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上百根羽箭同時激射而出,破空之聲在一瞬間幾乎要蓋過琴聲,肉眼望去,如同一片黑雲壓落,避無可避。
陳六的心髒幾乎都停止了跳動,握著馬鞭的手臂僵硬的甚至無法做出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來。
雖然早就猜到此番上山必然是危險萬分,陳六卻也沒想到,死亡來臨的如此之快,快到他甚至來不及思考或者後悔。
“喀嚓!”
幾乎就在陳六閉目等死的瞬間,一抹刀光驟然從馬車之內襲出。
僅僅隻是一刀,漫天的羽箭便盡數被斬為兩截,跌落在馬車之前,落了厚厚的一層。
自始至終,薑世離都沒有離開過車廂半步,甚至連琴聲都沒有片刻的停滯。
刀意衝霄,一刀,驚天!
死一般的寂靜,隻余馬車從斷箭之上碾過發出嘎吱嘎吱刺耳的聲音在山間飄蕩。
先天!
縱然是反應最遲鈍的人,這一刻,也無比清晰確定,馬車之中的薑世離已然踏入了先天之境。
隻有先天強者,才能夠憑借一口先天真氣以刀意斬碎激射的羽箭,也隻有先天強者才能催動出如此可怕的刀意。
“薑某撫琴拜山,諸位當家的,就是如此待客的麽?”
清淡的聲音緩緩傳出,伴隨著琴聲傳入山間,清晰的傳入每一個的耳中。
“有點意思,來人,大開中門!”
嘴角上揚,透出一絲譏諷之意,擺了擺手,站在山門後的大當家微微頷首,淡然吩咐道。
之前以弓箭攢射,是因為,他不認為薑世離有拜山的資格。如今,薑世離一刀斷羽箭,表現出了先天實力,再讓人阻攔,便不免顯得小家子氣了。
先天強者自有驕傲與尊嚴。縱然是站在敵對的角度上,也必須保持足夠的尊重。
事實上,若非薑世離斬殺了三當家,隻是殺幾個馬賊的話,憑如今表現出的實力,便足以一筆抹平了。
黑風嶺霸道沒錯,但也不是毫無道理的霸道,面對足夠強大的對手,也同樣必須做出一定程度的讓步。
轉眼之間,山寨中門大開,雖然馬賊們依然刀劍出鞘,但卻再沒有人試圖隨便對薑世離出手。
陳六不知道多少次進出過這山門,可卻從未像如今一樣感到驕傲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馬車之上,自然也就是集中在他的身上。
盡管對方所重視的人並不是他,盡管,他隻是一個馬夫,但那並不的影響他的驕傲。
薑世離那一刀不禁威懾住了黑風嶺的馬賊,也同樣給他帶來了極大的信心,似乎這一趟,也未必就一定會死了。
他昂著頭,對如今面前這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不屑一顧。
假如,隻是假如,這一次,自己這位主子,真的震住了當家的呢?那自己的地位,豈不是立刻便水漲船高了?
不知不覺間,在他眼中,自己的地位早已經與這些馬賊們不可同日而語了。
一曲終了,車入山門。
黑袍覆身,從馬車之中走出,薑世離清澈的眼神中不含一絲雜質,邁步之間,信步閑庭,周圍殺機凜然的馬賊們甚至連讓他多瞧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如此年輕的先天強者,當得起天縱之才了,老三死在你手裡,倒也不冤。”冷眼瞧著薑世離,葛志揚緩緩開口道,“隻是,我很好奇,你憑什麽敢上山來?”
話說到後半截,恐怖的的殺機已然如驚濤駭浪般向著薑世離拍去。
“大當家,以薑家一門相脅,不就是想要邀我一見麽?”
“即便是死,也在所不惜?”
眼皮微微抬起,薑世離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之色,淡然道,“若要殺我,這代價,不知道大當家是否付得起。”
“我欣賞你的勇氣,但老三的血不能白流。”微微點頭,葛志揚緩緩說道,“我黑風嶺行事,素來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在所不惜。”
以薑世離先天的實力,單憑他一人,縱然能勝,也未必能夠留下。
但這是黑風嶺,除了他之外,還有兩位先天實力的兄弟,還有上千的馬賊,而薑世離終究隻是一人而已。
這話說出口,便是點明了態度,根本不存在什麽商量的余地。
即便是用人命填,也必然要將薑世離圍殺於此。
一言之間,殺機湧動,周圍的馬賊也同時生出了一股同仇敵愾之意,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口號本就霸道,但對於這些刀頭舔血的馬賊來說,卻無疑是最能激起胸口熱血的。
憑你什麽高手,不一樣是血肉之軀?莫不是還能有三頭六臂不成?
甭管你有什麽理由,既然敢托大上了這黑風嶺,便斷沒有能夠生還的可能。
“我平生最恨有人威脅我。”手指緩緩按到腰間刀柄之上,薑世離輕聲說道,“大當家以薑家一門相脅,我便以黑風嶺一寨而報,今日既敢隻身拜山,此刀不飽飲鮮血,何以歸鞘?!”
震撼!
別說是黑風嶺的人了,即便是陳六,聽到薑世離這話也不禁一陣頭皮發麻!
瘋了!
盡管他早就已經見過了薑世離恐怖的一面, 也從未想過,自己這位主子竟然敢說出如此狂妄的話來。
一如黑風嶺大當家一般,從一開始,薑世離也便從未想過和平解決。
以殺,方能止殺!
而如今,薑世離黑袍拜山,竟然是要以一己之力屠盡黑風嶺馬賊,這是何等瘋狂,何等的猖狂?!
馬賊們不屑的喝罵,在他們眼中,薑世離根本就是得了失心瘋,腦袋不正常了。
因為這根本沒有任何道理,也完全不可能有半分成功的可能,到最後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
陳六因為這話而戰栗、顫抖,他畏懼而興奮,可瞧著薑世離那認真的表情,卻偏偏生不出一絲一毫的質疑之心。
似乎這世間任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從薑世離的口中說出,都是如此的理所當然,不容置疑。
他不知道從何時還是產生的這種情緒,也知道,這種感覺毫無道理可言。
可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本身就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不然這世界該是何等的無趣?
不然,他好好一個的馬賊,怎麽就變成了馬夫?
陳六的腦中無數念頭轉動的同時,一抹血色已然在黑風嶺之中悄然綻放。
刀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