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與穆氏去了吃閔華和靳宣的喜酒,家裡的事就暫且交給祈木蘭。雖然她才初初開始管事,不過就出去半天的工夫,琉璃也沒什麽不放心的。
這裡吃過晚飯,便就打道回府來,祈允恪他們要喝酒,祈允灝因為要送琉璃回來,先走了,穆氏便也跟著先回來。
前腳才進了門,後腳祈木蘭就進來了,對著琉璃行了個禮,見月桂正給她奉茶,便就乖覺地坐在一旁。等琉璃喘了氣,招手問她:“什麽事?”她這才說道:“今兒二房裡鬧架,二哥不知道什麽事惹惱了如姨娘,如姨娘抱著菡姐兒在哭,二哥也在發脾氣。二房的人請了夫人過去,夫人把如姨娘斥了,把菡姐兒也接到榮熙堂去了,說是要親自教養。”
“親自教養?”
琉璃聽得這個,不由得也愣了愣。新媳婦要進門了,梅氏突然把如意斥了,還把菡姐兒帶到榮熙堂,這是要踩低如意的意思麽?二房裡當家的一直是如意,就連莫姨娘如今也不那麽受祈允靖的寵了,梅氏原先也和如意關系還過得去,如今在這當口踩低如意,莫非是想給將進門的李芙一個臉面?可是到底不通,這門親事是經她決定下來的,定北王甚至都不在乎梅氏知不知道,而李芙是借羅家姐妹嫁進府的,有了這些,梅氏能待見李芙嗎?既然不待見,她就不可能會因為想討好李芙而踩低如意。
再回想到祈木蘭所說,梅氏要親自教養祈菡芝,祈菡芝是庶女,雖然說庶女不爭家產,可是到底不是李芙所生,將來總要稱呼李芙一聲母親,然後聽她教誨。可是梅氏把孩子收在眼前養,那就不同了,李芙不同琉璃,祈允靖是梅氏親生。她將來再硬氣,也硬氣不到自己婆婆面前去。所以菡姐兒的處境倒是變好了。
菡姐兒沒有了後顧之憂,如意豈不就可以分出心來與李芙分庭抗禮?能夠讓李芙因為姨娘的排擠,而被逼得向她這個婆婆低頭,這正是梅氏所希望的吧?如意從來就不缺花花腸子,這一向小動作頻頻,恐怕,今兒這事也是她一手策劃的。
琉璃心念頓轉之間,已經把事情琢磨了個透,再看向祈木蘭。就有幾分探究了。這丫頭多半是以為梅氏給了如意排頭吃。便覺得梅氏當真是在給她以及永安侯府面子。然後前來說明自己的母親其實也不是那麽壞的罷?
再一看她身邊沒有跟著李桎,就更確定下來。如果李桎知道她過來,肯定會把梅氏的用意暗示給她的。
祈木蘭到底還是襲到了梅氏的幾分笨,不過。好在還有藥可救。
琉璃問她:“大姑娘怎麽看這事兒?”
祈木蘭頓了頓,說道:“我覺得,夫人體念菡姐兒,這對菡姐兒來說也是好事兒。畢竟,到時二奶奶過門了,菡姐兒就要被二奶奶安排人侍候了。”
“二奶奶親自安排人侍候,不好麽?”琉璃問。“二奶奶也不是毒蛇猛蛇,人家還沒進門,你們怎麽就防她防得跟防毒蛇似的?”
祈木蘭一窘。喃喃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如姨娘這麽不懂規矩,跟二哥吵架,放在身邊指不定也帶累壞了她。二奶奶雖然溫婉賢良,可終究將來還要生嫡長子的。怕是應付不過來,夫人把菡姐兒帶到身邊也是好的。”
琉璃閉了閉眼,撇頭把茶放了。她知道祈木蘭變了,但是她與梅氏之間的血緣天性是不會變的,即使她不讚同梅氏的某些做法,可是那些不滿也隻存在於在她自己心裡。琉璃無意於去挑撥她們母女關系,既然她堅持認為這是梅氏的好意,那就讓她這麽認為吧。反正李芙也不是盞省油的燈,一個忠勇侯府都讓她搞掂了,二房裡那點事還能拿不下來麽?
