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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門派掌門路》第175章 逃離第7戰
  “何玉告辭回去了……”

  張世石走進草堂,在齊休身邊坐下,輕輕說道。

  “哦,你還怪他嗎?”臉色一片煞白,手腳還在緩慢生長的齊休,輕輕喝了口闞芹喂到嘴邊的藥湯,疲憊問道。

  “不怪了,要不是他,只怕我們這次,全得死……”

  張世石終於拋下多年的心結,眼神清澈透亮,緩緩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其他人呢?”

  一層水霧忽然籠罩在張世石眼睛前面,“死了的弟子們,遺體已托魏家,送往黑河峰,暫時存在靈堂,莫劍心也一並跟去了。”

  “秦繼他……他得知思趙身死,便……”

  張世石也快五十歲的人了,終於忍不住,像個孩子一般痛哭失聲,“便在家裡懸梁自盡……”

  “余老頭回家一病不起,眼看已沒多少時間好活。”

  “其余人等,俱都帶傷,現下都在門裡將養。”

  張世石哭著說完,齊休眼角也留下了淚水,伸出完好的那隻手,幫他把眼淚擦乾,說道:“是我的錯,我原先想著借著那強力大陣頂一頂,等劉家和魏家的支援修士和他們混戰一處,再一齊殺出,沒想到穆荀竟然有符寶,時間差了數息,便一步錯,步步錯……”

  “可恨穆荀那老狗,讓他死得太便宜了!”

  張世石眼神裡閃現出強烈的仇恨光芒,憤憤說道。

  “不……”

  齊休輕輕搖頭,“你不該恨他,這裡面沒有人有錯。魏玄雖然智計百出,算無遺策,但是那樣的人,永遠不會將本族的生死,寄托在信任之上,更別提是外姓宗門。”

  “穆家一門四築基,練氣弟子近兩百人,已然成了勢,若是有人結丹成功,頓時就是山都後方極大的威脅,魏玄一定會利用,打壓,而不會給穆家一點機會。”

  “所以擺在穆荀面前的路,要麽就是老老實實,幫魏家賣命,不斷消耗自身,要麽就是外結強援,脫離魏家。他試過,失敗了,他也只是失敗了而已。”

  聽齊休說完,張世石想了想,“那我們?”他問道。

  “如果我們繼續成長,遲早會面臨到穆荀的抉擇。”齊休不想仔細考慮這個問題,頓了頓,又問:“魏家那邊,怎麽樣了?”

  “器符盟三位金丹回來之後,立刻內外聯絡,撕毀合議,強襲魏家各處,第六次天引山大戰爆發。魏家因為早有準備,主動放棄天引山,層層掩護偷襲,主力退到山都山一線,堅守到綠袍老人和霍虎趕到,器符盟立刻後撤,現在在天引山一線駐守。”

  “這次大戰,雖然器符盟得了天引山,但人員的損失又大些。”

  聽張世石說完,齊休歎口氣,道:“但是魏家越打越弱,器符盟耗得起,他們耗不起,霍虎和綠袍既然來了,那麽魏家就一定還有動作,說不定下次大戰,又近在眼前了。”

  “那怎麽行!”

  張世石聽罷,一竄而起,在房裡不停踱步:“來這山都近二十年,前前後後為他魏家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眼下死的死,傷的傷,再不能打了啊!”

  “而且這次戰後,我們無力打掃戰場,好處全讓魏家和劉家得了,他們後來分給我們一些,魏家還算實誠,劉家基本就丟下些垃圾雜物。後來他們又去洗劫了穆家本山和另兩家宗門的山門,好處就更沒我們的份了……”

  “劉家回去,又奪了楨林門的山門,加上早前你付給他們的,黑河坊咱家的兩處永久產業。吃得是溜圓……”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那強脾氣又犯了。

  “可是你也要知道,你修行的山門,生活的莊子,家中後輩的土地,新加入我楚秦的孩子,全是在這仙林,全是魏家給的。”齊休正虛弱著,被他轉得頭直泛暈,乾脆把眼睛閉上,緩緩說道。“若不是劉家那三個來,我們根本不可能贏……如此情形,一戰把外物打光了不算什麽,人能活下來多少,都是賺的。”

  “總歸得要有些另外的打算吧!”張世石道。

  “我省得……”齊休雙目中精光一閃,指使張世石跑了趟藏經閣,將當年從青溪山搶來的物事中,凡關於青玉本命的東西統統拿出來,又寫了封密信,一齊收進儲物袋中,吩咐他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南楚門楚奪那裡。

