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想好了?”林兆龍問道,“想好了就進城。”
“我想好了。”許朗說道,“現在陝西這麽亂,咱們必須找一個落腳點。算上難民,咱們的糧食還能撐一個月,找人去向盧象升報信,再給王謙祥送個信,讓他想想辦法。”
“老古,你的意見呢?”
“我沒意見,既然你們決定了,那咱們就進城。”
2000軍隊和3000難民第二天一早來到了延長縣城的城下。縣城四門緊閉,城頭上的軍士緊張的望著下面的這些人,誰也不知道這支穿著奇怪的軍裝的部隊來自哪裡。
“城上的人。”許朗身著從三品遊擊將軍官服,站在城下扯開了嗓門,“我們是海南衛的軍隊,奉兵部調令前來換防,請你們的知縣大人出來答話。”
過了很久,一個腦袋從城牆上探了出來:“本官是延長知縣林應瑞,爾等是何人?”
“林大人。”許朗在城下回道,“本官是海南衛遊擊將軍,奉調令前來延長縣駐防。本官這裡有兵部將令,請大人打開城門。”
林應瑞聽許朗說完,轉頭從身邊的人說了幾句,然後喊道:“你等既是奉命前來駐防,為何又帶了如此多的刁民,我延長縣已無存糧,供不起你們這麽多人。”
“大人,這些不是刁民,是我們從流寇手中救下的大明百姓。”許朗仰頭喊道,“我們自帶軍糧,無需大人供給。”
“本官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延長縣無處讓你們駐扎。”林應瑞一指遠處,“那邊有一些空地,你們可去那裡扎營。”
林應瑞說完一扭頭下了城牆,隻留下許朗呆呆的向著城牆眺望。
“怎麽辦,他們不讓咱們進城。”林兆龍從後面打馬上來,“這些明朝官員怎麽都一個毛病,把這麽個小縣城看的比什麽都重要。”
許朗很無奈的看了看城牆:“兆龍,你說現在縣城裡能有多少人?”
“這我哪知道。”林兆龍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王善不是延長縣人嗎,叫他過來問問。”
王善被帶到了許朗和林兆龍面前:“回兩位將軍,縣城裡原有人丁一萬,只是這些年連年大旱,又歷經了幾場兵禍,恐怕只剩幾千人了。”
“現在城內的存糧還有多少?”許朗問道,“那個叫林應瑞的知縣為官如何?”
王善聽許朗問到林應瑞,臉上露出了憤恨之色:“將軍,城內已無存糧。至於林大人,小人不敢說。”
“有何不敢說的。”林兆龍喝道,“有我榆林軍在,有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
“將軍。”王善下了下決心,“這幾年延長遭兵患、旱災,百姓生活極端貧困。林大人賦性貪婪,不思延長急需撫恤,夥同衙蠹郭盛民、張芳等人,巧取豪奪,肆害作奸,搜刮民財,以致怨聲鼎沸。”
“這麽說他還是一個貪官。”許朗笑道,“那就好說了。”
王善被帶下去了,林兆龍問道:“許朗,什麽叫好說了,你想怎麽辦?”
“呵呵,兆龍。”許朗笑道,“咱們就在城外開棚施粥,我倒要看看民心向背,咱們能不能進的了這延長縣。”
幾十口大鍋又被支上了,滾滾的米湯冒著熱氣在鍋裡翻滾著,許朗找了十幾個大嗓門的士兵站在城下不斷的叫喊:“延長縣的百姓,我家將軍施粥,大家可以出城喝粥。”
沒過多久,城頭上便站滿了饑腸轆轆的百姓,連一些軍士和衙役也趴在城頭上看著下面咽著口水。
林應瑞又一次來到了城牆上:“來人,把這些刁民驅散了,找人下去問問,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幾個衙役打開了城門來到領兆龍和許朗面前:“我家大人讓我們來問問,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你說我們要做什麽。”林兆龍把眼一瞪,“我們在這開棚施粥,救濟災民你看不出來嗎?”
“將軍。”那個衙役被林兆龍的氣勢嚇住了,“小人沒別的意思,是我家大人叫我們來問的。”
“你叫什麽名字?”許朗問道。
“小人叫張芳。”衙役滿臉的陪笑,“小人是延長縣的捕頭。”
“你就是張芳。”許朗指了指張芳,“有你一個。”
張芳被說愣了:“將軍,什麽有我一個。”
“本官是從三品遊擊將軍。”許朗裝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奉兵部將令來此駐扎。本官近幾日收到一些百姓鄉紳的訴狀,裡面也有你,聽明白了嗎?”
