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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四百三十四 開元
殷昭壓根就不是喜歡這些金玉的人,不過這是來自父親的賞賜,她一樣覺得很歡喜。

 殷昭的一席話把所有人頭上的陰霾全給散去了,殷昱牽著謝琬歡歡喜喜親親愛愛地在東宮用著午膳,正在王府裡跟平哥兒、魏暹的侄兒的魏峻,以及靳永的長孫靳懷等人玩官兵捉強盜遊戲的殷煦卻驀地連打了幾個噴嚏,——他怎麽突然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登基吉日以及私下裡這些事情定下來,內閣與禮部還有二十四司就各自開始忙起來了,龍袍龍冠這些是早已製好,但太子與太子妃服飾這些都須得趕製。

 除此之外,還要忙著搬家。

 安穆王府自是要空下來了,謝琬在這裡住了近三年,倒是真落下幾分感情。這些日子來府拜訪的人穿梭不止,連殷煦都覺得格外不同了,拉著謝琬問是不是要出事了。自打那天打了幾個噴嚏,他就隱隱有了種擔憂,姑姑說事出反常即有妖,莫不是要出妖怪了?

 他的憂愁被忙得腳不沾地謝琬忽略了過去,“沒出事,要出事也是出好事,等會兒尚衣局的人會來量衣服尺寸,你要當太孫了,可不要到處亂跑。”

 “為什麽當太孫就不能亂跑?”他不解地問。

 大人的世界真是太難懂了,那天明明見著父親母親前後腳出去,臉上繃的緊緊的,回來後兩個人就手牽手高興得不得了,聽姑姑說他們要接皇祖父的位置當太子了。他們這麽樣喜怒無常地,真的適合教訓那些不聽話的臣子嗎?

 殷煦在憂慮中迎來了給他製小冕服的宮人,然後又是給他搬東西的人,再接下來,就是接見給他配備的各類隨侍宮人以及侍衛,他數了數,居然總共有五六十人之多!這陣容都快比得上他父親當時的待遇了!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像父親一樣,將來長大了之後去東海打仗去?不,東海那邊沒仗打,他還是去西北吧。西北那邊不太平啊。韃子們太可惡,他得想辦法讓他們看到他的威力才行!

 嗯,就這麽辦,等他長到父親那麽大的時候。他就偷偷地帶著侍衛溜去西北打韃子!

 他對著牆壁握了握拳頭。終於有了人生裡第一個明確的目標。

 安穆王夫婦帶著太孫於登基大典的前一日搬進東宮。這一夜是個不眠之夜,為了翌日的大典,整個朝堂都忙了個通宵。走流程,講規矩,沒有一個人是輕松的,但每個人又都是歡喜的,在經歷了數年朝政憂患之後,終於隨著新元的開啟,朝綱秩序逐步走回穩定。

 五月十九豔陽高照,這一日大胤第五代君主在太極殿登基親政,年號嘉康。

 欽命尊先帝慶平皇帝諡號為英宗,冊立皇長子安穆王為太子,冊封安穆王妃為太子妃,皇長孫殷煦為皇太孫。

 賜皇三子殷昌為恭王,賜武側妃為端妃。

 封太子妃兄長謝琅為文定伯,妻洪氏為文定伯夫人。封謝琅長子謝匡為文定伯世子。

 追封已故大將軍竇準為陳江侯。

 這一日舉國同慶,四方同歡,皇上下旨大赦天下,凡徒刑三年以下者盡皆釋放,大相國寺廣開佛門,做水陸法會,超度歷年來於社稷有功的功臣良將,以及無名的軍勇。

 慶典持續了整整三日,第四日開始早朝,修正律法,調整官吏任用,提拔了大批底層有為的年輕士子,其中魏暹及武淮寧自請下放外任,齊如錚改入行人司,謝琅仍任朝林院侍講,靳永接替竇謹之位補入內閣,改任吏部尚書。

 第五日,皇帝下旨,護國公霍達謀殺良將,其行可誅,罪不可赦,本該合府同刑,念在霍家世代護國有功,故酌情削去護國公府爵位,其子孫後嗣一律削職罷官。

 數代盛寵不衰的護國公府終於倒了,大家心裡有些舒坦,更有些慨然。

 旨意裡雖隻字未提惠安太子之事,但知情者個個心裡有數,此罪是刻意被按下以維護皇室顏面了,畢竟此案元凶乃是孝懿皇后,如果拖出這樁案子,必然也會傷及皇帝臉面。私底下個個更是三緘其口,把惠安太子四個字緊緊壓在了心底。

 雖則如此,但皇帝想為惠安太子出氣的心思也還是摸得著痕跡的,比如假設沒有這樁案子,那麽霍達謀殺竇謹之罪絕不會禍及子孫,頂多是削去爵位而已。霍世榜兄弟與霍英等人該怎麽還怎麽。