  張世石辦事沒得說,雖不知齊休何意,但從不亂打聽,親自拿著東西連夜就往南楚城去了。

  在丹藥之力下,將養到將近年關時,齊休的殘缺手腳便完全長好,只是軟綿綿地使不上力,敏娘傷也好了些,兩人被闞芹和玥兒扶著,在精舍內散步說話,正談到想把今年的登仙大典辦得熱熱鬧鬧,好衝衝彌漫在仙林上空的悲傷氣氛,忽然楚無影把門敲得嘭嘭響。

  “余德諾師兄不行了。”

  開門就聽到楚無影這話,齊休的心一陣絞痛,“老頭子才八十歲啊……”

  連忙帶著門中弟子們飛到山門外的余府,老頭子是余家的大家長,妻妾子孫又眾多,家人晚輩在屋外跪了一地,都嗚嗚地哭著,其他余家領民也都漸漸往府外聚攏,一個個悲痛欲絕,短短時日內,家中兩位仙師接連故去,對家族來說,簡直就和天塌下來了一般。

  進門之後,有些弟子早到了,空問和尚臉上多了道淡淡疤痕印記,正盤坐屋內一角,閉目誦經。齊休上前握住余德諾的手,老頭子哪還有往常那副老不正經的樣子,眼窩深陷,瘦的只剩骨頭,看見齊休來,強撐著睜開眼睛,氣若遊絲地說道:“以後,我的家人……”

  “我省得,我省得……”

  看著眼前的將死之人,齊休回憶起當年余德諾幫自家殺【黑河蜥】的事,眼淚不知不覺流了出來,哽咽道:“我對不起你……”

  “不……”余德諾頭微擺,“我能死在自家床上,已是很滿足了……”

  話音剛落,眼睛緩緩閉上,頭便無力地歪向一邊,咽了氣。

  屋內年輕弟子們對這個一路陪伴自己長大的老頭很是喜歡,俱都放聲慟哭,屋外的余家人聽見裡面的動靜,更是哭得山崩地裂。

  齊休強打精神,分撥余老頭的後事,仙林上空,魏家的二階獸船再次到來,在地上投射出巨大的黑影。

  “我家這次全體出動,要和器符盟做過一場,帶上你門中所有修士,這就出發。”

  這次竟是魏永親來,對齊休言簡意賅地說完命令,根本不容質疑,飛在天空上立等。

  齊休見他眼神一直緊盯著門裡的動靜,獸船上還另外帶了些魏家修士來,知道一是事情不小,二是自家肯定逃不掉,忍住悲痛,故意問道:“上次我家誅殺穆家,立下那般功勞,怎不見任何封賞?”

  魏永回復得輕描淡寫:“眼下我家強敵壓境,一時顧不過來,索性等此戰過後,再一並算好了。”

  齊休【見人性】掃過,心中已有了決定,回去安排調度一番,便將門中眾人聚攏,登上魏家獸船,臨走時,闞大在山門裡放起了巨大的焰火,魏永疑道:“怎麽回事?”

  “喔,前次門中死了太多人,許是這些仆役們在為我們祈福吧……”

  齊休拿話糊弄過去,魏永不疑有他,將楚秦門眾人名為接送,實為監押,一路到了天引山外的魏家本陣。

  魏家將本陣設在山外西邊不遠處的一座山峰上,進去之後,光是齊休所見,修士已極其之多,按各家分撥圍攏,甚至還有不少散修的身影,這可是魏家很少會做的事。

  “魏家這次是要拚命了……”

  白慕菡傷勢未愈,被小展仇扶著,湊在齊休耳邊說道。

  “器符盟這次……法度要森嚴許多。”

  齊休目光緊緊盯著天引山方向,護山大陣的光芒衝天閃耀,一看就非凡品,甚至在天引山東邊一側,器符盟還另開辟了一處山頭,一樣是陣法嚴密,隱隱與天引山呈犄角之勢,遙相呼應。三艏三階飛梭,靜靜漂浮在兩山之間的上空,不時還有修士從東邊趕來加入,將這天引山沿線,守得和銅牆鐵壁一般。

  “器符盟的蒯通回來了,他的修為見識,在他家諸多金丹中是最強的一個,自然有番新氣象。”

