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殿消失了,風雪中帶著醉人的冷香,蒼穹上顯出一輪巨大的圓月,月中有仙宮,天和地都回到了上古時期,月華似螢火,星星點點,穿越了時空,被騎著神鹿的雪女帶至茫茫雪原。
雪女的笑聲似鈴音,如她們優美的身影一樣,時隱時現,時近時遠,心悅者倍感幸福,心懼者危險巨增。
這是,廣寒香!
所有人心裡都大吃一驚,方文建尤為不可信,死死盯著遠處的白廣寒。
不可能,他此時不是應該在被人留在合谷,那邊的事情還未了結,蒙三爺生死未知,他怎麽會離開,又怎麽可能擺脫那些人?即便他真的放下並且擺脫了,算一算時間,他也不可能今天就回到長安,並且回到長香殿!
還有,這不是白廣寒的廣寒香境嗎,難道他不是景炎,真的就是白廣寒?
當年死的那個人,其實是景炎?方家之前的查證是錯的?
方文建心緒忽的有些亂,而就在這個時刻,雪女飄到他身邊,三千發絲化成利刃向他掃去!
只是,他到底是大香師,即便心緒稍亂,也不可能對危險全無察覺。
大地突然一陣劇烈地震動,雪女瞬間化成風,只在他身邊留下一陣清脆的笑聲,就轉向離他只有三尺遠的方殿侍長飄去。一開始,雪女的目標就不是方文建,而是方殿侍長。
之前,安嵐曾對他下過殺令,此令一直未有收回。
方殿侍長甚至沒來得及開口呼救,雪女柔軟的頭髮就在他脖子上輕輕拂了過去。方殿侍長張著嘴,眼前瞪圓,隨即,濃稠的鮮血從他脖子裡噴湧而出!
白廣寒用搖光殿殿侍長的鮮血,宣示了天樞殿的權威。
方文建轉頭。正好方殿侍長倒在雪地裡,溫熱的血灑在冰冷的雪地上,紅得觸目驚心。方殿侍長睜著眼看著方文建,似想說什麽,但他卻永遠也說不出口了。
方文建只是反射性地往前一步,隨後身子就頓住。大地的震動愈加恐怖,站在雪地裡的人,幾乎能感覺得到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要從地底下掙脫而出!
白廣寒現身,淨塵和謝雲就兩人沒有必要再比鬥下去了,幾乎是在廣寒香起的那一瞬。他們兩就同時退出香境,隨即入了白廣寒的香境。只是,謝雲沒料到的是,淨塵一進入廣寒香境,就同白廣寒聯手,就在方殿侍長倒下的那一瞬,也就是方文建意圖衝破白廣寒的香境的那一瞬,淨塵出手了。
而謝雲。同方文建即便私下有交易,卻比不得白廣寒和淨塵之間的關系,默契程度遠遠不及。所以。謝雲到底沒來得及施於援手,方文建當場受了重創。
謝雲擋在方文建前面,看著淨塵,然後又抬起臉看向白廣寒:“廣寒先生?”
白廣寒抱著安嵐,面無表情地看著謝雲,騎著白鹿的雪女飄回他身邊。
謝雲頓了頓。才又開口:“今日之無禮,廣寒先生的懲罰已經足夠。不打算收手嗎?”
白廣寒現身,同時還起了廣寒香境。就算他不是白廣寒,卻也一定就是白廣寒了。
因為沒有人能證明他不是。
只是今日的廣寒香境確實跟以前的不大一樣,雖是一樣的美,一樣容易讓人沉醉,但是這裡多了太多殺戮之意,少了以前的溫柔慈悲。
但是,這卻證明不了什麽。
白廣寒明白謝雲這句話的意思,就連安嵐心裡也清楚,謝雲話中的含義。
方文建是重傷了,但卻未死,而此時,謝雲是站在方文建那邊的。而對白廣寒來說,藏在深處的那個人,依舊並未現身,那個人或許是謝雲,也或許不是。如果真是謝雲,那麽淨塵和白廣寒此時聯手,二對二,方文建還受了重傷,所以白廣寒這邊的勝算的幾率自然很大。但如果不是謝雲,就等於是二對三,並且,其中一人還是藏在暗處,不知他究竟什麽時候會出手,而勝算,就不好說了。
至於柳璿璣,因為崔文君的關系,無法保證她能伸出援手。
但,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七位大香師都在場。
安嵐擔憂地看著白廣寒,手不自覺地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白廣寒垂下眼,看著她低聲問:“很難受?”
安嵐微微搖頭,只是這動作卻掩飾不了她慘白的臉色。
雪女淡去,冷香消失,所有人都回到天樞殿,方殿侍長已沒了呼吸,方文建亦無法站穩,不得不扶著旁邊一位殿侍。謝雲擔憂地往柳璿璣那看了一眼,柳璿璣也瞟了他一眼,微微挑眉。崔文君面上有些不甘,目中亦露出幾分擔憂,只是跟著又皺了皺眉頭,最後隻得一聲冷笑,第一個轉身離開了這裡。百裡翎看著這一幕,搖了搖頭,就抬起眼對白廣寒笑著道:“可惜了,我還以為今天能從你這裡分得一杯羹。”
白廣寒淡淡道:“不送。”
百裡翎隨意揖了揖手,便也離去了。
白廣寒將安嵐抱得緊一些,未再看那些人,只是轉身入殿之前,吩咐了藍靛幾句,安嵐聽到了,微怔,卻未說什麽。
……
由得侍女為她淨面換了衣裳,白廣寒才端著一碗藥走進來。
侍女退出去,白廣寒將那碗藥送到她跟前:“喝了它,你會覺得好些。”
安嵐聽話的從被子裡伸出手,似乎衣袖太寬大的關系,顯得她的手腕異常纖細,加上那張毫無血色的臉,讓人覺得,這碗藥放在她手裡,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打翻。
白廣寒便在她旁邊坐下,將她半攬到自己懷裡,在把那碗藥送到她唇邊:“喝吧。”
安嵐怔了怔,不由抬起眼,看著他。
白廣寒垂眼,眼神分外溫柔,只是除此外,他眼睛裡還藏著幾分複雜的神色。
她的表現,不止方文建等人震驚,他亦很詫異。
安嵐察覺出他的異樣,便遲疑著開口:“先生?”
白廣寒道:“喝吧。”
她頓了頓,垂下眼,就著他的手,將那碗藥慢慢喝了。
他放下碗後,拿自己的袖子替她擦了擦唇邊的藥漬,然後道:“安心歇著吧,得養上十天左右才能全好。”
“先生。”她卻抓住哦他的衣袖,“先生什麽時候回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