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氏心裡一直惦記著湊份子錢,一是因為許元掙得著實太少,二是以後分了家,每月的十二文錢根本養活不了這四口人。
想從楊氏手裡拿錢,簡直就是從老虎身上拔毛,比登天還難。
進了屋,戲逗著孩子的許元問:“剛才你們在外面吵什麽呢,動靜那麽大。”
許元這個人,不求上進,只要有口吃的就行,家裡大小事情基本不過問,每日就是去碼頭上工,吃飯,睡覺,流程安排的妥妥當當。
小楊氏門口處站著,對著許元厚實的脊背,沒由來的一股心酸湧入心頭。她怎就嫁個這麽一個人,眉頭低垂,手裡拿著竹撣子,出外頭將厚重門簾子放下,才又進了屋。
“能有啥事,家裡頭不就是這麽些個事,剛才霖子還說每月要給家裡五文錢呢。”歎了口氣,坐在炕沿邊,見田妞瞪著眼睛往上看,她道:“傻閨女,趕緊閉眼睡覺。”
在炕上弄好鋪蓋,她尋思了會:“大元,這麽些年了,你自己就沒存個錢?”
“喜丫,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了,你這是啥意思?我累死累活,錢都給娘了,哪有啥私錢,統共就掙十二文錢,你要是不信,就問問別家的弟兄們,碼頭上是不是給的這個數。去了趟娘家,怎就變的神神叨叨的了,是不是你娘又和你說啥了。”許元不高興的擰著臉。
本來屋子就小,聲音一大,吵得人耳朵還疼,小楊氏沒好氣的推了把許元:“死相,我就是問問,還巴不得你存了私錢,我回了趟娘家,你也知道喜寶他在鎮子裡的飯莊當廚子,這不是飯莊的東家不幹了,他的意思是將飯莊接下來。自己開。”她歎了聲:“咱們以後肯定是要分家的,碼頭上又掙不了多少,還不如湊個份子錢,和他們一會乾,你說說你,掙了這麽些年錢,一股腦的都給了娘,咱們突然有個事都沒錢應急。”
“這是好事啊,那飯莊的事情你去打理打理,喜寶這小子有乾勁。沒準事情還成了呢。你去和娘要。娘還能不給。”許元側翻了個身說。
“要?我是要不出一文錢。你要是能要出來,你去要。”小楊氏撇了眼許元,還真當他娘當他是個寶貝啊。
人家許奇張口要錢,楊氏是雙手奉上。她一要錢,雙手打上。
“瞧你那點出息,行行,等明兒個回來我去說,先睡覺。”
她根本沒將許元的話放在心上,就是他去要了,也鐵定要不上錢,第二日一早,小楊氏連招呼都沒和楊氏打。與許勝翠花說了一聲,就出了家門。
翠花打了哈欠,開始裝豆腐,見許勝睡著,她推醒:“相公。醒醒,你不是要跟著堂哥到鎮上呢,別誤了時間。”
“好媳婦,讓我再眯會,昨兒你沒聽見啊,人家堂哥不稀得帶上我,我還幹嘛死湊過去,咱又不是沒本事,等我再睡會,就到鎮上找活乾,成不。”許勝翻了身繼續睡。
“俺睡的死,不曉得咧。”翠花說著探頭往外看,正屋裡的人還未起身,她又推了推許勝:“相公,快,這塊豆腐俺給你偷拿的,趕緊先起來吃了,要不一會人多了,你也吃不上。”
許勝這才迷迷糊糊從地鋪上爬了起來,頂著一頭雜亂的頭髮,惺忪的揉揉眼,嘴裡不知道嘟囔了句啥,吃了一口:“爹娘吃了沒。”
“俺都留著呢,你先吃。”豆腐生意小楊氏偷閑老是半中間才去,所有翠花就趁著這會偷偷的私留幾個,餓的時候吃。
小楊氏縮著脖子往自個家裡跑,楊家在村子中間,日子過得還算湊合,最起碼五畝田地都有好收成。
“姐來了,爹和二哥已經下地了,娘還沒起呢。”秋菊一早就起來乾活,她說著將小楊氏迎進了屋。
秋菊是喜寶的媳婦,喜寶是楊家的小兒子,秋菊自打嫁入楊家來,就和小楊氏處的不錯,兩人總是能說到一塊,秋菊親近的道:“姐沒帶孩子出來,有人看著呢罷。”
“有臘梅呢,許家孩子,他們不上點心還要誰上心。寶出去幹活了?”小楊氏拉起秋菊往屋裡走,“先別吵醒娘,讓她再睡會,正好我和你說說話。”
“姐來了。”老二喜慶媳婦桂枝笑迎迎的挺著半大個肚子走出,手不自覺的扶在圓鼓起的肚子上。
“桂枝怎出來了,這都快足月了罷,可小心著些,外面雪還沒消盡呢,你就別出來了。”小楊氏怕桂枝有了什麽閃失,連忙去扶。
“還有兩個月呢,我就是睡不著,整日裡憋在屋裡都快悶死了。”桂枝瞅著秋菊和小楊氏,他們還沒分家,前日也聽喜寶說了飯莊子的事情,喜寶要買飯莊,拿的還不是家裡頭的錢,這會小楊氏來,也不知道這兩人要瞎鼓搗啥,她小心的走近了:“姐來了,正好和我說說話。”
