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急,先降價拋售,等等看再說!”榮氏咽了咽口水,強自鎮定地這麽說道。
可是等了十天是這樣,等了二十天還是這樣,而且隨著知道的人越來越多,往四洲閣去的人更多,而雲脂坊越來越無人登門了!到了二十天過後,竟然一連四五天打了白板!
任如畫徹底沒主意了!這間店可砸了她四五萬兩銀子!就算後來撈回了一萬來兩,可還是掩不住那個大坑不是!
榮氏也很著急,她前不久才斷了條財路,若是這條財路也給斷了,那她豈不是得守著那幾間鋪租到老?
到這時她就不免埋怨起任如畫來:“怎麽事先你一點動靜都不知道?”
任如畫也很窩火,要不是榮氏攛掇,她能有今日嗎?但她仍忍耐著不與榮氏爭執,而是回到府裡找到曾密,跟他尋解決的法子。
曾密才從謝葳那裡出來,任如畫才剛開了個口他就一把掌甩過去了:“這下你得意了?錢賺夠了沒?事情都出了快一個月你才告訴我!還不滾去安穆王府賠罪!”
任如畫被這一巴掌打得七葷八素,知道這一趟是非去不可,隻得忍著眼淚爬起來,收拾了一番往安穆王府去。
到了王府門口,叩響了門卻等了有半個多時辰才又等來門房。門房進去後又隔了片刻才又出來位面白無須穿著內侍服的人,打量著她說道:“你就是廣恩伯府的任如畫?”
任如畫看出來這必是在謝琬跟前說的上話的人,連忙跪了地叩頭道:“正是。煩請公公往王妃跟前遞個話。”
孫士謙說道:“三奶奶不是還有個合夥人麽?我們王妃有話,請三奶奶把您的合夥人邀齊了再來。”
說罷則已經關門進去了。
任如畫無法,隻得趕往鄭府,榮氏雖不想在謝琬面前露面,但到了這會兒,人家肯定也知道她摻和進來了,而且這事事關切身利益,於是隻得隨同任如畫前往安穆王府。
謝琬這裡聽說她們二人都到了,便讓孫士謙去把人帶進來。
任如畫到了正豫堂,見著被簇擁端坐在堂中的謝琬。皆不敢多看便跪到了地上去。而榮氏則還保持著她鄭府二奶奶的架勢。隻略略地行了個禮便站在堂中。
謝琬隻往榮氏面上掃了眼,便望著地下,也不叫任如畫起身,隻說道:“任三奶奶的鋪子生意還好?”
任如畫忙道:“賤妾知錯了。還求王妃高抬貴手饒了我們!”
謝琬笑道:“三奶奶這話從何說起?合著你鋪子生意如何還關我的事?”
任如畫面紅如血。說道:“賤妾原本不知四洲閣是王妃的鋪子。所以才還求王妃大人有大量,看在賤妾愚鈍無知的份上饒了雲脂坊。”
謝琬斂了笑意,看著前方:“你要我怎麽饒?”
任如畫頓住。看向榮氏。榮氏便站出來,陪笑道:
“這事原是咱們的錯,也是不曾事先打聽才有了這誤會。隻想著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不存在什麽誰壓誰的勢頭。郡王府財大勢大,也是有著固定老主顧的,而咱們卻是壓了上萬兩銀子的貨在裡頭,所以想跟王妃商量商量,若是方便的話,能不能請您改做別的營生”
“你要我改行給你讓道?”謝琬眯眼看著她。
榮氏道:“咱們財勢不比王妃”
話沒說完,謝琬一巴掌已經重重甩在她臉上。榮氏猛然被打,立即捂著臉驚怒地瞪著她。
謝琬面沉如水,聲音也跟浸了冰似的:“你既知道財勢不如我,當初又哪來的狗膽唆使人跟我唱對台?你當我是真不知道你肚子裡裝著副什麽樣的花花腸子,你當本妃這幾個月是怕了你?你婆婆要對付我都得找上鄭王妃這塊遮羞布來擋擋,你以為你有幾斤幾兩,料定本妃不敢動你?”
榮氏原本仗著論起輩份來她還是謝琬的長輩,所以即使知道理虧,進得王府也有幾分拿大,而她除了上回在魯國公府見到她與鄭王妃對恃那幕外,並沒有與她近距離接觸過,哪裡知道她發起怒來這般六親不認?
心裡便也有些發怵了,但仍仗著自己是鄭家人色厲內荏的道:“有話好好說,你怎麽動手打人?看在東宮的份上,咱們兩家也是半個親戚!你就不怕傷了兩家和氣!”
“我跟你有什麽和氣可言?”
謝琬毫不客氣地盯著她,“你也配說東宮?你們家姑奶奶不過是個妾,見了本妃還得行禮打招呼,我就是傷了這份和氣又怎麽了?