“將軍。”張芳有些害怕,“將軍萬勿聽那些刁民胡言,小人一直奉公守法,不敢有絲毫懈怠。”
“真是這樣嗎?”許朗緩和了一下態度,“本官也知道這裡面是非曲折過於複雜,本官還要詳查。你現在回去告訴你家大人,我們是奉了朝廷的旨意來的,現在在城外施粥,請你家大人打開城門,讓那些百姓出來領粥。”
“多謝將軍,小人這就去稟報。”張芳說完慌忙轉身跑進了城裡。
“高晨,你再把王善叫來,我有事安排。”許朗吩咐道。
過了一會,城門大開,一隊衙役、軍士驅趕著災民陸續走到了城外,林應瑞也帶著人來到了許朗的面前。
林應瑞很勉強的對許朗拱了拱手:“下官不知遊擊將軍駕到,有失遠迎。將軍一片菩薩心腸,下官替我延長縣百姓謝過將軍。”
“林大人不用客氣,救助大明百姓也是我等職責,我們進城一敘。”
許朗說完也沒管林應瑞答應沒答應,直接回頭喊道:“高晨,命令部隊進城。”
“林大人請。”許朗騎在馬上對著林應瑞略一抱拳,徑直打馬進了縣城,留下了呆呆發愣的林知縣。
“大人,他們進城了。”張芳在一旁提醒道。
“真TM的。”林應瑞心裡暗罵一句,也只能帶著人急匆匆的跟上了許朗的步伐。
等林應瑞帶著人回到縣衙的時候卻發現整個縣衙已經被榆林軍的大兵給佔領了,所有的班頭衙役都被趕到了大堂的外面,許朗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這是怎麽回事?”林應瑞壓不住自己的火氣,衝著許朗喊道“這裡是延長縣,不是你們為所欲為的地方。”
“來人。”許朗沒理林應瑞,拿過驚堂木一拍,“升堂。”
“威武”周圍站立的榆林軍士兵學著衙役的樣子慢慢的喊著。
“帶原告。”
“帶原告。”
隨著喊聲,高晨將王善從堂外帶了進來。
王善跪倒在地:“啟稟青天大老爺,小人王善有冤情稟告。”
“你有何冤情,速速道來。”許朗強憋著自己的笑意,“自有本將為你做主。”
林應瑞已經看傻眼了,這怎麽一個武夫也能升堂問案?
“回稟老爺。”王善將一張狀紙高高舉過頭頂,“小人狀告延長知縣林應瑞貪贓枉法、巧取豪奪,魚肉百姓。”
“混帳。”林應瑞反映了過來,“大膽刁民,你是何人,為何要誣陷本官。”
“來人。”許朗又一拍驚堂木,“將這個貪官拿下。”
“大膽。”林應瑞一聲怒喝,喊住了走過來的士兵,“本官乃堂堂朝廷正七品知縣,誰敢拿我?”
許朗沒想到林應瑞能喊出這麽一句,一時愣在了那裡。
林應瑞的底氣突然上來了:“大明法例,凡吏部委任的現任官員,無有通敵失城、貪賄情狀,即便是巡撫,也只有參奏之權,沒有羈押之權。何況你只是一個從三品遊擊,有何權力拿我?”
許朗摸了摸腦袋,這個林應瑞還挺難對付。
“林知縣。”許朗又想起一招,“本將問的正是你貪賄之罪,為何無權拿你?”
“笑話。”林應瑞冷冷說道,“即便本官真有罪責,也要由禦史、刑部問案。你一屆武夫,如何坐的大堂,下來!”
“下來,下來。”見林應瑞的底氣越來越足,張芳等衙役也跟著叫嚷起來。
“好,林知縣。”許朗知道再說下去自己就要被這個林應瑞問的啞口無言了,自己對大明律法還是知之甚少,“今日本將先不問這個案子。但是林知縣,本將不問不代表別人也不問,林知縣就等著禦史和刑部的人吧。”
許朗帶著高晨等人走出了縣衙,林兆龍和古雲鯤正在外面笑著等著他:“怎麽樣,許朗,今天算是遇見對手了吧?”
“我還真TM說不過他。”許朗笑道,“高晨,讓人守住縣衙,不得放出一個人。”
“是,長官。”高晨下去安排去了。
“許朗,這樣能行嗎?”古雲鯤不放心的問道,“林應瑞怎麽說也是知縣,他要是萬一報到上面怎麽辦?”
“先這樣吧,咱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要防范高迎祥。”許朗沒做過多解釋,“兆龍,咱們一起去看看縣裡的情況。”
林兆龍和許朗帶著人在縣城裡轉了一圈。現在縣城裡的災民加上原先收留的三千人差不多有九千多人,再加上榆林軍,整個延長縣有一萬一千多人了。
“咱們現在這麽辦。”許朗和林兆龍、古雲鯤簡單的開了個會,“兆龍,你馬上派出人去給王謙祥和盧象升送信,讓王謙祥想辦法能送點糧食過來,讓盧象升能盡快來陝西。老古,你也安排一下,我讓高晨先帶人四周看看,如果安全的話,你馬上帶人去勘探油井,先把方位查清楚,咱們慢慢開采。”
“城裡面怎麽辦,那些難民怎麽安置?”林兆龍問道。
“我來解決吧。”許朗說道,“我找人把他們安置下,能幫咱們乾活的都收編起來, 還得加固城牆的防禦。”
“那那個林應瑞呢?”古雲鯤又問道。
“先關縣衙吧,我這幾天想想對付他的辦法。”許朗說完又對林兆龍說道,“兆龍,你還得派出斥候去西安,看看高迎祥、劉宗敏的動向,咱們好早做準備。”
“行,我去安排。”
三個人商量完了各自分頭忙活去了。
過了幾天,延長縣城漸漸的回復了平靜。許朗將難民中的1000多青壯編排成了幾隊,每天由榆林軍帶領著開始修築防禦設施。城內所有的人全部實行了糧食配給,普通百姓一天兩頓飯,榆林軍的士兵也消減了糧食定額。
古雲鯤經過幾天的勘探,按照後世的資料,找到了幾個可能出油的地方,就等著局勢穩定下來就可以鑽井采油了。
林兆龍派出的三路斥候都沒有回來,許朗和林兆龍每天都登上城牆,等的有些心急火燎,誰也不知道高迎祥會不會突然出現在延長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