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南侯府的這一場暖居酒,是擺的午宴,再加一頓下午茶。等到將近傍晚的時候,宴席順順利利地結束了。趙琇陪著張氏送走了一眾女客,又聽聞前院那邊,男賓席上的客人也都送走了,方才松了一口氣。
這場宴席也稱得上是賓主盡歡,沒出什麽大漏子,酒菜都頗得好評,娛樂活動也還算有趣,排場既不失禮,也不會大到讓禦史看不順眼的地步。建南侯府的這一關算是過了,祖孫三人都覺得挺開心。
張氏年紀大了,覺得有些累,便早早回院休息去了。趙琇帶著幾個管事將兩處宴席的殘局收拾好,該拆的拆,該清洗的清洗,該清點入庫的清點入庫,還要指揮人準備不久之後的晚飯,直忙到天黑了,才收拾了一半,隻得先讓人守著東西,其他人去吃飯,自己也往張氏院裡來。
張氏已經打了個盹,又洗了個熱水澡,覺得精神好些了。瞧見孫女忙得腰酸背痛地,她也有些心疼:“忙了大半日,先歇一歇吧。收拾不完,明兒再繼續做就是了。”
趙琇笑道:“這麽多東西擺在外面,其中還有不少是值錢的,不趁著今天收拾完了,天知道半夜裡會不會有人摸走幾個杯盞碗碟?雖然不值什麽,但成套的東西丟了幾個,今後就不便拿出來宴客了,豈不是要重新采買?那也夠讓人糟心的。祖母不必擔心,東西都已擦乾淨了,剩下的只需要把它們照著單子收進庫裡就好,並不費事。我今天一並忙完了,明天開始就能一連休息好幾日。豈不省事?”
張氏聞言也不再勸她,只是道:“你看著他們收拾就好,汪福來還是很能乾的,盧媽也能幫得上忙。”
趙琇應了,不過她也勸張氏:“盧媽已經是放出去了,今天是咱們家回京後頭一次宴客,因此需要她這樣的老資歷來做幫手。但今後還是少勞煩她吧。否則跟沒放她出去有什麽區別?雖然盧媽喜歡為祖母辦事,可外人瞧見了不象。明章今春參加了童生試,雖然在府試這一關被刷了下來。但也是正經的童生了,是讀書人。盧媽是他的母親,我們怎麽好再讓讀書人的母親來做府裡的管事娘子呢?”
張氏歎了口氣:“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習慣了她侍候,實在有些舍不得。”雖然舍不得。但她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便吩咐夏露:“到外頭瞧瞧。盧媽可還在?若在就讓她回去吧,事情交給別人就行了。再把今兒的菜色點心叫她挑些回去,雖是剩的,但有好些是沒人動過的呢。比外頭的乾淨,味道也不錯。跟盧媽說,今日辛苦了。明兒好生歇兩日,閑了再進來陪我說話。”
夏露應聲去了。趙琇瞧著,便對張氏說:“祖母這裡也該添幾個人了。夏露冬霜都是大丫頭,這些傳話遞東西的小事,本不該讓她們做的。她們做了,誰負責為祖母上菜添飯呢?”張氏笑了:“正是呢,不但我這裡,你的院子,還有你哥哥的院子,也該添人了。今兒的宴席,底下的丫頭婆子們都做得不錯,我隻恍惚聽見有人打碎了杯碟,有人傳錯了菜,還有人回答客人問題時答不上來紅了臉,都是小紕漏,倒沒出什麽大差錯,也算是難得。過兩日你歇過了,就開始挑人吧。早些把該添的人添好了,咱們祖孫日常使喚起來也方便。”
