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這些侄女裡,大太太最心疼的便是紅綢,尤其是前兩年,白門喜那混帳東西作踐著李家的名聲,使得京城有些根基的人家都不願意和李家結親,就算有意思,也都被白家的囂張氣焰給嚇過去了。。。
到後來白門喜是漸漸放了手,不再糾纏,可紅綢的年紀也大了,除了給人當續弦,一時也很難找到合適的親事。www@!
這可把李家大舅母急壞了。
女兒的婚事定不下來,就當著後面幾個侄女的親事。最後李家老太爺親自拍板,先嫁了紅綾和紅線,最小的紅蓮且不著急。
李家的女孩兒都是齊心的好姑娘,沒有一個抱怨長姐紅綢連累她們婚事不順,也沒有人因此生了隔閡之心。反而是紅綾與紅線因為先嫁而一直心有愧疚。
紅蓮更是嚷嚷著,要等大姐成了親,有了侄兒才肯嫁人。
李氏得知哥哥為紅綢許了一份不錯的親事,心中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所以昨兒才得消息,今日便急著要帶芳菲去平塘街李家大宅。
“幾年前芳菲還在家的時候,與紅綢、紅綾這幾個表姐倒還親和,如今時隔這麽久,若還能和以往以前親親密密的,那才叫好。”
寶蓮知道大太太的心事。
那些年大老爺帶著黃姨娘在京中上任,沒少依靠李家。可後來,新君繼位,大老爺也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反而不待見嶽父家。
李家雖然沒說什麽,但是大太太因此覺得虧欠了父親、兄長,隻盼著在晚輩這一層上,能叫兩家彌補些親情。
寶蓮輕笑道:“太太不用擔心,四姑娘的品行咱們最清楚。瞧剛剛她高興的勁兒,急著要去給紅綢小姐找東西,難道還不能說明四姑娘的心意?太太大可放一百個心!”
大太太點點頭,寶蓮說的不錯,四丫頭要真是和她父親一樣,也就不值得自己這些年的悉心栽培。
兩個兒子。閔雲澤像自己,重情重義,閔雲凱隨了他老子。兩個女兒,都不是親生,可誰和自己更親厚,明眼人一瞧便知。
寶蓮見大太太心情還算不錯,覷了眼裡屋正在收拾東西的松雪,趁機試探道:“太太,我心裡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我二人十幾年的主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是!”寶蓮不敢叫大太太看出自己的心緒,隻裝作平淡的模樣,輕聲道:“我瞧著四姑娘平日似乎不大用淨月、清風兩個丫頭,會不會是她們倆辦事粗糙,不得四姑娘喜歡?”
大太太聞言,果然露出沉思之色:“你說說自己的看法!”
“我也不敢妄自猜測什麽,只是...
漂亮已經遠遠不能形容閔芳菲。
美而不媚,清而不寒,尤其是那雙眼睛,竟然似秋水。如星子,又像李夫人房裡白窯彩盆裡養著的兩條墨魚。
李夫人忽然覺著,李家的四位小姐,就算加起來,似乎也不及小姑子這一個女兒來的震撼。
“嫂子別誇她。不知多少人都這樣說。小心叫這丫頭美的忘乎所以!”大太太雖這樣說,但心裡卻忍不住得意。
李夫人素來了解這個小姑子,所以也只是淡淡一笑,並未多心。
她攜著大太太的手,一眾人往內宅來。
正堂之中,紅綾等已出嫁的姑奶奶都在,見大太太與李夫人來,趕緊迎上去。
一個個叫的親香,叫的厚密。
大太太挽了這個的手,又不忘去拉那個。
這一屋子的人好生的熱鬧。大夥兒敘過舊,大太太這才問起紅綢。
“因她要嫁了,不敢放出來到處亂走,只在閨房裡做荷包呢!”李夫人笑道:“老爺給她許的那個人家,說不上是家世煊赫,卻也是當地的一個大戶人家。親戚眾多,小姑子也不少,嫁過去,若沒件像樣的禮物,總不好看。”
大太太有些心疼侄女,“家裡養了那些丫鬟,幹嘛叫紅綢自己做?”
