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廣賢出發快一個月了。飛鴿傳書回來的消息,艦隊已經安全通過瓊州海峽,正在沿著海岸線向台灣進發。經過瓊州海峽的時候一切正常,廣州方面壓根就沒有水師出來過問過。
轉眼進入了七月份,榆林灣委員會第四次換屆選舉迫在眉睫。本來按照規定,每年換屆的這次穿越大會是需要每個穿越者都參加的。可是今年情況特殊,曾廣賢和王謙祥、何超勇等一批軍方人士已經在六月份出發去了朝鮮;越南方面因為蔣北銘和范秋明都回到了榆林灣,為了擔心出現問題,李福強經過溝通,通知榆林灣,在越南的穿越者這次集體棄權。所以回來參加換屆選舉的就只有廣州的劉軍、崖州的汪健、萬州書院的老師和瓊州府的魏陽、錢杉肅等人。
離穿越大會的召開還有不到十天了,史顯揚突然邀請了許朗、柳冠南和蔣北銘等人吃飯,還鄭重其事的下了請帖。
收到請帖的人都莫名其妙的來到了榆林灣大酒店,史顯揚在這個節骨眼上這麽做是什麽意思。
人都到齊了,史顯揚給每一個人都斟上了酒,也包括在座的唯一一個女性程依依。
“顯揚,你究竟什麽事?”程依依問道,“不會你要結婚了吧?想通了?”
史顯揚上次在許朗家喝酒的時候說過的那個女孩,程依依真給去問過了,女孩的家裡沒什麽意見,女孩本人也沒什麽意見。但她的父母卻提了一個要求,史顯揚必須要入教,而且只能娶一個妻子,不能納妾。史顯揚一時拿不定主意,這事就這麽耽擱下來了。
“你猜。”史顯揚笑著回答。
“顯揚,你想拉選票?”蔣北銘問道,“可你是大法官啊,你不用參選,也不能參選委員會。”
“再猜。”史顯揚還是不回答。
“你自己不能參選。”孫天昊猜道,“那你是想給別人拉選票了?是誰?誰能讓你史大法官這麽上心。”
“都別急,我猜猜咱們自己人還有誰沒結婚的。”張海在一邊掰著指頭數了一會,“不對啊,該結婚的都結婚了,沒結婚的和你史顯揚也不配啊,到底怎麽回事?”
史顯揚把頭轉向了許朗和柳冠南:“你們倆怎麽不猜。”
柳冠南笑道:“我們巡捕房是講證據的,不是瞎猜。”
“你呢?”史顯揚向唯一一個沒有說話的許朗問道。
“顯揚。”許朗沒有笑,“以前是你們勸我顧全大局,今天我想勸勸你。不管有什麽想法,曾廣賢已經出發了,我和韓萬濤馬上也要出發了,譚靜快生了,不要搞事。”
“搞事?搞什麽事,顯揚能搞什麽事?”眾人都被許朗的話說楞了。
史顯揚收斂了笑容:“我不是想搞事,也不可能搞事。你許大炮叫了那麽久了,該我叫一次了。”
“大炮?顯揚,你想放什麽炮?”在座的眾人多少知道一些孟有財的事,所以也猜出了幾分。
史顯揚從隨身的挎包裡拿出了一個文件夾:“這是我準備提交給穿越大會的議案,關於司法改革的,我想提議成立憲法法院。”
“憲法法院?”眾人又是一愣,柳冠南問道,“上次你這個提議不是被否決了嗎,怎麽還想搞?”
“上次的確被否決了,所以這次我重新修改了提案,而且是大改動。”史顯揚向眾人解釋道,“如今榆林灣的法律體系極其不健全,我們除了《珍珠號公約》,就只有《婚姻法》和《治安法》、《義務教育法》幾部法律,
其余的都是臨時公布的一些條例規定。先不說這些條例有些本身就很矛盾,就條例本身而言,現在誰都有權力來制定,像前些日子欒旭搞了個什麽建築規劃,甚至連提交穿越大會都沒有,直接就實行了。我聽說聯合總會開會的時候,有幾個明朝人也說起過這事。” 說到這,史顯揚自嘲的笑了一聲:“和咱們上輩子倒是很像。”
“那你想怎麽辦?”許朗問道,“你設想的司法改革怎麽改。”
“我的議案是分為兩部分的,關於憲法法院先一放。我的第一個想法是先弄一個《行政機構法》,把榆林灣的各個機構,包括穿越大會、委員會、各個局還有聯合總會的權限和職能用法律的形式規定下來,誰有什麽權力,有什麽職責全都要明確起來。以後就按照這個《機構法》來實行,誰也不能隨心所欲。”
“可是顯揚。”孫天昊插話道,“計劃沒有變化快。別的不說,那些派出機構怎麽辦。比如劉軍在廣州府,魏陽在瓊州府,他們臨時遇到情況需要處理怎麽辦?”
“這個並不矛盾。”史顯揚說道,“可以給他們一定的自由處置權。”
“但是諸位。”史顯揚突然又轉移了話題,“我先問你們一個問題。咱們來到大明朝已經三年了,三年以來,咱們每個人都口口聲聲的說要改造大明朝,要建立一個理想的社會,那麽什麽才算是真正的理想的社會?”
