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降臨,春日山城卻依然仿佛白晝一般,無數的火光在內城城牆外亮起,伴隨著夜風不斷搖晃著,似乎在預示著長尾家的未來。
“轟!轟!”巨木撞擊城門的聲音伴隨著無數的喊殺聲,在春日山城不斷回蕩著。
“頂住!給我頂住!”長尾景虎高喊著,雖然此時他那沙啞的嗓音,已經傳不了多遠了。
雖然在宇佐美定滿和直江景綱的先見之明下,長尾軍並沒有讓叛軍順勢攻入內城。可叛軍隨即的攻城,卻讓士氣極端低落的長尾軍抵擋的異常艱難。而到了此時,破城,似乎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只是,手下們在外面不斷攻著城,老大們反而在本陣中開著評定,這算不算瞧不起人呢?不過誰讓長尾晴景不爭氣呢?被完全壓製的春日山城守軍,根本讓這群大佬們看不到任何失敗的跡象。
叛軍本陣中,各路豪族此時正聚集在一起商議著接下來的事情,可任由長尾俊景在上面說得天花亂墜,下面卻沒有給出半點的掌聲。不管是柿崎景家或者是齋藤定信、昭田常陸,都只是沉默著看著地板,似乎壓根沒有聽到長尾俊景的話。
可長尾俊景似乎也根本沒有看到這幅畫面一樣,只是不斷慷慨激昂的發表著演說,反正除了那幾大勢力之外,還有一票的小豪族在認真聽著呢。
“這群混蛋!”中條藤資看著這種情況憤慨的想著。他自然知道這群人在想著什麽,可他卻也沒有半點對策,因為本來他們這群人會集結在一起,也不過是因為擁有同一個敵人罷了。
這次戰爭的源頭,是因為中條藤資勸說上杉定實收養伊達植宗的兒子為養子而引起的。他們希望憑借繼承人的出現,進一步恢復越後上杉家守護的權利。只是這一點卻反被越後眾多有野心的豪族利用,長尾俊景為了奪得長尾為景死後而變得搖搖欲墜的長尾家,聯合昭田常陸起兵反叛。
被搶了先機,但畢竟目標還算一致,所以中條藤資也連忙率軍加入了進來。按照他的想法,長尾俊景就算奪得了長尾家家督的地位,為了平定那些依然反對自己的豪族,只能讓守護上杉家出面,這個時候,會是越後上杉家奪回權利最好的機會。
可當越來越多的勢力加入後,中條藤資卻發現他想的實在是太簡單了。在幕府權威早已經損失殆盡的如今,一個有名無實的越後守護又能有多少的威信?哪怕因為長尾為景的死稍微恢復了一點點,也不過招攬小貓一兩隻罷了。諸如柿崎家、齋藤家等越後強勢豪族,沒有一個會真心奉其為主的說。
可以想象,就算擊敗了長尾晴景,之後的越後依然還是一片混亂,各大豪族勢力為了擴大自己的地盤,絕對會瘋狂的互相攻伐。“算了,這種混亂對上杉家來說,也未必不是一種好事,到時候本家憑借著扶持之功……”中條藤資暗想著。嘖嘖,說得似乎有多麽忠君,到頭來,還不是為了中條家能夠得到更多的權勢?
叛軍們各有心思,而在春日山城內,也同樣如此。正在休息的宇佐美定滿和直江景綱看著長尾景虎不斷指揮防守的身影,心中一時間感慨萬千。“唉,如果主公也如景虎大人如此就好了……”
“是啊,可惜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除非……”直江景綱眼睛閃爍著精光,說著意味深長的話。
“嗯……暫時我是沒有這個想法……”宇佐美定滿搖了搖頭,否決了直江景綱的建議。此時長尾家已經夠亂了,如果照直江景綱的想法去行動,那只會讓長尾家徹底走上滅亡的道路。
“呵呵~我也只是臨時冒出來的想法而已,關於景虎大人,我還得多觀察一下才行。”直江景綱輕笑著說道,似乎根本不在乎這場戰爭的輸贏。
好吧,雖然如今戰爭的局勢已經非常明了,春日山城被攻破只是時間問題,但不管是宇佐美定滿還是直江景綱,都沒有替自己的安全或者家族的安危擔心過。理由很簡單,他們是越後最大的幾個勢力之一,不管以後越後的主事人是上杉定實、長尾俊景還是其他人,都不可能對他們出手。就好像當初長尾為景和上杉定實爭權的時候,站在上杉定實一邊的直江家、宇佐美家,如今還不是長尾家的家老?