“我也這麽想,可紅綢不答應,非說是自己的才能代表心意。”李夫人對女兒這種念頭感到無能為力,但是也有小小的驕傲。
紅綢是個好姑娘,這些年,換了別人經歷這種被逼的事情,都會扛不住,或是瘋了,或是自尋短見,都是沒準兒的事。
連她都幾次暗自落淚,唯獨紅綢始終樂觀積極,從不氣餒。
女兒找了門好親事,這是神佛在保佑呢!
李夫人立即和小姑子替出要去拜佛的事兒:“上次見了那位天竺大師,送了我們家紅綢護身符,果然十分靈驗。過兩日,你陪著我再去拜拜,也算還了心願。”
大太太沒的說,又見屋子裡人多嘈雜,小輩們都圍著,似乎不大方便說話:“四丫頭回來,還從沒見過她紅綢表姐,這次來串門,特意帶了許多好東西。”
李夫人忙笑著打發了這些小輩們自去玩耍。
紅綾與紅線早架住了芳菲,大夥兒笑哈哈出了正堂。
李家這幾個兒媳都是近二三年才過門的,沒見過芳菲,但心裡早對姑奶奶家這位庶出小姐敬仰許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大夥兒都是年輕的女孩子,雖然一多半都已嫁人,但天真爛漫的性格沒有泯滅。
尤其是紅綾與紅線,與芳菲本就熟稔,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大夥兒一路上說說笑笑,還沒到紅綢的院子,就已經無話不說了。
眾人見芳菲自己抱著個大木頭盒子,都問是什麽。
芳菲笑道:“聽說紅綢姐姐要成親,我這裡有些自製的胭脂膏子,每日用來勻面,不出半個月,就能叫紅綢姐姐的臉蛋比剝了殼兒的雞蛋還白嫩。”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芳菲這樣一說,哪個不動心?都嚷著要試。
“不著急,等你們見了效果再說也不遲。”
芳菲有意賣個關子,等見了紅綢,彼此又是寒暄唏噓。
紅綢還是當年的模樣,像一泓清水,讓人看了舒心。歲月的磨難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芳菲笑著從匣子裡撿出所有寶石花:“這都是原石打磨的,沒有簪嵌,不過東西都是極好,用來做頭面,正合適紅綢姐姐的年紀。”
紅綢一手幾乎捧不住,這些東西實在太過貴重,她有些不敢收。
“四妹妹,你快收回去。”紅綢急了,她從母親那裡已經知道些消息,姑媽正預備給四妹妹定親事,這些東西說不定就是姑媽為她準備的嫁妝。
一件已是難得,都給了自己,四妹妹怎麽辦?
紅綢不是個貪心的人,相反,她更喜歡為別人著想。
就像當年白門喜糾纏她的時候, 紅綢惦記的不是自己的幸福,而是幾個妹妹會不會受此牽累。
也正因為她性格之中最純善,所以李家老太爺才最看重這個孫女。
芳菲笑道:“我送出去的禮物,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她將紅綢按在椅子上,笑著衝抽屜裡掏出好些瓶瓶罐罐。
屋子裡的女孩兒們圍成一大圈,目不轉睛盯著芳菲手上的動作。
就見芳菲不緊不慢,將其中一個瓶子打開,倒出薑黃色的液體,就像琥珀的顏色,十分漂亮。
“這是蜂蜜?”紅綾好奇的問道。
“差不多,不過,這可不是一般的蜂蜜。”芳菲一面笑,一面將東西在手掌心裡搓摩,“這是一種特殊的蜜蜂所采集的花蜜,能耐高寒,不畏暑熱。平生也隻采一種花,名喚螭蓮草,白日枯萎,夜半綻放,得出來的花蜜極少。”
芳菲將手掌攤開:“就隻這一小點,便要蜜蜂們乾上小半個月。我在山上三年,總共不過得了五瓶,都是拇指肚大下的高度。”
大夥兒嘩然。
誰不知道,越是稀有,就越是珍貴。
“四妹妹,你快試試效果。”
芳菲笑了笑,叫紅綾將左手邊一顆白色藥丸碾碎,攤在手心上。不多時,那白色粉末與蜂蜜融合在一處,竟成了金黃色。
“呀!”有人忍不住叫了出來。
這樣神奇的敷面之術,大夥兒還是頭一回見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