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躺在地上仰頭看著天空,“弟,我覺得心裡憋得慌,娘為我們做的一切我懂,我不傻,可我就是覺得胸口喘不過氣來,我憋得難受,我想哭我難受。”
“哥,我也是一樣的感覺,可外祖父說了男兒要有一顆勇者的心,等我們實力夠了,足夠強大了,就不用逃跑了,就可以保護娘了。”小武喘著氣學舌。
安哥從地上爬起來,“走,去看看大哥去,大哥好像傷了胳膊了。”
“嗯,你說娘會好起來麽?”小武有些擔心,卻幫不上忙,這種感覺很難過。
“嗯。”安哥明顯不想回答。
“你明日去看娘麽?”
“嗯。”
“那你明天要不要給娘道歉啊。”小武像個喋喋不休的老太婆,一個勁沒完沒了的問著。
“你煩不煩啊!”安哥終於發火了。
小吳頓時委屈的皺著小臉,“你不去娘會很傷心的,爹也會很生氣的,你去吧,你不是一路上都很擔心爹娘的麽?我聽下人說,娘讓那個壞蛋踢了一腳,受了內傷,不大容易好,爹也被打的肋骨斷了三根,要養很久呢,我好害怕。”他低著頭,用腳提地上的石子。
安哥憤怒的瞪著他,怒吼道:“你能說點吉利的麽?信不信我揍你啊。”說著還示威的揚了揚拳頭。
“那你答應我去給娘道歉,我就不羅嗦你了。”小武看見娘的眼淚了,對二哥有微詞。
安哥一拍腦袋,對這個一根筋的弟弟佩服死了,“我明一大早就去給娘道歉行了吧,你是我祖宗,走吧!去看看大哥,他傷的是右胳膊,我害怕傷到筋脈,就拿不動筆了。”他快氣死了。這大的傷了,小的煩死人,妹妹也是哭包,裡裡外外亂成一團。真是,天要塌了麽。
安哥和小武見到了大哥,他正在休息,手裡捧了本書看的津津有味,看了他們倆一眼,溫和的笑道:“回來啦?你是不是又惹娘生氣了?”他說的是安哥。
安哥皺皺眉頭,不自在的扭了一下身子,不等大哥說話,自己就低下了頭,諾諾的說道:“我會道歉的。”
毓哥這次神色很嚴肅。“爹娘在昨夜受了很重的傷,這次是九死一生,自己去抄寫五十遍孝經,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安哥低著頭明顯很害怕大哥,點點頭。“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抄。”
“別忘了幫祖母看看帳本,娘受傷了需要調養,這些日子你多幫著乾點活。”毓哥連頭都不太,直接下令。
“哦知道了。”安哥苦著臉去抄書了。
毓哥這才滿意的笑了,看見安哥苦著臉離開也沒說什麽,只是笑笑。長大了也知道上進了,是好事。
第二日安哥撿了個清晨悄悄的自己跑進楊嵐的屋裡了,容易躺不住,家裡團成一團他不放心飲食拖著受傷的身體去看一眼安排一下,楊嵐看到安哥來很是高興,臉上帶著歡喜的表情。朝他招招手,“過來,讓我看看,我聽你舅母說你背上撞了一下,還疼不疼啊?”
安哥紅著臉扭著身子不讓楊嵐摸索。“我沒事了,娘,你疼不疼啊,我,我也可以幫你啊,我也長大了,也可以像大哥一樣幫你的。”他抬起頭望著楊嵐,一雙眼帶著渴盼。
楊嵐笑了,笑容那樣歡快,摸摸兒子的臉,“傻孩子,留下你大哥是迫不得已,他是嫡子走不掉的,我愛你們每一個孩子,心是一樣的,可五個指頭還有長短呢。你大哥將來要繼承侯府,身上的擔子會很重,小武性子太倔不會拐彎,子晴太嬌氣,你是最聰明最懂事的孩子了,娘也是最放心你的,這並不代表娘不愛你,娘只是精力有限,要先照顧最弱小的那個。你知道嗎,如果我們真的回不來,娘都也希望能活下來的那個人是你,因為你最聰明最狡猾,你弟弟太耿直了,你妹妹太弱小了,娘只是希望你明白娘的苦心。”
安哥把腦袋埋在楊嵐懷中,吸取著她身上自己熟悉的味道,一夜的惶恐害怕焦慮,慢慢地平穩下來,他聲音悶悶的,“我很難受,我覺得我背叛了大哥,丟下你們,我不想做懦夫。”
楊嵐聽後笑了笑,“我知道,人活一輩子總要做出各種各樣的選擇,你是娘的兒子,娘自然是希望你們都活下來,可是真有了萬一,娘還是希望最聰明最厲害的那個活下來,給我們報仇。你懂麽?我也不知道我想說什麽,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會做一百的努力,哪怕到最後回報並不如我的意,我也不會放棄。”
安哥抬起頭望著楊嵐,低下頭,“娘,我錯了,我以為你丟下我們不要我們了,我寧願和你們死在一起。”
“傻瓜,我寧願你活著,哪怕是窩囊的活著,也比死了強啊。”楊嵐哭笑不得。
安哥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感受到楊嵐一番愛子之心,乖巧的把頭靠在楊嵐懷裡,任由她摸索自己的脊背,此時他像小貓一樣,很是乖順。
門口的容逸默默的聽了會壁角,歎口氣悄悄的走了。
府裡兩個主子都倒下了,容夫人不得不接下管家權,而此時老三家夫妻兩個竟然是騎著馬回來的,馬累的幾乎虛脫,進了門就臥在地上怎麽都不肯起來了。
老三帶著媳婦衝進正院,“母親,你們怎麽樣了?我二哥二嫂還好麽?孩子們好不好?我爹呢?”臉色說不上好看,反倒是風塵仆仆,眼中帶著焦急。
容夫人有些訝異的看著他們,“你們怎麽這麽快回來了?”
