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我便是宗主!
“屬下拜見宗主!”
“什麽宗主?”溫書驚愕莫名。
四個紅衣人沒有回答,只是俯著身,跪在地上,態度敬畏。
“宗主,武當是非之地,還請宗主先隨屬下們離開。”
“要去哪裡?”
“回神明宮總壇。”
“總壇在哪裡?”
那名屬下終於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道了聲:“宗主?”
“回答,總壇在哪裡?”溫書突然想到,孫玉心嘴裡說的那個神秘至極的總壇。神明宮一共有十八個巢穴,他們上次隻到過第十三堂,至於其他的分堂則完全不知道,更別論神明宮總堂了。
“平南郡公府。”那屬下雖然奇怪宗主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宗主在神明宮有著絕對的權威,她說什麽便是什麽,誰敢過問宗主之事?
溫書這次是真正的吃驚了,不,說得上是驚駭。郡公府,神明宮的總壇居然就在溫舒住了大半年的郡公府。
“平南郡公府作為神明宮總壇,已經有多久了?”
“半年。”時間也對上了,可笑她一直竟未了解這具身體本尊究竟是何許人。世人眼中無才無德、還出盡洋相丟盡郡公府臉面,最後還墮樓而死的溫三小姐,誰能想到她隱藏的身份居然是這神秘組織神明宮的首領?
如果她真的有留意這溫三小姐的事,現如今,也不至如此被動。
“我不是你們宗主,回去吧。”
“宗主——”
“回去!”
“是。”和他們說他們也不會相信,還不如直接下命令來得乾脆。
“等等!”溫書忽然喊住了他們,“你剛才說武當是非之地,是什麽意思?”神明宮的人出現在這裡,還堂而皇之地要將他們的宗主給帶走,這並不是個好兆頭。
“屬下奉蝴蝶特使的命令迎接宗主回總壇,其他的屬下並不知情。”
蝴蝶特使,溫書想到月幽然口中說起的那個強勢闖到明月宮,讓整個梨花宮不得不為之賣命戴著黃金蝴蝶面具的人。
孫玉心也說過,在神明宮,唯有四大護法長老和特使才有資格佩戴黃金面具,這個蝴蝶特使在宗主不在的時候,有傳代她傳令,可見這個人在神明宮的地位非同小可。
而且這個人,還清楚地知道她的身份。
溫書有幾件事想不通,這幾件事一直縈繞在她心底,讓她滿心不安。
氤氳的霧氣,在腦中嫋嫋升起。溫書覺得自己有哪些地方不一樣了,世界安靜一片,許多的東西也越發清晰。
那個任性散漫,沒有七情六欲的溫書在慢慢遠去,而古道熱腸、淡然知性的溫三小姐在悄然回歸。
這是否意味著,忘憂草的藥效變弱了?
“溫姑娘,你在這裡。”金鍾樓感覺到了溫書的氣息,微笑著朝她走來。
“怎麽了?”溫姑娘似乎很不對勁,身上多了一股憂慮還有不安的氣息,這一切,都沒有瞞過金鍾樓的鼻子。
“金鍾樓。”溫書深吸了一口氣。“你有沒有想過,我其實便是神明宮的宗主?”
金鍾樓愣了愣,嘴角也抿了起來,“溫姑娘為何這麽問?”
“因為就在剛才,我意識到我一直以來都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如果她注定有這樣的一個身份,那即便她已不是先前的溫舒,也無法擺脫這具身體所犯下的罪孽。
她是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一想到自己的這雙手滿手血腥,毀掉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溫書的心中便沉重不堪。她沒法心安理的告訴自己,這一切不關她的事,她不過是另外一個人。
然而,在想到孫玉心所說的神明宮那些毒偶的慘狀,還有宋神醫他們可怕症狀,都是她這具身體造成的,溫書就有些不寒而栗。
溫舒,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是什麽樣的環境,能夠造就她如斯殘忍的性格?
她想,這次回去,她得好好和娘說說溫舒的過去。
而現在,是如何終止由這雙手造成的悲劇。讓江湖人得知,她便是神明宮的首領,那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她這一條命為那麽多死在她手上的人償命實在是便宜她了。
但這並不是溫書最擔心的,她已經不在神明宮了,圍繞著神明宮由神明宮親手策劃的陰謀還在不停地拉開序幕,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過去的事已不可改變,她不允許自己的這雙手再留下任何的汙點,更不允許這雙手隨意傷害一個人的性命!