  毛茂林在後面提醒。聽到蒯通的名字,齊休心裡一刺,當年自己夥同多羅諾和申崮兩人,在幽泉邊殺了蒯量書,說起來和蒯通,未來說不定還會有些手尾。

  但想這些都太遠了,楚秦門許多人傷勢並未大好,但魏家可管不了這些,火急火燎地強行分撥下差事。

  這次的任務,是充當一隻二階【平背馱龜】的護衛隊,齊休從未在魏家見過這種巨大的龜類靈獸,這次卻一次看到了八隻,樣子和一般烏龜沒甚兩樣,但龜板背部直如平地,每隻上面被魏家放了一個巨大的參天石柱,石柱乃後天煉成,周身七彩紋符密布,蘊含的恐怖靈力更是使人一接近,危險的感覺就湧上心頭。

  八隻馱龜,載著八根石柱,在禦獸修士的驅使下,隱隱按照某種陣法行動,十分緩慢,楚秦門眾人和另外數十名修士一起,組成了一個百人修士的軍陣,跟著其中一隻馱龜,慢慢前行。

  等快走出護山大陣之外,禦獸修士便止住前行,八隻巨龜排成一列,除了巨龜護衛隊八百人,還有上千修士被聚攏在巨龜組成的陣線後面。魏家六位族老手執令旗,各據一方,開始分撥調度,修士們亂哄哄地被呼來喝去,最後隱隱排成一個陣法的樣式。然後魏玄又來,飄在空中監督操演,修士們都是些心性靈通之輩,這陣法雖然龐大,但並不複雜,十多遍後,漸漸已有些氣象。

  這是要我們打頭麽?

  齊休藏在軍陣中四處打量,八隻巨龜的護衛軍陣中,雖然都以魏家修士為核心,但一多半都是外姓宗門和散修,心知不妙,愈發惶急,不耐地頻頻往北方天空張望。

  眼看日近當中,魏家十幾隻獸船已經前出,分成扇形護住巨龜的前出路線,齊休知道,最後的決戰時刻,已經來臨。【心血來潮】天賦在石柱旁邊,完全失去了作用,前路迷茫,這次一戰,門中不知還要死多少,實在是不想做這個炮灰。只能心中不斷祈禱,自己先前的安排,能起到作用。

  對面的天引山也動了,一隻隻數十丈高的傀儡巨人,當先步出大陣。巨人金盔金甲,一手金錘,一手金鑼,通通巨大無比,燦爛金光刺得人雙眼發痛。身後,器符盟修士大軍緩緩前行,人數起碼在三千以上,三隻三階飛梭護在大軍上方的空中,結成陣勢,竟然不想依山而守。

  魏家似乎並沒料到這種情況,魏玄等人立刻令旗連指,宣布變陣。

  這時,北方一道速度奇快的遁光飛至,停在魏家本陣外叫門,齊休看清來人,提在嗓子眼裡的大石終於落下,逃離這次大戰的希望,就落在這來人身上了。

  果不其然,魏玄將來人接近一艏獸船內,過不多時,魏永就飛來找,齊休被他要吃人一般的凶狠目光死死盯著,【明己心】天賦流傳,面無表情地飛入獸船之中。

  才進去,魏玄氣急敗壞地聲音便傳入耳中,“你可知這時候我放人走, 對我魏家士氣的影響有多大?此戰勝敗只在一絲之間,說不定就是因為……”

  這是齊休第一次見魏玄如此失態,楚慎,這位楚家金丹就是齊休期望的來人。楚慎見齊休進來,衝他一眨眼,毫不客氣地抬手止住魏玄說話,慢悠悠地道:“我不管你魏家勝敗如何,但你要是拒絕我楚家的意志,就只有敗,沒有勝!”

  “你!”

  魏玄胸膛劇烈起伏,顯是被氣得不輕,終於算他是個梟雄人物,很快平複過來,轉頭對齊休說道:“我魏家這些年可是給了你楚秦不少,現下只要跟我做了這一場,以後山都西北,就全都歸你楚秦,你還是要走嗎?”

  魏玄金丹威壓,隨著問話籠罩全身,齊休急速運轉【明己心】硬抗過去,朗聲回道:“自從奪山都一戰以來,我楚秦為你魏家連年廝殺,這天大恩情也用血來還了。山都西北廣大,恕我楚秦孱弱,無力鎮守!”

  魏玄又道:“我將你家換到大陣之後,保證安全,如何?”

  齊休只是搖頭。

  “滾!”

  魏玄沉默許久,終於衝齊休大吼一聲,震得獸船都在空中搖擺,顫抖。

  “謝了!”

  楚慎知道現下再不能刺激魏玄,帶齊休拱手告辭,出來後,掏出隻小小飛梭法器祭出,將楚秦眾人帶離這馬上便要爆發驚天決戰,被血肉填滿的天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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