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許家,天色已經灰蒙蒙一片,陰沉沉的,還刮起了大風,看樣子是要下雪。
張氏正掃著院子,見雲煥回來了,親近的道:“霖子回來了。”瞄了眼空空的木車,眼睛都泛了光:“呀,全賣光了!生意可真好呢,瞧瞧你那堂弟,要是有你半分呐,我就省心了。”
雲煥笑而不語。
賀瀾接了話,笑說:“那有四嬸子說的這麽厲害,也就是今兒個運氣好,平日能賣出一個就不錯了。”
誰知道這張氏打的什麽主意,還是小心為妙。
“老四媳婦,過來過來,我問你些事。”楊氏衝著張氏招招手,顯然不想讓張氏和賀瀾多說話。
張氏虛笑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木車瞧,一步三回頭的往楊氏那邊走:“霖子,嬸子先去看看你娘那邊有啥事。”
聽她那意思是還要過來找雲煥,賀瀾抽了抽嘴角,與雲煥一同入了屋。
給雲煥做好飯,就開始弄餅子了。
她背對著雲煥站了一會,活面的手有些停頓,身後是雲煥吃飯的聲音,她有些心不在焉。
“雲大哥……”她輕聲說著。
雲煥抬起眸子,見賀瀾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站起身來,“怎麽了。”
“……我今兒個不是出去做生意了嘛,遇上一個人,就是上次那個叫紫凝的姑娘,你還記著罷。”見雲煥的臉色未變,她稍松了口氣:“還有她家公子,說是你的故友,現在鎮上的平安客棧住著呢。”
“平安客棧?”雲煥將衣裝整了整,待賀瀾點了頭,便要往出走,拉開門栓,停住,“不用留燈了。”
似乎已經確定今晚不回來了。
“看這天怕是要變了。等明早再去罷。”賀瀾上前跟了一步,風聲就在耳邊。
“不礙事。”雲煥將門合上,頂著風,匆匆往外跑。
早料到的事情,只是心裡還是有些發空,甩了甩頭,坐定了主意,若是他要走,那她就跟著他走,反正早晚都是要走的。
這樣一想。心裡就暢快多了。
將門裡鎖好。開始乾活。差不多都弄完了,“砰砰砰”的敲門聲適時想起。
“霖子?在不在?我是你四嬸嬸。”
賀瀾速速將東西收好,應了一聲:“誒,來了。”
她堵在門口。見張氏倚在門口,見是賀瀾,伸長脖子往裡探,道:“三娘,霖子呢?”
“他出去了,四嬸嬸有什麽事啊。”不耐煩的說著,張氏被楊氏折騰了一天了,竟然還有精力來找雲煥,她怕半夜張氏再來。道:“與我說也成,到時候他回來了,我告訴他。”
“沒啥事,沒啥事,嘿嘿。等霖子回來再說罷,三娘早些睡罷。”張氏連連擺手,硬是將賀瀾推進了屋:“快進屋罷。”
這人,什麽事呐,還不能和她說,真是奇了。
躺在木板床上,輾轉反側,睡的不踏實,總想等醒來了,雲煥就已經回來了,心裡惦記著雲煥的事,蒙蒙亮時,就起身了。
身側還是空空如也,果真是一夜沒有回來。
匆匆洗了把臉,將籃子拿好,就出了許家,地上積了厚厚一層雪,看來這雪下了一夜,她腳下踏著雪,往伏虎鎮趕,如果有汽車就好了,就是自行車也行啊,她懊惱的呼了口氣,也只能是幻想了。
連走帶跑,冷風簌簌的從她的領口灌入,冷得她直打哆嗦,因為路上積滿了雪,就是跑著,也沒以往走的快,眼看就到了鎮口,她才停下來大喘氣。
一路打聽,終於到了平安客棧。
平安客棧上下三層,掛高的紅燈籠還亮著,門前的小二早就在大門口候著來,見賀瀾匆匆而至,一撣肩上的布巾:“客觀打尖兒還是住店呢。”
她喘了口氣,擺擺手:“找人。”
賀瀾說完這句,小二就不理會她了,繼續拉著客人。
賀瀾提著籃子往裡走,“掌櫃的,昨兒住進來的那位貴人在那間房啊。”
“小娘子,在我們客棧住著的可都是貴人,不知你說的是哪一位。”
“……”
這下難住賀瀾了,她也沒見過那馬車上的公子,該怎麽形容他呢?
“是個貴公子,身後還跟著一個貌美的女子……嗯,那個公子的嗓音是極好的。”對於那個公子,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
“呀,的確是有這麽兩位入住的,不過你趕的可真不巧,他們幾人走了。”
賀瀾從不扣字眼的,可為何聽見這掌櫃的說“幾人”她怎麽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會雲煥直接跟著兩人回京了罷……
不死心的繼續問:“那掌櫃的可記得他們身邊是不是有個身姿修長,眼睛是這樣,眉毛一撇,嘴唇薄薄的,板著一張臉,穿著舊灰色長袍的男人啊。”舔了舔下唇,緊張的問:“是不是跟他們一起走了?”