她欣賞李芙的就是這點,她要的只是個顯貴的身份,那就別的什麽都不計較,甚至都不在乎嫁給誰。而如意不同,她要的是祈允靖這個人,這種人最難纏了,也最容易生變,因為祈允靖本身就很容易移情。李芙從頭到尾就知道祈允靖是什麽人,所以,她不會指望把他整個人控制住,琉璃相信,只要祈允靖能讓二房的長子經她的肚子生下來,只要環境不威脅到她的地位,那管他後宅納幾房妾,她都不會理會的。
她讓冬梅給祈木蘭端了碗溫熱的奶羹來,說道:“這是依宮裡的藥膳方子製出來的,可以調經活血,你吃了它。”
祈木蘭正等她把方才之事接著往下說,卻見她忽然讓她吃起這個來,便怔了怔。
琉璃瞥了她一眼,說道:“你不是痛經嗎?多吃這個,可以消除。”
祈木蘭的臉便騰地紅了,這事她跟梅氏說過兩回,梅氏都輕描淡寫揭過去了,後來她就再也沒說。不知道琉璃怎麽會知道這個。但是心裡到底湧出股暖意來,她從記事起,家裡就只有梅氏和她兩個女眷,下人們自是不算的,她連個姐妹也沒有,隻以為梅氏待她怎樣都是正常的,何毓華當初在府時也從不管她生活起居,沒想到,如今她得罪甚深的琉璃竟然會關心起她身體來。
琉璃可沒她想的這麽多,不過是有一日見她來得晚,順口問了她一句,她臉一紅說肚子疼,她便明白了。也沒有刻意記著,但是那幾年她也被痛經折磨過,知道這滋味兒,如今手頭正好有這方子,想起來的時候便就讓謝二家的時不時地做了。
眼下看她呆呆做著半日沒動,而自己又著實累了,便就催道:“吃完了回去歇著!我也要睡了。”
她這才回神“啊”了聲,一口口把它吃了個乾淨。
翌日早上穆氏一來,也跟琉璃說起菡姐兒移去榮熙堂的事兒來,最後遲疑了半日才說道:“夫人這麽樣,不知道是盼著二房好還是盼著他們不好。”
果然是多吃了幾年飯,這個倒是不糊塗的。
琉璃笑了下,沒接她的話。
日子飛快閃進四月。時光漸夏,桃李芬芳。
待辦的事情都有穩定有序地進行,淮安王府的工程已經進行到大半,主體已經起來了,現在正在進行園林建設。整體大的格局跟定北王府差不多,因為面積大,於是除去後花園以外又多加了幾座小花園。等到最終全部塗漆描繪完畢,估摸著得到九月十月的樣子。
東郊那邊圖紙已經改完,新加的材料也已經到場,估摸明年春怎麽著也可以投入經營了。
除此之外琉璃的心頭大患自然是為永王和竇玨平反的事情。月初宮裡說駱太后染了恙,琉璃進宮探望之時,順便就繞到乾清宮問了問陸詔。陸詔讓太監搬了一大堆卷宗拿出來給她看,說道:“該找的朕都找齊了,現在就剩從這些裡頭揀出重點來,內閣核定無誤,就可以下旨。”
琉璃聽得這個,總算松了口氣,深怕他再出什麽夭蛾子逼她做什麽事,連催也不催了,趕緊告退出了宮。
陸詔與陳瑗的大婚之期定在九月初,不是不想快,而是帝後大婚自有帝後大婚的一套規矩,如此辦完下來,再快也要半年,所以定在九月,算是最趕的了。
不過再趕也不會馬虎,宮裡那麽多能人,能操辦不出一場完美盛大的婚禮?最近這段時間,陳瑗就在接受宮中派來的女官進行的專門訓練,難得她百忙之中還不忘抽空寫寫信給琉璃,告訴她各種時期的心情,仿若琉璃已經成了她的定心丸似的。
五月初穆氏開始籌備起祈允靖的婚事來了,此事琉璃並沒有過份參與,隻除了穆氏確實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倒是梅氏時不時地把穆氏叫過去問話,交代要如何如何做。穆氏能敷衍過去的就敷衍過去了,實在不行的,還是來問琉璃。琉璃隻給她一句話:“按往例去做。”於是免不了有些事違逆了梅氏的意思,梅氏對穆氏的態度也愈來愈不好起來。
穆氏有些忐忑,畢竟梅氏是她的親婆婆,不知道這樣下去祈允恪會不會責怪她。她先時把這些情緒壓在心底,後來終於被琉璃看出來,聽得她這麽一說,琉璃道:“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能這麽快持掌王府中饋?”
琉璃之所以能很快在王府站穩腳跟,而且持掌中饋,這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有了定北王的支持,換句話說,如果定北王不器重她,那就算她對梅氏再乖順也沒有。穆氏驀地明白過來,說道:“大嫂說的是,回頭我去問問王爺。”
琉璃嗯了聲,也沒有別的話。她原本也可以像對待祈木蘭一樣讓穆氏自己糾結去,可是再過得幾個月他們就要搬開了,這裡還沒有人能掌家的話,定北王肯定還會把她拖過來。她可不想攪和這些事兒,所以要分得灑脫,就必須得把穆氏趕快扶植起來。她還在擔心祈允恪的態度,怎麽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