秋菊虛笑著拉起桂枝的手,:“二嫂,你還懷著孩子,哪能受的勞累,約摸說會話,就該困了。”
“嗨,不礙事,就是姐別嫌我煩就成。”
“呵呵……”
小楊氏沒法子,隻得道:“那桂枝你先進屋,等會我去找你。”
秋菊削了一眼桂枝:“還真會瞅著空子往進鑽。”
“行了,我且去聽聽她要說些啥,你先忙活著,我過會再問你點事。”
喜慶和桂枝的屋子是剛新翻不久的,屋裡頭的空間稍寬敞些,上了土火炕,火炕上擺著小幾,上面放著些果子和瓜子。
“姐吃瓜子。”桂枝親近道。
“嗯,桂枝,這幾日身子沒什麽不適罷,你也稍注意些,也不是頭一胎了,該注意啥也都清楚,老二這幾日忙啥呢。”小楊氏客套了幾句。
“喜慶這幾日跟著公爹到地裡頭忙活呢,這不是到了春種的時候了,就忙著地裡頭的事兒。”桂枝笑著說道,隨口又問了句:“我聽娘說,姐也打算入飯莊的事?”
“還沒個準頭呢,再等幾日瞧瞧。”
*
鎮口,賀瀾早就盼著李大福了,好在等了不長時間,就見他匆匆而至了。
開口第一句就是:“三娘啊,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李大福也是夜裡從趙長風那裡聽說的,畢竟趙長風是他介紹來的,昨兒趙長風沒來,他的面子上也過不去。
賀瀾一手遞上五個卷餅,抿著嘴,“應該是罷,趙老板那邊怎麽說。”
“他嘴也是個緊的,就是說生意是做不成了,估摸著你想要再找青瓦磚生意的也難了。你這是得罪了什麽人,哎……”
“這……難不成這鎮子裡所有做青瓦磚的都不敢接我的生意了。”賀瀾臉色不大好。
李大福四處盯了盯,悄聲道:“辦法也不是沒有,鎮子上小有名氣的青瓦廠肯定是都不行了,但你可以找那些沒生意的廠子接,那些沒名氣也不怕得罪人,因為他們本來就沒生意。況且那些沒名氣的廠子,我都不知道有幾個,這個就得憑你自己找了。我話就到這了,你好好琢磨琢磨。”
賀瀾點頭,說了些道謝的話,又白送了個卷餅,李大福的話十分在理,只是難題來了,她對伏虎鎮了解本就不多,就是有名氣的青瓦廠她就沒知道幾個,更別說沒名氣的了。
“小娘子,你的生意可真好,一天能賣不少個餅子罷。”
賀瀾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旁邊那婦人這話是和她說的。
那婦人約摸是三十出頭的年紀,臉色紅潤,頭裹著水藍色的布巾。穿著舊黃色衣裙,腳下踩著一雙補過洞的繡鞋。仔細看著,那婦人的臉上還有不少麻子,嘴唇厚實。
笑起來的模樣,倒是十分的親和。
這個婦人正是那日說道城主家裡的那位,她賣一些瓜果紅豆。
賀瀾訕笑一聲:“也不過是我這餅子做的還算入味罷。”想起她知道事情應該不少,便問:“嬸是哪裡人啊。”
“我啊,就是這的,家就在這後頭呢,也近。”婦人道。
“那嬸子可知道這有誰是做青瓦生意的。”
婦人樂笑著,“剛才你們說話我都聽見了,是還要沒名氣的青瓦廠罷。”
賀瀾愣住,這耳邊不是一般的靈啊,這都讓她聽見了,她應著,“是了,是了,嬸子是這鎮上的,比我要知道的躲,不知這有沒有?”
“嗨,我也就是個悶口苦乾的婦人,哪裡知道那麽多,不過小娘子的手藝可真是好?是自己學的?還是另有師傅呐?我也想學學呢,我家那口子也喜歡吃小娘子做的餅子。”
言下之意是想讓賀瀾告訴給她做卷餅的方子,然後她給她那口子做。
還真是絕了,將這餅子的方子告訴別人,那她的生意還做不做了,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這是不外傳的,嬸子的外人要是想吃,我這餅子三文錢一個。”賀瀾說完,那婦人一不搭理她了。
巳時的時候還得回村子一趟,那二十個長工昨天就是說好了的,要今日開工,現在連主要的磚瓦都沒了,還怎麽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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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有沒有親是和小葉一樣喜歡追tvd的,今日看了更新,s死了!淚腺崩了,心情瞬間降低了有木有,歎息歎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