老三抹了把臉,望了眼王媽媽,“王媽媽煩你給杯水喝,我們兩個好幾天沒吃上飽飯了。”
王媽媽一聽幾乎跳了起來,“哦哦,我就去,再去弄點吃的。”
“弄點稀粥,別弄乾的胃受不了啊。”容夫人跟在後面緊著喊。
“哎,我知道了。”
“你們騎馬回來的?”容夫人這才轉過頭看著幾乎不成人樣的老三媳婦,一身衣服都髒的不成樣子了,臉也凹了下去,一看就是好多天沒好好歇息,也沒好好吃飯的結果,心裡忍不住有些感動,這孩子是個好的。
老三喘了口氣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我們接到二嫂的信了,我覺得事情不對,就帶著侍衛拚命往回趕,路上遇到了截殺的人馬,有兩個侍衛受了重傷,沒辦法我隻好他們安排在農家小院裡,給了銀錢買了藥材,丟了馬車,帶著她騎馬往回跑,一路上我們兩個累死了八匹馬,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說著站了起來,拉著媳婦跪在容夫人跟前,眼中有些淚水,“兒子不孝,回來晚了,我全都聽說了,母親,我回來了,就讓二哥好好養著,需要我幹什麽坑一聲就成。”
容夫人仰起頭眼淚差點掉下來,親自起身拉起他們夫妻,握著他們的手有些哽咽,“你們回來了就好,你們回來我也就放心了,你嫂子差點被打死,你哥哥也斷了三根肋骨,毓哥也受傷了,親家母也病倒了,鈺哥也傷了,親家忙的腳不沾地,你爹也不是很舒坦,新帝登基忙的要死,他也不能歇著,六部的官員都被綁架了,個個都受傷了,都帶著傷病在處理朝事,你們回來了幫你嫂子一把。”
老三家的毫不猶豫的點頭應了,“娘,你別難過,我回來了家裡的事我乾,你盡管指揮我就成了,讓三爺去活動外面的事,咱娘倆在家支應。”
容夫人見他們這樣不見外,不避嫌很是喜歡,這才是一心一意一家人的樣子,當下歡喜的點頭,“我可盼著你們回來了,我老了,眼睛也看不清了,這幾日都是安哥給我算帳看帳本的。”
“呵呵呵,安哥長大了啊,懂事了。”老三媳婦呵呵的笑了。
“對了,老大媳婦呢?是不是還在路上,要不要派個人去接一下啊,沒出什麽事吧。”容夫人問道。
老三呸了一口,“別提了,遇上了老大媳婦留在客棧裡休息了,說是馬車壞了暫時動不了。”
這是為了什麽誰也不傻子,自然明白事怎麽回事,著讓老三非常不齒,家族遭難,你竟然嚇得往後退,真行!
容夫人漸漸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拍拍老三媳婦,“以後管家的事你就接過去吧,你嫂子在信裡都給你說了吧,你也不用見外,你嫂子受了內傷, 小半年都不一定養得好呢。”
老三媳婦很痛快,“行啊,沒說的,嫂子正需要我幫忙的時候,說啥也要幫一把的,等孝期過了,毓哥媳婦就該進門了,到時候我就能輕松一下了。”
容夫人一聽老三可比以前通透懂事多了,心裡越發滿意了,眼光也更溫和了,“前兒逸哥還說,這回京城遭難,京都的官員空缺了不少位子,逸哥說就不讓你去外面了,打算給你活動一下進部裡去幹實事。”
老三媳婦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老三也很高興,“行啊,我聽二哥的,讓我去哪都成,我不挑。”
“嗯,你現在家歇歇,別著急,新帝登基忙活著呢,這回新帝正是用人的時候,跑不了你的好。”
“我聽母親的。”
“娘,我去看看嫂子吧。”老三媳婦想著先去看看楊嵐再說。
“不著急,你洗洗歇一歇再去,她如今就是養著。”容夫人欣慰拍拍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