“你們鄭家也就是殷家一窩奴才,什麽樣的人叫親戚?明媒正娶聯姻的才成親戚,正式從大宮門抬進來的才叫主母,你要想跟我攀親戚,得看東宮同不同意,有沒有經過殷家列祖列宗的同意!你一個奴才,我讓你把生意做下去是情份,不讓你做是本份,你反倒來叫我讓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說完,她回到主位上坐下。
榮氏被她斥得面紅耳赤,直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了,長這麽大她沒被人這麽斥過,更無法想像面前把她斥得八輩子都翻不了身的主兒竟還是個比她小了一半的臭丫頭!而該死的她竟然還想不出來她說的有什麽不對!
地上任如畫早被謝琬這一來一去鎮得連呼吸氣兒都不勻了,早知道謝琬這麽厲害她還跟她做對頭搶生意做什麽?伏在地下早就連半點心氣兒都不見了,因而也就惱恨起榮氏來,當初若不是她挑唆,她怎麽會開這個店?若不是她挑唆,她怎麽會跟四洲閣搶生意?
“那你想怎麽樣?”
這時候,榮氏又氣恨地瞪著謝琬說道。她已經丟了建香樓的股份了,若是再連雲脂坊這裡的錢也收不成,那她還靠什麽攢錢去?
“你問我怎麽樣?”謝琬喝了口茶潤喉,冷下臉道:“我要跟你交代什麽?難道不是應該你們告訴我你們要怎麽樣麽?”
榮氏語塞,臉上再次變得。
任如畫聽出味來,連忙在叩了個頭說道:“我這就把雲脂坊盤出去,再不敢跟王妃添亂了。只求王妃大人有大量,把這層抹過去不計較賤妾的過失!”
事實上她就是不說,按照這樣的生意狀況,她也只有盤出去這一條路了,何不在她面前討個好?
哪知榮氏聽得這話,卻是激動起來:“不能盤!憑什麽她能做生意我們就不能做?誰規定的?”
關鍵是,沒有了雲脂坊這份收益,她就只能守著那幾間小鋪子收租過活,在鄭家也要低著頭做人了!
“的確沒有王法規定不能當門對戶地做同行,可是私底下以惡意壓價的方式來搶生意做就很不合適了。”
這時候,一四旬上下錦衣繡服的文士拿著疊銀票打旁邊走出來,捋著須慢悠悠地說道。
榮氏和任如畫一見著他,頓時眼睛嘴巴就全張得老大了:“馬,馬三爺!”
“正確地說,鄙人叫做公孫柳,如今是安穆王府的典庫。”公孫柳衝她們頜了頜首,揚唇道。
任如畫呆了半日才回過氣兒來,而榮氏簡直要背過氣去了!這馬三爺是假的,那三萬兩銀子呢!
公孫柳將手上厚厚一疊銀票交給謝琬,謝琬揚眉瞄了眼,說道:“知道什麽叫做陰謀詭計麽?知道什麽叫卑鄙無恥麽?要比這個,你們手段也太低劣了。整整三萬兩銀子,夠你們雲脂坊賺上一年半載的吧?”
“把我的銀子還給我!還給我!”
榮氏身子搖晃著,以幾近失控的聲音叫道。
“還給你,怎麽可能?”謝琬扭頭看向公孫柳:“梵雲大師可來了?”
公孫柳道:“已經在側廳候著了。”
謝琬將銀票反手遞過去:“去告訴大師,就說鄭府的二奶奶和廣恩伯府的任三奶奶願意給白馬寺各捐五萬兩銀子修繕寺廟,這裡是三萬兩,剩下的七萬兩請他們到時候上鄭府和廣恩伯府去要便是。”
“什麽?”
謝琬如此坑了她們還不夠,居然還要再從她們手上挖錢出來!本朝尚佛,而只要承諾了給寺廟捐款則是必定要捐的,否則欺騙了佛祖,就是來世不遭報應,也會被世人所唾棄!謝琬居然要借佛祖的名義讓她們各自掏出五萬兩銀子來!
“我哪有那麽多錢?我不捐!我不捐!”
榮氏真正歇斯底裡起來。
任如畫也是嚇得面色全青,五萬兩銀子,她就算把家底全部掏空了也沒有這個數啊!“王妃娘娘饒了我們罷!這三萬兩銀子我們不要了!求求王妃別讓白馬寺再追我們款了!”
“現在說沒錢?晚了!”
謝琬仰靠在圈椅上,冷笑道:“任如畫你之前不是仗著廣恩伯府三奶奶的聲勢在外招攬生意麽?眼下沒錢自然也可以回去找家裡幫忙出錢。還你有榮氏,你不是說你是皇親國戚?皇親國戚理當禮佛敬佛,怎麽讓你捐個款出來也推三阻四的?你沒錢,鄭鐸沒有嗎?鄭府沒有嗎?”
“謝琬!你這個”
“敢對王妃不敬?掌嘴!”
榮氏正要口出不遜,旁邊孫士謙拖長音一說,吳士英便與其余兩個太監上來押住了榮氏,往她臉上各扇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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