 而數日之後的大行皇帝封陵前夕,皇帝又再降旨,著移惠安太子棺槨改葬於先帝棺側,與先帝合葬永陵。這就更能說明問題了。

 霍家被削爵之後搬出了國公府,以霍家數代的根基而言,生活自是不成問題,但終究祖宗掙回的風光尊榮葬送在霍家這一代手上是事實。

 霍家的衰敗讓朝野熱議了好幾個月,隨著禦花園的紅梅綻開了第一朵花苞,西北那邊終於傳來消息,蒙軍不知是不是打累了,還是懼怕了草原上的風雪,他們派了使者到大胤陣營,請求大胤朝廷派遣過去商談馬市細節。

 消息傳到京師的那日,全城的百姓又擊掌稱讚起來了,他們英明的君主果然大揚了國威,讓野蠻的蒙軍服了軟。

 殷昱這段時間又忙起來,他日夜思考著派什麽人來擔任這個欽差合適。思考來思考去,看著冰冷的殿室,起身出門去了文定伯府。

 謝琬最近在文定伯府小住,因為上個月謝琅發現殷煦居然可以寫出一首五言的打油詩,他如同發現了大寶藏,想要挖掘出他更多的潛能,於是前兩日以一把良弓為誘餌,誘了他過來暫住,在他尚未正式啟蒙的時候,已經提前讓他嗅起了書香。

 文定伯府也早就有了禦賜的府第,跟原先楓樹胡同的四進大宅子相比雖然大不了多少,但是按規製建成的宅子就是多了幾分莊嚴的氣息。

 謝琅在受封之後,回了清河一趟,重修了謝氏祠堂,然後在清河當地捐贈了兩所醫館,上門的患者全部免費診治,資金由文定伯府全額支出。謝琬也讓他捎去一千兩銀子,同樣以匿名的方式在當地設了座積善坊,如今已經收納了十三名五歲以下的孤兒。

 隨著府一搬,許多人和事都有了變化,首先是洪連珠把程淵的女兒一家接到了京師,與程淵團聚,程淵的女婿隨著嶽父留在謝琅幫襯,然後是洪連珠又懷上了身孕。

 齊如繡隨著武淮寧赴了外任,她是心甘情願的,武淮寧自請外任也是有原因的,謝琬成了太子妃,對娘家的關照自然會比從前更甚,這個寒門出來的自尊心強的男子,他想用實力來匹配將來有可能得到的優待。他想要實地積累經驗,然後與謝琅和齊如錚一道,成為謝琬和殷煦堅實的後台和助力。

 余氏如今真正成了京師有身份的夫人,但她的爽朗和熱情的本性不變,無事的時候,她也常去殷昭的醫館幫忙。

 如今齊家的家底已經不弱了,謝琬被封太子妃後,禮部曾經有人委婉地問她要不要替齊嵩挪一挪官位,她雖然也不支持這種行為,但是問過殷昱後,知道齊嵩在如今的位子上也呆了好幾年了,替他挪個一級半級地並不算違製,因此也來問過余氏。

 余氏對此的反應很大,而且十分嚴肅地拉起她的手:“琬兒如今是太子妃了,是國中後宅女眷們繼皇后娘娘之下的表率了,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你關心我們我們沒有不知道的,但是這種事,我們都不要摻和。不止是你舅舅的事,就是你親哥哥要升官,那也得按朝廷規矩來!”

 謝琬聽著這話不免熱淚盈眶。

 誰說頭髮長見識短?舅母的這番見識,許多男人也會汗顏。如果都有余氏這樣的見地,那麽謝榮怎麽會去行那旁門左道害了自己?竇謹又怎麽會落得全家覆滅的下場?

 人的欲望總是無止境,而道德與規范則是駕馭它的繩索,當掙脫了這根韁繩,的確就回頭無岸了。

 “我聽舅母的!”

 她含淚微笑抱緊了余氏,她要感謝她身後有著這麽多無私關愛她的家人,在她一路走向巔峰的路上,他們從來不曾拖她的後腿,在她危急的時刻,也總是他們無不猶豫地遞出溫暖的雙手,即使這輩子她沒有享受過父母之愛,可是她得到的愛,卻遠遠比這還要多。

 是她錯了,她不該用這樣的方式去玷汙愛她的親人,她應該用另一種方面,積極而正面地讓謝、齊兩家壯大起來,成為大胤朝裡的新貴,也成為殷煦背後堅實而無害的力量。

 他們絕不會是曾經的護國公府, 也不會是曾經的鄭府,他們是在看到了這一切血淋淋的教訓後,變得更加冷靜,更加理性的文定伯府和齊府。

 所以即使是成為了太子妃,在兩府裡她也同樣住得怡然自在,因為他們都是深深愛護著她的親人。

 “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在廡廊下看謝琅調教兩個小子念書的時候,夏至走過來,溫聲稟道。

 ——————

 賜封太子妃的兄長為伯爵並沒有查到確切的依據,似乎只有些閑職,封文定伯是從皇后的娘家可以封侯這條順推得來。再者謝琬既任太子妃,那麽謝琅作為她娘家唯一的至親,皇帝以示重視,封個伯爵予他應該是可以被接受的。為免大家考據爭論,所以作下解釋。

 另正文是夠3000字的,此段不在收費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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