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鵬舉走了。本來孫天昊自告奮勇的要求同高鵬舉一起回瓊州,但委員會在經過商討之後,還是否決了,生意固然重要,安全卻永遠是第一。高鵬舉走時,小心翼翼的帶走了那面鏡子,但是留下了一個家人和林超,呂興。
和高鵬舉達成商貿協議之後,科研組抓緊時間研製冶鐵爐和水泥,玻璃工藝。至於到時候能不能拿出高鵬舉需要的貨物,這個范秋明倒不擔心,因為孫天昊總會有辦法再忽悠住那個明朝人,就算忽悠不住,黑鍋也是由孫天昊來背的。
黑鍋是由孫天昊來背了,可是坩堝卻讓范秋明犯了難。科研組提出的一系列冶鐵煉鋼的方法統統被委員會否決掉,開什麽玩笑,按照他們的提議,沒有一整套的工業系統支持是壓根做不到的。最後委員會決定,爭取在高鵬舉運來生鐵之前,先建造一個土法煉鋼的土高爐,等料下鍋。
許朗差點沒暈過去,土法煉鋼?還以為是那個瘋狂的年代呢,煉出來的那叫鋼嗎?科技組出面解釋,其實土法煉鋼並非完全不行,直到穿越者原先的那個年代,還有不少小作坊采用土法煉鋼,只是土法煉鋼汙染嚴重,原料浪費極大,而且成品率非常低,但現在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是要盡快煉出鋼,有了鋼鐵才會有近代工業的基礎。用孫國棟的話來說,就是試試,不試試是不知道行不行的。
幾天后,梁城東和古雲鯤的農業小組回來了。這次去黎寨,農業小組背去的鹽大受歡迎,梁城東給黎寨的水田做了整體規劃,並種植了一些水稻,交代了施肥的問題。下次再去就要等到水稻抽穗的時候了,梁城東帶回來了一些糧食和牛,只是古雲鯤的鐵礦勘探還是沒有太大進展。
葉孫全吃力地推著獨輪車走在崎嶇的山路上,他的後面跟著撈佛羅氏和三個兒子葉大,葉二,葉三。撈佛就是海南話老婆的意思。羅氏的手裡還牽著一個6,7歲的小女孩,他們唯一的女兒葉么,懷裡還抱著一個正在吃奶的孩子。
葉孫全擦了一把汗,對走在他前面的丁老三問道;“三哥,還有多遠能到啊,這都走了快2天了。”
“快了,今天就能到。”丁老三也擦了一把汗,“這鬼天氣,還這麽熱。”
葉孫全是丁老三的姑表弟,今年剛30歲,原本是福建的一名軍匠。明朝的匠戶,軍戶要世代承襲,且為了便於勾補不許分戶。匠、軍籍若想脫離原戶籍極為困難,需經皇帝特旨批準方可,匠籍、軍籍是不得應試躋於士流的。匠戶的勞動是無償的,嘉靖四十一年起,輪班匠一律征銀,政府則以銀雇工。這樣,匠戶可自由從事工商業,人身束縛大為削弱。可如今是大明末年,匠戶的征銀越來越多,一個普通人家根本負擔不起,造成大量匠戶逃亡。福建一帶目前海盜猖獗,鄭芝龍接受明朝招安之後同李魁奇,鍾斌,劉香打的不亦樂乎。葉孫全在家鄉實在呆不下去了,便帶著一家人來到崖州投奔了表兄丁老三。
這葉孫全掙錢的本事不大,但撈佛的肚子爭氣,孩子是一個接一個地生。本來是多子多福,可葉孫全還沒到可以坐享兒孫之福的時候,眼見葉大等三個兒子一天天長大,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葉孫全每天都在為全家的七張嘴忙碌,卻連個溫飽也混不上。這次丁老三回去和他一說榆林灣要募工的事,葉孫全愣了半天也不敢相信,全家管吃管住,5天一頓肉,還有1錢銀子的月錢,這是祖上顯靈了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但丁老三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保證,連一向威望很高的李爽都挨家挨戶的詢問,而且去的人不論男女老幼,先按人頭髮了5分銀子的安家費,連葉孫全還在吃奶的孩子也有份。葉孫全把心一橫,收拾了家當,其實也沒什麽可收拾的,帶著一家人跟著李爽向榆林灣出發了。
這次在銀子的刺激下,李爽一共招募了50多個人,拖家帶口的就有20多,加上李爽的手下,一行百余人推著小車,挑著糧食,鐵器,棉布緩緩的向榆林灣行進。李爽這次把家底都拿出來了。既然許朗答應了把整個瓊州的精鹽全部交給他一人經銷,他也就投桃報李,大量購進了榆林灣需要的東西。只是對許朗的這個委員頭銜,李爽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到底是多大的官,但起碼應該比把總大。
遠遠的看見了榆林灣的土牆,似乎又高大了一些。丁老三停下腳步,轉過身對葉孫全說道:“到了,那道土牆裡面就是。”
“可算到了。”葉孫全把獨輪車停下,一屁股坐在地上,解開小褂,忽閃忽閃的扇著。
“起來,起來。”丁老三上前踢了一腳,“前面才到,現在還沒到呢。”
許朗和張海聽到哨兵的報告後,早早的來到大門口迎接李爽。
“李兄,我們又見面了。”
“呵呵。許兄,張兄,別來無恙。”
“李兄。”許朗一指後面的人群,“這都是你招募的?”
