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強和許朗接到報告,火速趕往了炮兵陣地。從城裡出來的軍隊有將近1000人,打的是阮氏的旗號。
“真的是援兵到了。”李福強放下望遠鏡喊道,“傳令兵,通知各單位做好戰鬥準備,升起大黎朝旗號。”
“所有人,檢查彈藥,真正的對手來了。”楊濤甩著藤條不斷的穿梭在戰壕裡。
“李團長。”許朗問道,“阮氏買了不少葡萄牙人的火炮,咱們是不是要小心點了。”
“沒什麽大問題。”李福強舉著望遠鏡答道,“這些天咱們也沒閑著,周磊的戰壕已經形成了梯級防禦,這個年代,用戰壕對付火炮和火槍是沒問題的。再說,咱們從船上搬下來的12門30艦炮一直還沒用,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就行。”
“轟,轟。”越南人的火炮先開炮了,幾發炮彈落在戰壕前的土堆上,激起了一股塵土。
“我靠,安南人的炮打的挺遠啊。”楊濤抖了抖身上的塵土說道。
“他們買的紅夷人的火炮,技術也是學紅夷人的。”周磊背靠在戰壕上大聲喊著,“所有人都不準露頭,背靠戰壕,隱蔽好了,先讓他們炮兵對射吧。”
“轟,轟。”16門30艦炮也一起回應了越南人的炮擊。王兆星又一次搶了趙奇的指揮權,把軍艦的指揮權暫時交給了安宇航,自己跑到炮兵陣地上擔任了指揮。
雙方的大炮開始互射,越南人的火炮雖然是買葡萄牙人的,可是射程還是夠不到王兆星的炮兵陣地,只能朝著戰壕吐著炮彈。但是30艦炮的射程卻可以打到越南人的炮兵陣地,幾輪互射之後,越南人的火炮開始陸陸續續的啞嗓子了。
“停止射擊。”王兆星大聲喊著,“30艦炮散熱。”
周磊挖的戰壕的正中央的位置是剛剛拖過來的趙奇指揮的6門三磅炮,趙奇滿肚子怨言的喊道:“3磅炮填裝散彈準備。”
“第一連,第二連準備射擊,其余人準備添彈。”
隨著楊濤的命令,200支燧發槍伸出了戰壕。對面越南人的大炮徹底的啞火了,但是幾百越南人開始排著方隊慢慢的衝了過來。
越南人的速度越來越快,天上開始出現越南人射出的弩箭,但戰壕裡依舊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都準備好了,誰也不許先開槍。”楊濤扯著嗓子喊道,“你們不用怕,咱們有戰壕,他們的弓箭射不到咱們。”
“楊濤,這一波上來多少越南人。”周磊靠在戰壕裡,悠閑的點上一支煙。
“報告營長,大約有300多吧。”
“還有多遠?”
“大約120米。”楊濤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米這個單位給記住了。
“那就再讓他們跑一會,炮兵應該有動靜了。”
“3磅炮,開炮!”趙奇手中的令旗迅速落下,6門三磅炮吐出了一片散彈。
“開火。”周磊扔掉煙,站起身來大喊一聲。
200支燧發槍打響了,整個戰壕裡一片煙霧,對面的越南人倒下了一片。
“這南越的部隊不行啊,比起北越差遠了。”許朗放下望遠鏡向李福強問道,“你說這兩邊怎麽還打了這麽久。”
“你們打垮的那支阮啟的部隊是整個北越最精銳的,當然要比現在這些強多了。”李福強答道,“可你別忘了,北越是攻,南越是守,而且南越有葡萄牙人和地形的幫忙,所以不好打。”
“有道理。
”許朗又舉起望遠鏡看了一會,“越南人回去了,好像又在修城。” “是嗎,他們倒是不嫌累。”李福強笑道,“傳令兵,命令王兆星繼續轟他的城牆。”
“李福強。”許朗點上一支煙,又給李福強遞了一支,“問你個問題,你怎麽沒進軍委會啊?”
“那玩意有什麽意思。”李福強笑道,“我對政治不感興趣,我就喜歡打仗,當一個職業軍人是我從小的夢想。”
“人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力。”許朗突然苦笑一聲,“看看咱們自己人,其實我有時候挺羨慕那些提籠架鳥的人,一點銀子不缺,老婆娶好幾個,啥事也不操心,什麽好事也拉不下,人家那才叫生活。”
“都一樣,都是只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揍。”李福強笑道,“許朗,其實我有時候也挺佩服你的,像你這樣能堅持自己信念的人,就算咱們400年後也不多,除了你有點強。”
“呵呵。”許朗笑道,“我是改不了了,好在咱們就300來人,還能給我個說話的機會。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你沒有嗎?”
“我也有。”李福強靜靜的看著遠方,“我雖然喜歡打仗,喜歡當一個職業軍人,但我也有我的底線。既然我現在是榆林灣的軍人,我就要對自己的職責負責,戰爭的目的和性質不是我考慮的事情,但我會嚴格遵守戰爭的規則,這是一個軍人最基本的準則。”
“那你會投降嗎,或者會允許投降嗎?”許朗笑著問道。
“投降?為什麽要投降?”
“你不是說你會嚴格遵守戰爭規則嗎,戰爭規則有很多,當抵抗毫無意義,只能造成人員傷亡的時候,你怎麽辦,投降還是繼續抵抗?”
