡斯忒維爾淡淡的說道。
“受傷的地方是在胸口嗎?”薑君明見萊卡斯忒維爾同意了,隻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倒沒有覺得他這麽做,懷疑自己,不相信自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是,箭頭在胸口左側,靠近心臟的位置。”萊卡斯忒維爾淡淡的說道,好像在和薑君明談論著今天的天氣,根本不像是在說自己身上的舊傷,還是靠近心臟附近的重傷。
薑君明活動了一下雙手的手指,指了指身邊的椅子,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說道:“你來這面,我看看你的傷口。”
萊卡斯忒維爾既然做了決定,便不再糾結於之前他所說的薑君明是否會傷害自己,走到薑君明身邊,隨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解開身上黑色紅邊的禮服,袒露出胸膛。
這種略顯粗魯的動作萊卡斯忒維爾雖然做的隨意,卻也極為優雅,即便是最嚴苛的貴族禮儀老師在一邊,也挑不出來任何錯誤。萊卡斯忒維爾雖然只是一名商人,卻要比薑君明見過的任何貴族都要像是一名貴族。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