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階【乙木禦風梭】,緩緩停靠在黑河坊外的獸船轉運點。
隨著出來的修士人流,一名十三四歲的俊朗少年,並不好好走路,從老高的地方挺身躍下,雙腳剛剛觸地,卻不由得一軟,差點栽倒。
身後傳來輕笑聲,少年臉瞬間通紅,回頭罵道:“有什麽好笑的!”
兩男一女,隨後慢慢踱步下飛梭,俱是十四五歲,男的玉樹臨風,女的清麗絕色,旁邊路人看了,心中都要讚一聲彩,誰家的這許多風華少年。
一名年齡大些的白袍少年把折扇一收,在那掌心輕輕一擊,笑道:“做了這許久的飛梭,腳肯定會酸軟一些,慶之你連這都不知道?”
“我一輩子都沒出過稷下城,難道該知道麽?”喚作慶之的少年沒聲好氣駁道。
“別吵了……”四人裡唯一的少女秀眉微蹙,說道:“這次是偷跑出來的,黑河坊有我家的產業,還是快找地方落腳。”
“就是這話!”
白袍少年像眾人的大哥哥一樣,帶頭前行,隨手招過一個在坊市門口等生意的凡人向導,問道:“這裡可有上好住處?”
黑河坊中的凡人營生,大部分都是白曉生、白慕菡的白家人在做,這位也不例外,雙眼一掃,從這四名少年的穿著氣度上就知道是貴客,而且涉世不深,最是好忽悠,連忙一心奉承。
“您幾位不知,這黑河坊擂台賽眼看就要開了,各大旅店都已客滿,要不咱住得次一點,有家楚秦旅店……”
這白家向導話未說完,少女神色顯出一絲慌張,清咳一聲,白袍少年會意,擺手打斷:“你莫騙我們這些外地人,揀齊雲根腳,最好的客店,帶我們去就是。”
“是,是……”
白家向導雖然給自家攬客的小心思泡了湯,不過畢竟是專門乾這個的,再不多話,轉身帶路。
正往坊市中心走,看見一家雜書店門口鬧哄哄的,兩撥修士正各執一書,吵得面紅耳赤。
稷下城的人,最喜歡這種雅事,四位少年一看到此情此景,就有些走不動路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慶之對白家向導問道。
“哦……這是兩本關於擂台賽的實力榜,他們在爭哪一本更正確呢!”
白家向導答道。
自從上次白曉生在黑河坊,大敗給萬事知之後,十年間,和姚青沉下心來,搜尋各家修士的情報,而且因為得了齊休資助,做得更加順風順水。
這次,署名‘百曉生’的實力榜終於得到認可,和署名‘萬事知’的實力榜賣得不相上下,而且各有擁躉,往往因為其中修士名次高低,兩撥人就起爭執。
四人中一直沉默的青袍少年不悅說道:“吵成這樣,還以為是爭大道至理,沒想到是爭些虛名。”
白家向導心說在這黑河擂台,實力就是至理,實力就是實利,哪來虛名一說。不過面上肯定不露形色,頻頻點頭附和。
少年們都失了興致,又催向導快一些,終於在齊雲廣匯閣最好的旅店門前站定。
隨手打賞一塊一階靈石,白家向導就樂得磕頭道謝,白袍少年也不看他,帶著三人抬步入內。
大店自有大店的風度,連知客都是練氣弟子,而且都穿著廣匯閣的上好道袍,氣質也不差。上前對四小一拱手,笑道:“幾位道友是住店還是吃飯哪?”
白袍少年便說要最好的客房,那知客面露難色,“這最好的客房,必須是築基前輩才能……”
“我省得。”白袍少年不以為意,摸出一個白雲玉佩在知客面前晃了晃。
“哎喲……”
知客面臨驚容,隨即馬上平複,二話不說,把四小帶到頂層,回頭問道:“這套房裡面許多單間,住四位是盡夠了,不知……”對著少女直看。
“你這瞎眼的狗才……”
那位叫慶之的少年抬腳把知客踢了一個趔趄,“哪有同住一室的道理,給這位秦小姐再開一間!”
知客心中大怒,竟有人敢在廣匯閣產業內如此做派,悶頭不語,開了兩間房,給他們住下。轉頭下來找主管這家店的築基奉行。
“一個白袍青年,高高帥帥,用的是門裡薑家的信物,跟著他的二男一女,不知什麽根腳,不過其中一個黑袍少年,最為可惡,竟然踢了我一腳。”
知客告完狀,築基奉行不耐煩地回道:“既然是薑家人,只要不過分,忍下這遭就是了。你以為,還是高老祖在的時候呐?”
“哼哼,要是高老祖還在世……”知客還嘮嘮叨叨,被那築基奉行給了一嘴巴,“你閉嘴,這話要被別人知道了,你也就不用在這黑河坊混了!”