掌櫃的有些煩心,又不住店,問題倒是不少,他們這店來來往往數百人,他可沒閑工夫去記人,擺擺手:“走了走了,都走了。”
賀瀾緊緊懸著的心,砰然落下,走了,分不清是什麽滋味,就像是被拋棄了一樣,冰天雪地裡,她站在客棧前,心冷的發寒。
吱呀吱呀的嘈雜的聲音響起,聽得她心裡發慌。
“咦?姑娘,你怎麽在這站著呢?”紫凝眸子中充滿了疑惑,下意識的回頭看了馬車一眼。
“你……”賀瀾驚得說不上話來,她目光直直望著馬車內,胡亂編了一個話:“下完雪,天更冷了,我怕外人衣服穿得單,過來給他送衣服了,不知他……”
紫凝盈盈一笑,送衣服手裡卻沒拿衣服,真是個可愛的姑娘,她不拆穿。“他已經回去了,路上沒碰見嗎?”
“什麽?”
他沒跟著走,他回去了,賀瀾簡直要高興的跳起來了,她溢不住臉上的喜意,腳下似乎踩著風,空空的,著急想回家,要親眼看見了雲煥,她才放心。
“紫凝姑娘。那個…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她正要提步而去。又被喊了下來。
“等一下。”
是從馬車內傳出來的聲音。
轎簾輕輕被掀起,露出一張白皙俊秀的臉面,那是一張怎麽臉,俊美。沒錯,是俊美,就是許奇都比不過他這一張陰柔的臉,鼻梁高挺,紅嫩的薄唇微微揚起,泛著精光的桃花眼似是溢了水似得,不住的打量著賀瀾。
看得賀瀾有些不舒服。
他嘴角噙著一絲邪笑:“你就是阿煥的小嬌妻?”
她感覺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著,被小嬌妻這幾個字眼雷到了,不過還是佩服的看向眼前這個人。竟然相信借屍還魂這一說。
至於他喊的阿煥,聽著還不錯。
“這小子……眼光可差了不少。”祁子楓戲虐道。
深呼吸,沉住氣,沉住氣,他是雲煥的故友。賀瀾壓住火氣,才忍住沒將手裡的籃子砸向他。
“對了,昨日的餅子是你做的嗎?還有沒有了?”祁子楓其實最主要的是想問這個,細細想來,眼前這個人,也是有可取之處的,最起碼餅子做的不錯。
“沒有!”賀瀾翻了白眼,提著籃子,加快步伐,往許家趕。
賀瀾不是沒有經歷過情愛,只是她現在還分不清,究竟是喜歡上了雲煥,還是隻對他存有依賴。
她才進了村,就看見推著木車出來的雲煥了,她笑了笑,等雲煥走過來。
“你不是出去賣餅子了,怎麽回來了。”一邊推著車走近問道。
“我還以為你走了呢,就去看看。”賀瀾對著雲煥不想說假話,她就不想讓他走。
“我走哪去,走吧,一起到鎮上,對了,張氏剛才找我了,讓我教許勝做木具。”
他未提和祁子楓的事情,賀瀾也不沒事找事。
她冷哼一聲,張氏果然是有目地的,咂了咂嘴:“她是看你生意做的不錯,想分杯羹罷!看他們一家子就沒安什麽好心眼,看著挺老實的,還不知道心裡打什麽壞主意呢,也是楊氏不經心,家裡的事情也敢放任著他們一家子乾。”
“隨他們,咱們將自己的日子過好就成,我和張氏說了,我這手藝都是許老頭教的,要學還得和他學。”雲煥笑著聽完賀瀾這一番話說道。
到了鎮口,就與雲煥分開了,臨走前給雲煥拿了個餅子, 早上走的急,他肯定也沒吃飯,她打了個哈欠,晚上沒睡好,明顯有些精神不足。
在這賣了一個月餅子,不用喊,就有人過來買她家的餅子,老遠就瞧見李大福顛顛的走來了。
不用他開口,賀瀾就遞上了五個餅子,“李老板,今兒來的可比以往早啊。”
李大福笑著,“還不是你這餅子饞人。”
想來李大福是個生意人,接觸的人應該不少,朋友也應該不少,她思忖了會:“李老板,向您打聽個事,您知道咱們這附近有誰做青瓦磚,泥土的買賣嗎?”
“你要蓋房子?”
“是啊,您路子廣,我這不向你先打聽打聽,不然我一個人,還不得摸瞎。”賀瀾彎著嘴角,先將李大福抬高。
“倒是有一個人,他做這個生意,也時常到我這小店裡說道,這樣吧,等有時間,我將他喊上,順便讓他過來嘗一嘗你這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