史顯揚說完,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把頭轉向了許朗。
“都看我乾嗎?”許朗笑道,“我的臉上寫著理想社會啊。”
“呵呵呵呵。”眾人也笑道,“你臉上沒寫,可你的心裡寫了。”
“得了,別損我了。”許朗擺了擺手,“不過我倒是讚同顯揚的這個意思。我們已經控制了榆林灣,外面的世界會怎麽樣,咱們先不要去管他。但是在榆林灣內,咱們還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建立起一套制度,用上輩子的話,試點,大明朝的特區,不試點怎麽叫特區。”
“呵呵。”眾人又被許朗說笑了,柳冠南問道,“顯揚,你的憲法法院又是怎麽設想的?”
“這正是我最頭疼的問題。”史顯揚端起酒杯喝了入座以後的第一杯酒,“現在的穿越大會是榆林灣的最高權力機構,也是最高決策機構。但是問題恰恰就出在這,《珍珠號公約》是穿越大會制定的,各種法律也是穿越大會制定的,而且我們在制定《公約》的時候是剛剛登陸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今天的形勢,更沒有和明朝人打過交道。所以我們的《公約》隻考慮了我們自己人的問題,現在我們一些條例是專門為了明朝人制定的,這裡面就肯定會有矛盾和衝突的地方。而且,無論哪個法律,制定者都是一個機構,解釋者也是同一個機構,自說自話的情況隨時都可能發生。這樣的話,矛盾永遠得不到解決。”
“你說的這個情況的確很有問題。”程依依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們現在的經費使用就有很大的問題,哪個部門用多少錢,基本沒有什麽預算決算制度,誰要錢都得給。孫大雷反映了很多次,可每次得到的答覆都是一樣的,這是穿越大會的決定。可穿越大會就不會有犯錯誤的時候了?萬一穿越大會錯了怎麽辦?”
“你們說的這些情況我也了解一些。”蔣北銘自己也喝了一杯酒,“不過顯揚,具體說說你對這個憲法法院的設想。”
“先別聊了,先喝杯酒,菜都涼了。”孫天昊等不及了,對眾人舉起了杯。
大家把酒喝完,史顯揚又說道:“我有2個想法。第一,要大幅增加《公約修正案》,先把各個方面的事,尤其是明朝人地位和權利的事,先用修正案的方式做一個原則上的明確規定。第二,要成立憲法法院,啟動違憲審查機制。”
“可你想過沒有。”許朗突然問道,“這個提議會削弱穿越大會的權力,穿越大會會通過嗎?而且這樣一來,你史大法官的權力將會大大增強,弄不好你自己就可以否決穿越大會的決議,你覺得可能嗎?”
“這個問題我想過。”史顯揚敲了敲桌子上的文件夾,“我在議案中寫的很清楚,憲法法院將會是一個完全獨立的機構,從穿越法庭中獨立出去。而且憲法法院不對具體案件負責,隻負責審查違反《公約》的法律條文。再就是,憲法法院的法官將會由3個、5個、或者7個人組成,並且不得擔任其他任何職務,也包括穿越法庭中的職務。”
“咱們有那麽多人嗎?”柳冠南問道,“這些人可都得是專業的法律人士,現在榆林灣裡除了你史顯揚,誰還是專業人士。”
“所以。”史顯揚頓了一下,環顧了一周,“我的議案裡還有一項,榆林灣學堂設立法學課,培養法律專業人士。”
“不可能,顯揚,這絕對不可能。”孫天昊第一個叫起來,“就算你培養出了專業法律人士,難道你想用明朝人來審查咱們自己人制定的法律?”
“不, 天昊,你誤解了我的意思。”史顯揚解釋道,“法學課的確主要是培養明朝人,但就目前來說,憲法法院的法官還得是咱們自己人。咱們自己人現在有很多有才沒處用的,你就比如那個冷天冰,現在跟著王華也就做一些抄抄寫寫的工作,他上輩子可是電腦專家。把這些人弄過來,學點法律,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我還想問一個問題。”蔣北銘問道,“顯揚,你的這個司法改革的設想牽扯沒牽扯軍隊的事?憲法法院和軍事法庭的關系你怎麽想的?”
蔣北銘的話把史顯揚問住了:“我還真沒考慮到這方面的事,你覺得應不應該。”
“最好別牽扯軍方。”許朗先說話了,“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你這個議案我拿回去好好看看。不過今年下半年我們的重點將會放在朝鮮和登州,後年還有遼東行動。顯揚,軍隊的事情還是讓軍隊自己去處理吧,你能把榆林灣裡面的事弄好就不錯了。”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孫天昊又一次舉起了酒杯,“你把我們叫來是吃飯的,說了這老半天,飯還沒吃一口呢。”
“行,先不說了。吃飯吃飯。”史顯揚也舉起了杯,但接下來的一句話又把大夥給逗笑了,“不過我再說最後一句。按照咱們的規定,滿16個人的簽名才能形成提案表決。哥幾個,都幫幫忙,我一個簽名還沒有呢。”
“哈哈哈哈。”眾人都笑起來,“說了這麽長時間,鬧了半天你還是光杆司令啊。”
“拜托,拜托。”史顯揚轉著圈的挨個碰了一下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