即便心性大變,溫書終歸是溫書。她的體內沒有那些邪惡因子,即便一顆忘憂草,讓她一時忘記了過去的許多事。但她的正義心和是非觀念並沒有消失,相信再來幾次都是一樣。
自責於事無補,擔心也不是時候,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挽回頹勢,盡可能地予以彌補。
這或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命運安排,她既然來到這副軀體,總要為這副軀體做一些事情。
或許是那位溫三小姐的做法連神明都看不過去,讓那樣一個幕後oss以那樣窩囊的方法死去,又陰差陽錯地讓她進得這副身體。
她不會自以為是地將自己化身成救世主的角色,只是,神明宮釀成的悲劇已經太多了,也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什麽事?”金鍾樓的聲音裡有著連他都沒有察覺到的緊張,如果溫姑娘真的是宗主,那她以後會怎麽樣,又該怎麽辦?
“金鍾樓,你在害怕什麽?害怕我欺騙你,還是害怕我會害你?如果你真的怕,就離我遠遠的,我不會怪你。”
溫書有些受傷,雖然她並不清楚那個女人和金鍾樓的感情,但她也明白,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金鍾樓都不會舍棄那個女人。
沾那個女人的光,即便她被孫玉心懷疑,指著她的鼻子說她是神明宮的宗主,金鍾樓依然對她深信不疑。這些日子,溫書少有平靜,內心一直處在焦慮不安之中,金鍾樓可以說是她唯一安定的力量。
現在,連金鍾樓都不願意相信她了,一種被全世界都拋棄了的感覺攫緊了溫書,讓她不經大腦便說出了賭氣的話來。
金鍾樓並未在意溫書的一時氣話,反而湊近了些,伸出手,撫摸著溫書的臉。
“溫姑娘,我曾經跟你說過,無論任何時候,我都會在你身邊。這句話,並不是說在一天兩天,也不是此一時彼一時,而是在你需要鍾樓的任何時候。”
“金鍾樓?”
“不管你是不是神明宮的宮主,你都是鍾樓喜歡的人。”
“我這雙手,害了許多的人。”
“鍾樓相信那些並不是溫姑娘的本意,就算曾經是,那也不是現在的溫姑娘。”
“你明不明白,那些人死得那麽慘,都是這雙手害的。孫玉心在說起那些毒偶的時候,你不是皺緊了眉頭,你從來都不殺人,卻也有想將那些人一刀砍死的衝動嗎?”
“……”
“我是個壞人,是個十惡不赦的女魔頭。不管怎麽做,這雙手染滿的鮮血都不會洗清。就算我真的服下了忘憂草,忘記了一切,過去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烙印在別人心頭上的傷痕不會消失,要他們如何寬恕這雙手的罪行?”
若是之前的溫書,還能瀟灑地揮揮手,這些事是溫舒乾下的,關她什麽事,她才不會找罪受將這些事都攬在自己身上呢。但承繼了一個人的身體,除了她的身份和榮耀,也有她的不堪與罪惡。
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將她與那個變態的溫三小姐全然分割開來,她也能預感到,本來誰都不知道的身份隱秘,很快便會傳開了。
她並不是怕被整個江湖追殺,也不是怕承擔責任,而是直到現在為止,她都不知道背後的陰謀是什麽。一個打著她的幌子,她卻什麽都不知道的陰謀。
神明宮分崩離析了?還是背後有人假傳她的號令,暗中行事?第二點的可能性並不大,除非那個人知道他們宗主的近狀,也知道她不會突然之間出來壞了她的事。
這個人是誰,究竟有沒有這個人,溫書沒有一點頭緒。眼看著一場災難即將降臨,她將會被那個人推上陰謀的首席位置,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該怎麽辦,她到底要怎麽辦?如果眼前已是絕境,那她只有閉著眼睛跳下去。
跳下去?一股力量傳來,支撐住了她幾乎全身的力量。
溫書陡然睜開眼,金鍾樓正緊緊抱著她,用自己全身的力量來安撫著她,暖意包裹,背上的那隻手緩慢又輕輕地拍著她。笨拙卻又溫馨,金鍾樓也有如此笨拙的一面,這個認知讓溫書從剛才鑽進的死胡同中走了出來。
“如果溫姑娘真的是神明宮的宗主……如果溫姑娘的雙手真的沾滿血腥……如果溫姑娘一定要為自己曾經所為付出代價……如果溫姑娘的余生注定是一條無常路……那鍾樓,願和溫姑娘一起……”
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惶惑,因為有你的地方,我一往無前,無需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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