“是啊,李某這次也算略盡薄力了。”
許朗的眼光被葉孫全一家吸引過去了。這家人,這不整個一超生遊擊隊嗎,這要放在後世,恐怕早罰個傾家蕩產了。
許朗向葉孫全走過去,葉孫全的腿有點哆嗦,“這就是三哥說的大宋遺民?這哪點像是宋朝人啊。這衣服,這頭髮。”葉孫全雖然大字不識一個,可也知道人之發膚受之父母的道理。
許朗拍了拍葉孫全的肩膀,剛要說什麽,葉孫全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草民叩見大老爺。”
葉孫全這麽一跪,身後的那些人,除了李爽的手下,都稀裡嘩啦跪了一地,叩拜聲彼此起伏。許朗皺了皺眉頭,趕忙把葉孫全拉起來:“都起來,都起來。我榆林灣不興跪拜之禮。不但今日不用跪,將來見了任何人,都無須下跪。記著,男兒膝下有黃金,隻跪天地與娘親。”
張海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許朗,無話可說。”
天色已晚,因為還沒有隔離檢查,李爽的這些人先暫時在土牆外露宿一晚,許朗和張海也陪著李爽住在了外面。
榆林灣內送出來了晚飯,居然是沒有任何雜糧的白米飯和肉湯,這讓這些初次來榆林灣的人大為驚訝。榆林灣經過這些日子的幾次貿易,糧食問題得到了相當的緩解,今天又殺了一頭梁城東趕回來的牛,那十幾頭豬早吃光了。為了讓這些新移民盡快進入角色,委員會特別安排了製衣組的大明婦女來給他們送飯。
羅氏拉住一個給她添飯的婦女問道:“你們天天吃這個?管夠嗎?”
雖然隻比羅氏早來了幾天,這個婦女還是擺出了一副老人的模樣:“飯都一樣,肉是5天一次,有時候還有魚,不夠再添,管飽,但是不準浪費。”
“俺的娘來,就是皇帝老爺也吃不了這麽好吧。”羅氏張大了嘴巴,轉頭對正在悶頭扒飯的葉孫全說道:“他爹,咱來對了。”
葉大端著碗奇怪的瞅著孫佳怡身上的衣服, 這衣服怎麽上下縫一起了,這怎麽穿啊?
孫佳怡穿著何雲親手給她縫製的現代連衣裙,何雲現在把孫佳怡當作自己的外孫女一樣看待了,甚至連睡覺也要摟著她,這倒省了孫天昊的不少事。
孫佳怡用飯杓敲了一下葉大的腦袋:“你叫什麽,幹嘛這麽看我?”
“俺,俺叫葉大。”葉大摸著腦袋嘿嘿的傻笑著,又把碗伸了歸去,“俺還想再吃一碗。”
“不行,你都吃了3碗了,再吃就撐壞了。”根據歐陽大夫的要求,雖然管夠,可也不能讓這些人一下子吃太多,這要是還沒進榆林灣就撐死幾個,那麻煩就大了。
孫佳怡看了看有些失望的葉大,安慰的說道:“明早再吃吧,有早飯。”
“早上也有飯?”葉大覺得這地方真好,早上居然也吃飯。
“佳怡。”張海在遠處叫了孫佳怡一聲。
“哎。”孫佳怡扔下葉大朝張海跑過去,“張哥哥好,許叔叔好,李叔叔好。”孫佳怡挨個打著招呼。
“小佳怡又漂亮了。”張海拉著孫佳怡的手說道,這個小女孩現在成了他們幾個人的寵兒,“怎麽沒和你奶奶哥哥在一起啊,出來乾嗎?”
“奶奶和哥哥都忙著呢,我沒事,哥哥叫我出來幫忙。”
葉大望著孫佳怡的背影:“原來她叫佳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