趙琇答應了。這時趙瑋也趕了過來,討好地笑著向祖母與妹妹,賠不是:“一時喝多了,睡了一會子,差點就誤了晚飯的時辰,還請祖母與妹妹勿怪。”
張氏笑道:“我聽聞你在前頭席上又結識了幾個好朋友,想來是意趣相投,一時喝多了?你仔細些,才多大年紀,喝得多了,對身體不好。今日晚飯,他們做了山藥雞湯,解酒養胃,一會兒你多喝些。”
冬霜連忙給趙瑋盛了一碗湯來,趙瑋道謝接過,痛痛快快地喝了一碗下去,張氏才放了心。
祖孫三人用了一頓簡單而有營養的晚飯,飯後張氏見趙瑋面露困意,便早早打發他回去歇息了,還囑咐今晚不必再溫習功課,明兒起來再看書。
等送走了趙瑋,趙琇又陪祖母坐了一會兒,閑談時無意間提起了今日來的幾位女客,其中眉山伯府千金丘媛是她最好奇的對象。
說起眉山伯府,張氏就一臉的不以為然,她與那府的老夫人不太對付,是多年的宿怨了。最開始也不記得是因為什麽事有了矛盾,隻記得後來見面的次數越多,對彼此的印象就越壞。
張氏也不想多說別人的壞話,隻道:“丘家教養女兒,不重詩書,只看女紅,仿佛針線做得好,就是一等一的賢惠人了。再來就是要會管家,竟不是養千金小姐,而是養管事娘子呢!與小門小戶何異?這位媛姐兒能養成這副端莊模樣來,已經算是好的了,興許跟她母親的見識有關系。丘老夫人的親生女兒還能識字,兩個庶女,竟是連字都不認識,只會打算盤算帳,後來嫁進了皇商人家。說出去都是笑話,這還是勳貴府上的姑娘呢,難怪外人看不起勳貴人家的教養!”
她還提到丘媛有一位同胞長姐,比她大三四歲,昔年也是有過賢名的。曹太夫人閑談時就提過,也是針線能手,繡活做得十分精致,曾經繡過一幅雙面觀音像,栩栩如生,後來送給了前穎王妃做賀壽禮。當時在場有許多誥命,都交口稱讚,說是世上難得之物。可惜這位姑娘後來嫁到了京外,雖然夫婿也是官宦世家子弟,但在京城眾官家女眷看來,未免有些不足,不由得為那位丘大姑娘惋惜。
趙琇聞言,挑了挑眉:“丘媛的姐姐曾經送了一幅極好的繡品給穎王妃做壽禮?”
張氏有些漫不經心:“是呀,那時候穎王正當勢,先帝又看重他,朝中雖然有人認為他有不臣之心。奈何先帝不信,因此京中許多人家都與穎王府有來往。”她頓了一頓,似乎想到了趙琇這麽問的原因,忙笑道:“你不必多心,若丘家也跟穎王府有勾結,當初皇上在江南失蹤時,他家就會露出痕跡來了。外人又怎會不得而知?皇上如今挺信任他家的。丘家兩子均在禦前當差,想來都是忠臣。況且丘家不過是給穎王妃送了一份賀禮罷了,這種禮尚往來的事也證明不了什麽。真要說起來。滿朝文武裡頭,從沒給穎王府送過禮的,一隻巴掌都數得過來。”
趙琇聽了就笑說:“我哪有想得這麽多?只是覺得,丘家姑娘對自己的針線還真是挺自信的。”
張氏歎了口氣:“針線好又有什麽用?咱們這樣的人家。幾時需要家中的女眷親手做衣裳?閑時做一兩件意思意思罷了。我也不是說學針線不好,女兒家自然應該有一手好針線。可丘家只看重女兒的針線工夫和管家的本事。不重詩書道理,哪裡是大家子該有的作派?旁人我不知道,若換了是我,斷不願意娶這樣的姑娘做媳婦的。媳婦進了門。可不僅僅要會當家,會照顧兒孫的飲食起居,還要教養子女呢。男人不在家的時候。她還要撐起一個家來。見識淺了怎麽行?”