“你這個問題我還真是從來沒想過。”李福強若有所思的說道,“不過在這個時代,在東方的戰爭中,好像投降就意味著背叛吧。”
兩個人正在說話,王兆星的大炮又響了,越南人剛剛修補好的城牆又變得千瘡百孔了。
炮擊又持續了3天,海岸上的兵營修建的越發堅固了,可是普利安哥城裡依舊一點動靜也沒有,連李福強都有點著急了。
“團長,要不咱們派人進城去看看吧。”趙奇在臨時召開的軍官會議上建議道,“咱們帶的炮彈打了一半了,再這麽下去,恐怕炮彈打光了安南人也不會出來。”
“我同意趙奇的建議。”周磊說道,“現在安南人連城牆都不修了,人家現在是愛誰誰了,可我們每天還得貓在戰壕裡,連個好覺都睡不了。”
“鄭監軍,你的意見呢?”李福強向鄭文通問道。
“全憑將軍做主。”鄭文通生怕再叫自己去擔任談判代表,趕緊推辭。
“這樣吧。”許朗說道,“咱們現在這樣在這乾等著的確不太明智,我和黎文清一起去一趟吧,去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麽意思。”
“能行嗎?”李福強問道。
“沒事,我們不進城,就在城門口。”許朗答道,“我寫一封信,用箭射進去,約他們出來談談,只要他們能出來,我們就有的談。”
“那他們要是不出來呢?”
“那就是你們軍隊的事了。”許朗笑道,“李團長,對你的職責負責啊。”
許朗和黎文清走在一排舉著木盾的士兵後面,身後一個健壯的安南人高舉著一面白旗。
“城上的人聽著。”黎文清這次找了個大嗓門的士兵喊話:“我們是安南新軍,我們將軍有事情要和你們商談,2日內我們不再開炮,希望你們能出城和談。”
這個大嗓門士兵喊完話,旁邊一個士兵彎弓搭箭,將去掉箭頭,綁著書信的弩箭射進了普利安哥。
第二天的上午,普利安哥終於有動靜了,一排士兵按照許朗書信上的要求,舉著白旗走出了破損的城牆。新軍這邊,李福強和許朗帶著黎文清也在一個連的士兵的掩護下,舉著白旗來到了約定的地點。
“本將是大黎朝新軍獨立二團團長李福強。”李福強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明白團長是什麽意思,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對方是一個年約30的年輕人,聽完李福強的話,對著李福強拱手說道:“本官為阮國公麾下阮有鎰。”
李福強聽完阮有鎰自報家門之後,愣了一下,轉頭用普通話向許朗問道:“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
“陸老和我們講過。”許朗也用普通話答道,“他是南越重要的謀士,阮福源的重臣,好好多看兩眼,這可是越南歷史上的知名人物。”
“哦。”李福強轉過身向著阮有鎰抱拳施禮,“久聞阮先生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許朗捅了捅李福強:“這不是讓你奉承的時候,趕緊說正事吧。”
雙方在海灘上席地而坐,阮有鎰問道:“李將軍,你們是奉清都王的王命來攻打我們普利安哥嗎?”
“正是。”李福強答道,“我們正是清都王的麾下。”
“那李將軍有所不知吧。”阮有鎰說道,“你們的阮啟將軍在北方已經戰敗退兵了,他的部隊並沒有突破我們的防線。我阮國公的大軍目前已經揮師南下,不日即將到達普利安哥。不知李將軍有何打算,將軍認為你們這1000多人的部隊能擋得住我們數萬大軍嗎?”
“哈哈哈哈。”李福強還沒說話,許朗先朗聲笑道,“阮先生,這戲法變一次叫戲法,第二次就不那麽容易騙人了。”
“放肆。”阮有鎰身後的一個年輕的將士手按刀柄喝道。
“小小年紀,火氣不小啊。”許朗抬頭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本將阮有進。”
“哦?你就是阮有進?”許朗忍不住又仔細打量了幾眼這個在越南歷史上同樣有名的軍事人物, “回去替我向令嶽丈陶維慈問好。”
“將軍同我嶽父相識嗎?”阮有進按在刀柄上的手不覺松開了,“敢問將軍高姓大名。”
“呵呵。”許朗微微笑了一聲,沒再回答,而是對阮有鎰說道,“阮先生,先生數年前詐稱鄭嘉、鄭嶽在北河發動叛亂,清都王中計,撤軍北還,先生妙計。不過這次我們可沒那麽容易上當了。再者說,阮啟將軍打贏打輸跟我們沒有關系,我們奉王命,隻管普利安哥的事。”
“奉王命?呵呵呵呵。”阮有鎰也笑道,“不知將軍奉的是哪個王爺的命令。將軍口口聲聲自稱鄭氏軍隊,2位將軍卻連一句安南話也不會說,這又作何解釋?”
“這個好解釋。”李福強聽完黎文清的翻譯之後,呵呵笑道,“你們可以雇傭葡萄牙人,清都王自然也可以雇傭我們。我也不瞞你,我們不是安南人,我們是大明人。”
“大明?”阮有鎰的身子往後仰了仰,“你們是大明軍隊?”
“這個事怎麽和你說呢?”李福強抓了抓腦袋,“我們的士兵是你們安南人,但我們的軍官都是大明人,這麽說吧,我們是雇傭軍,明白了嗎?”
“你甭管我們是誰了。”許朗看阮有鎰還是沒搞明白他和李福強的身份問題,於是轉移了話題,“阮先生,我們這次約你出來,就是想和你們談談普利安哥的事。”
“不知將軍想談何事?”阮有鎰不再去想對面這2個人的身份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