知客沒頭沒腦地挨了一腳一巴掌,悶悶不樂地走回大堂,下意識地注意這幾個少年。
觀察了幾天,那位姓秦的少女足不出戶,三位少年倒是一趟一趟往外跑,不停買東西回來討她歡心,而且互相之間爭風洽醋,暗地裡鬥得不亦樂乎。
好不容易將逗留在房中的慶之應付出門,少女長長歎一口氣。
她身量頗高,但是十分消瘦,面容又極美,有一種風吹柳絮的柔弱之感,令人不由心生呵護之情。
“憋死人了……”
少女喃喃自語,聲音卻不像人前那般輕柔,而是尖細中帶些嬌蠻,隨手將月白外袍,同色小衣脫去,露出絕美的魔鬼嬌軀。
又一道一道,解除掉包裹著山峰的白色束胸,一對大大的木瓜乳,從束縛中掙脫,顫顫悠悠,完全和她細瘦的身材不成比例。更別提急劇收窄的腰身下,已成規模的圓臀,還有那雙白玉長腿。
要是給齊休從背後看,肯定會以為是趙瑤那個魔女來了呢。
少女自然不是趙瑤,不過正是趙瑤的女兒,秦思瑤。
她因為童年時太胖,在稷下城頭幾年裡,沒少招嘲笑白眼,便發了狠,一心減肥,沒想到有些過度,便成了現下的體態。
不過遺傳自母親的各種美好,一樣沒少,因為不像趙瑤那般爭鬥煉體,沒趙瑤那般挺翹,但軟糯得和水做的一般,又是一種風情。
面容上,卻是傳自秦家的好相貌,和趙瑤倒不太像,更柔美溫婉一些。
總之,當年的癡肥姑娘,已長成了一個禍水紅顏,學宮裡一開始嘲笑欺負她的小夥伴,紛紛成了跟屁蟲,一路跟到了黑河坊來。
不過因為被嘲笑得多了,對自己肉多的地方非常自卑,發育後一直用著束胸,卻沒想越束越大,現在和同伴出門,時間久了,就憋得難受。
“這次偷偷回來,要是被壞掌門知道了……”
想到這,她打個冷顫,小時候被齊休一個人丟在學宮門口的記憶,自動浮現。赤條條地往房裡榻上一撲,把被子蒙住頭,叫道:“完了,完了,我幹嘛要聽那三個笨蛋的慫恿!”
白袍少年姓薑,名明榮,是齊雲派一位薑姓元嬰老祖鍾愛的後輩。那名叫慶之的少年姓媯,是稷下城主的旁支,還有一個青袍少年,家世要差些,不過也有個金丹老祖罩著,姓褚名文道。
三人在稷下城姚氏學宮的同年中間,有個外號,叫秦思瑤親衛隊員。一天到晚,除了修行學習,就是跟在秦思瑤屁股後面轉。
這次慫恿她回家,各自都抱著小心思。
三人眼看年紀漸大,都想把秦思瑤娶到手,不過他們是各家有出息的子弟,婚事並不能自主,便一心想來看看楚秦門的根腳,要是能門當戶對,準備立刻回去尋死覓活,逼家裡跟楚秦門提親。
南楚門一處靈茶鋪子的包廂內,三人神態各異坐著品茶看書,一看書名,都是有關楚秦門的風物志,有萬事知的,也有近幾年白曉生寫的。
褚文道最是得意,平素裡沉默寡言的他,此時卻手舞足蹈,興奮地不行,“思瑤來時,連交了幾年的天價學費,平素裡又不缺靈石用,我還以為他家根腳深厚,沒想到就一個築基後期的掌門,還有七八個築基修士。怎麽說?你們家裡是肯定不會同意的,都退出罷!說到門當戶對,也只有我有希望讓家裡同意了!”
薑明榮和媯慶之有些蔫了,對視一眼,悶頭不語。
褚文道還在那喋喋不休,薑明榮似乎想到了什麽,一躍而起,指著書說道:“我怎這樣笨,這楚秦門早年是齊雲根腳,看書中所寫,這楚秦掌門的人品非常不堪,只要我薑家動動手指頭,定能叫他點頭,把思瑤給我娶回家當妾室,多麽的好!”
“呸!”
媯慶之啐他一臉,“我這就去告訴思瑤,你要娶她做妾室,看她以後理不理你!”
說完真的要出門去告密,薑明榮趕忙把他拉住,求爺爺告奶奶,賭咒發誓,才沒讓他成行。
稍坐了坐,三個貌合神離的少年便會了帳回轉,剛走到靈茶鋪子門口,迎面碰到姚青。
學宮是姚家的產業,姚青自然認得他們,剛想揪住問話,三個少年發一聲喊,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