張氏對丘家女兒評價不高,但丘家人對自家女兒。卻十分有信心。眉山伯夫人帶了女兒回到府中,顧不上梳洗換衣裳,就先去向婆母丘老夫人請安。丘老夫人細細問過兒媳,孫女在建南侯府的表現,聽完兒媳的詳細敘述後十分滿意,又問起建南侯府的大姑娘如何。
眉山伯夫人笑著回答:“論模樣也頗為清秀,只是年紀還小呢,看不出什麽來。今日這場宴席,瞧她也管了不少事去,事事安排得還算周到,建南郡公夫人竟是隻用坐著與客人說笑就行了,可見這姑娘年紀輕輕的,倒是出人意料的能乾。”
丘老夫人神色淡淡的:“張氏那樣的脾性,才乾平平,也沒什麽見識,居然能教養出能乾的孫女來?確實出人意料。”
眉山伯夫人一頓,有些拿不準婆母是高興還是生氣,躊躇著不知該如何回應。倒是女兒丘媛,從小在祖母跟前侍奉,更清楚她的想法,便笑著說:“趙姑娘雖然能乾,但大概是因為年紀還小,能力有限,因此也出過些不大不小的紕漏,只是侯府的下人精明,替她遮掩過去了。母親在屋裡與眾位夫人說笑,並不知道外頭的事。若不是孫女警醒,只怕要出亂子呢。”接著就將蔣雯醉倒而李家姑娘想要惡作劇卻惹來旁人不滿,爭吵起來的事說了出來。
丘老夫人微笑著點點頭:“那麽多賓客上門,想要招待得好,少不得多費心。這趙家丫頭終究年紀小,不知道深淺,只顧著自己玩樂去了。可見張氏教養孩子是不成的。她能教出什麽好孩子來?只會談詩論詞,一點都不懂得經濟之道,如何輔佐夫婿?她不過是走了狗屎運,遇上個好男人,才會一直被護著罷了!”
丘媛與眉山伯夫人對視一眼,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過丘老夫人並不需要她們回答,她轉過頭,再次看向孫女,眼中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媛姐兒今日做得好,就該讓所有人都瞧瞧,我們丘家的女兒,才是最優秀的!”
丘媛又微紅著臉低下了頭,嘴角含著一絲靦腆的笑,正是席上受人誇獎時露出過的表情,十分討喜。這個表情,她已經做得很熟練了。
離開了丘老夫人的院子後,丘媛先隨母親去了正院,向父親請了安,方才退下。待眉山伯夫人梳洗過,換了家常衣裳出來與丈夫說話時,她摒退左右,有些猶豫地對他說:“伯爺真要照著老夫人的意思行事麽?其實……京中還有其他不錯的男兒。比如今日我們去的建南侯府,建南侯趙瑋就不錯,年輕,長得好,文武雙全,溫和知禮,還得聖上寵信。我瞧他進來給我們請安問好,真是越看越順眼。他與我們媛兒不是正好匹配麽?年紀也相當,一嫁過去,媛兒便是堂堂侯夫人了,富貴體面樣樣都不缺。 ”
眉山伯白了妻子一眼:“你敢將這話在母親面前說出來麽?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與建南郡公夫人一向不和睦,怎麽可能願意跟人家做親家?建南侯自然是好的,他來過我們家飲宴,我在朝上也見過好多次了,還能不知道麽?可他再好,也跟我們家沒有關系!”接著又歎了口氣:“其實……若三丫頭是嫡出,我也願意試著勸一勸母親,可是母親早已對媛兒有了安排,你就不必再說廢話了。”
眉山伯夫人聽他提起庶女,心裡老大不得勁兒,臉色就難看起來。
眉山伯見狀,還以為她是不同意自己的想法呢,便忍不住哂道:“生什麽氣?建南侯再好,還能好過廣平王世子去麽?等我們媛兒成了世子妃,豈不是更加富貴體面?”
ps:下午跑去看醫生了,排隊排好久,拿藥排更久,回到家都八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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