或許,這就是越後一直都無法徹底統一的原因吧,尾大去不掉的強大豪族,讓每一任統治者都只能迎合,無法消滅。
而在天守閣內,修羅丸等人此時正在收拾著行李,是的,他們準備離開了。既然決定不出手幫忙,那修羅丸自然不會等到城破的時候,畢竟到那個時候,怎麽行動可就由不得他去決定了。
“姐姐,你們要離開了嗎?”虎千代傷感的看著歸蝶問道,短短的幾天時間,讓虎千代和歸蝶之間產生了非比尋常的友誼,畢竟在這亂世之中,能有如此另類想法的女人,可是不多見的。
“是啊,畢竟我們是齋藤家的人……姐姐也舍不得你啊……”歸蝶歎息著說道。
看著兩女在這邊依依不舍,修羅丸突然插了進來說道,“既然舍不得,那就一起走啊?”好吧,這小子這個提議的目的自然不會有多麽的單純,雖然他的表情是那麽的不舍。
話說修羅丸對於長尾景虎是個男人的事實一直都充滿著怨念,可就在昨天,他看到虎千代和歸蝶比試的畫面後,腦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就算長尾景虎是男的,但我可以培養出一個長尾虎姬啊!大不了從上杉姐姐變成長尾妹妹。”修羅丸越想就越覺得這個主意很靠譜,只是一直不知道如何開口,而如今臨別之際,他終於忍不住提了出來。
聽到修羅丸這番話,歸蝶頓時附和著,“修羅丸哥哥說的對!妹妹,如今春日山城被攻破只是時間問題,到時候亂軍進城,誰又能保你安全?而如果你跟我們走的話,就算出現什麽你不想看到的事情,長尾家的血脈依然可以由你保存下來啊!”
歸蝶的話讓虎千代有了一絲的動搖,可惜,只是一絲而已,“姐姐不用勸了,妹妹是不會逃的!武士夢想的死亡之所,不就是為了主家戰死沙場嗎?!”虎千代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聽到虎千代的話,歸蝶頓時大急,因為虎千代此時已經有了死志,一旦城破,她的下場顯而易見,這絕對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只是她剛想繼續勸說,卻被一個聲音給打斷了,“小姐,主公已經離開了,臨走前讓小人傳話給您,讓您跟著美濃的客人一起撤離。”
眾人轉頭看去,卻發現說話之人早已經離開,“是忍者……”修羅丸淡淡的說道。隨後輕輕將因為被最疼愛自己的兄長拋棄而呆立在那邊的虎千代輕輕摟在懷中,低聲勸慰著,“跟我們走吧,最少你那兄長在逃離時,還記得你的安慰。”
嘛,修羅丸這話倒也不是亂說,因為在這個時代,很多大名或者武士在逃跑時,都不會理會自己妻妾的安危,只會在乎自己的子嗣有沒有帶在身邊。畢竟,女人只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而已,哪怕再怎麽喜歡。
只是如今的虎千代依然還沉寂於被拋棄的震驚之中,根本對修羅丸的話沒有半點的反應。看著虎千代如此,修羅丸搔了搔腦袋,他實在不怎麽會應對這種情況。最後,他乾脆也懶得去想怎麽處理這件事了, 直接伸手將虎千代夾在胳膊下,轉頭對歸蝶等人說道,“走吧~”
修羅丸等人趁著黑夜悄悄的離去了,沒有任何人知曉。但同樣趁夜離去的長尾晴景可就沒有這麽幸運了,畢竟他可是長尾家的家督,一舉一動都牽掛著無數人的心。
“什麽?!兄長殿下又跑了?!”長尾景虎不敢置信的看著跪在面前的武士驚叫著。剛才他看到內城難以守住,所以派人先退入天守閣準備繼續防守,卻沒有想到卻帶回了這麽一個消息。
“屬下不敢欺騙主公!當屬下進入天守閣準備向殿下報告時,卻發現殿下早已經帶著隨侍逃離了!”那名武士憤慨的大喊著。
“兄長!”長尾景虎呆了半響,猛地大喊一聲,忽然倒在了地上。
“主公!”“大人!”一陣陣的驚呼響起,最近的小島彌太郎連忙搶上前去,看到長尾景虎已經被氣暈了過去。
“媽的!不守了!我們保護大人先行撤離!”小島彌太郎也是個果斷的主,見狀直接就大喊一聲,背著長尾景虎就帶著眾人撤了。
“唉,主公竟然又跑了,這……”宇佐美定滿看著這一幕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雖然他也沒有奢望長尾晴景可以站出來指揮作戰,但身為家督,卻總是第一個跑路……
“呵呵,這不是很好嗎?從此以後,越後可就熱鬧了……”直江景綱倒是笑得很開心,似乎很期待以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