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原產於喜馬拉雅山,經過人工栽培後,引入了中原地區,隨後在萬國來朝的漢唐時代,和建築、服飾、茶道、劍道一起被日本朝拜者帶回了本土。隨後,櫻花沒多久就成為了日本人最喜歡的花。欲問武士魂,朝陽底下看山櫻。櫻花開放時絢爛無比,生命期卻異常的短暫,櫻花凋落時,不汙不染,很乾脆,這種生命跡象,被當時的武士們所追捧。他們認為人生短暫,活著就要像櫻花一樣燦爛,即使死,也該果斷離去。所以對於大部分的武士來說,死,並不可怕,怕的是死法並不如自己所願的那般。
修羅丸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衝過來的朝倉宗滴,他感覺得到,眼前的這名老者的氣勢突然改變了,身上彌漫了一種死氣,視死如歸的那種。“老頭子看來是想尋死?”修羅丸砸吧了一下嘴,有些鬱悶的想著。
好吧,雖然修羅丸如此說,但面對朝倉宗滴這種帶有死志的攻擊,卻也不敢硬接,一個閃身就躲了過去。沒辦法,誰知道這老頭子會不會突然想不開,玩什麽兩敗俱傷的把戲?嘛,修羅丸在這段時間裡確實對朝倉宗滴產生了一種名為尊敬的想法,但可不代表他想要和一個60多歲的老頭子以傷換傷,甚至共赴黃泉。老頭子這麽大歲數無所謂,但修羅丸可還沒有活夠呢。
於是乎,一時間修羅丸竟然被朝倉宗滴給壓製住了,不但還手的機會不多,甚至連躲避都是千辛萬苦。“尼瑪!這老頭難道也會二檔或者八門遁甲?怎麽一下子速度力量都提高了這麽多?不科學啊!”修羅丸一邊苦苦抵擋著,一邊憤慨的想著,只是這小子也不想想,他自己才是最不科學的產物吧?還有臉說別人?
看到這種情況,朝倉家的人紛紛面露喜色,而齋藤歸蝶等人則憂慮重重,如果不是擔心此時插手非但幫不了修羅丸,還會給他拖後腿以及帶來恥辱的話,恐怕她們早就衝上去了吧?
只有織田信秀一臉凝重的看著場上兩人的身影,多年的戰場生涯讓他很容易就猜到了朝倉宗滴的想法。“看來,勝負很快就會分出來了……”織田信秀心中暗想著。
確實,朝倉宗滴這種拚命的打發,顯然不太適合他這個年紀。不用20回合,朝倉宗滴一定會因為氣力不濟而任由修羅丸宰割,這一點,不管是修羅丸還是朝倉宗滴都非常明白。於是,攻得越來越急,守得越守越穩。可以說,如今的修羅丸早已經將那什麽不喜歡防守的坑爹想法丟到了太平洋深處,唯一的想法只剩下堅守二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過了這段時間……”修羅丸心中不爽的暗想著。
朝倉宗滴依然在不斷進攻著,眼神中,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有任何的波瀾,似乎並不知道再過一段時間他會面臨什麽一樣。或許,這就是真正的武士,視死如歸,或者說只為了戰爭而生。看著朝倉宗滴這副模樣,修羅丸心中的敬佩已經無可複加了。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讓他像這個樣子去戰鬥的話,卻是不可能說的。
好吧,也難怪修羅丸有著超絕的武藝依然會被朝倉宗滴壓製住了,因為他只有戰鬥的心,卻沒有戰爭的心。這一點,雖然修羅丸已經經歷過小豆阪和之前稻葉山的觀戰,卻還是沒有辦法改變。或許,只有經過無數戰爭的淬煉,他才會真正融入這片亂世之中吧?
20回合……25回合……30回合……朝倉宗滴出招越來越慢,攻勢再也無法給修羅丸帶來威脅,可他依然沒有放棄,不斷的進攻著,尋找著取得勝利的機會。
突然,修羅丸連續兩個閃身,跳出了朝倉宗滴的攻擊范圍,“已經結束了……”修羅丸看著朝倉宗滴帶著不知名的情緒說道。其實剛才他就有幾次機會可以反擊,而且他保證,反擊之後朝倉宗滴不會再有還手之力。可他並沒有這麽做,依然不斷的抵擋著,直到現在……
“老夫還沒有死!怎麽會結束呢?!”朝倉宗滴大吼著,再次衝向了修羅丸。
“這是怎麽一種眼神?明明知道如今只是送死而已,為什麽從他的眼神中卻能看到興奮和滿足?”修羅丸驚詫莫名的看著朝倉宗滴疑惑的想著。修羅丸在這個時代生活那麽久,自然知道所謂的武士精神,可他依然無法理解這種東西。死在戰場上真的才是武士所謂的最佳歸宿,修羅丸寧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不過,修羅丸雖然無法理解朝倉宗滴的舉動,卻沒有再次的避讓開來。實際上,如今的形勢已經非常明朗了,哪怕是朝倉延景這等算不上武士的人也能看明白。朝倉宗滴敗局已定,可不管是他的那些旗本武士還是織田信秀這位盟友,都只是靜靜的看著他仿佛飛蛾撲火一般的衝向修羅丸。
緩緩的將正宗平舉,刀刃正對著迎面衝來的朝倉宗滴,腳下一點,也同樣衝了上去……
沒有兵刃的碰撞聲,也沒有花俏的招式技巧,畫面在兩人接觸後仿佛靜音加定格一般,留在了在場眾人的心中。
人分,兩人背對背站立著,一動不動。突然,朝倉宗滴動了,只見他重重的將禦手杵砸在地上,鮮血從他的腹部飛濺而出,雖然因為禦手杵的支撐,朝倉宗滴並沒有倒下,但顯然,勝負已分。
聯軍本陣中死一般的寂靜,似乎依然被眼前的一切所震驚,他們一動不動,只是靜靜的看著朝倉宗滴站在那邊片刻後,撐著禦手杵一步一步的向前方走去,那裡,是聯軍大將的座位。
修羅丸並沒有動,哪怕朝倉宗滴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看著他那虛弱卻依然堅挺的背影,修羅丸心中頓時五味雜陳,“朝倉大人……”修羅丸默念著,第一次被所謂的武士精神給震撼。
眾人的目光追隨著朝倉宗滴,直到他緩緩坐在了大將的位置上。他目視前方,似乎想要看穿整個戰場,良久之後,他靜靜的說道,“傳我命令!全軍……撤退……”
沒有疑問,也沒有驚詫,聽到朝倉宗滴的命令後,那些旗本武士立刻就跑了出去。
“織田殿下……”朝倉宗滴轉過頭有些歉意的看著織田信秀,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不過卻被織田信秀給阻止了。
“放心吧朝倉大人,在下一定會讓朝倉軍順利撤回的!”織田信秀鄭重的說道。
點了點頭,朝倉宗滴又看向了朝倉延景,見狀,朝倉延景頓時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眼中早已經布滿了淚水。雖然他一直非常懼怕以及討厭朝倉宗滴這位爺爺輩的長者,但如今,他的心中只剩下無限的悲痛。
“延景……以後朝倉家……就靠你了……一定要……”朝倉宗滴已經無法完整的說出一句話了,可他的意思卻已經傳達了出去, “放心吧叔公!我一定不會讓朝倉家的聲名受辱的!”朝倉延景眼神堅定的保證著。
“嗯……”朝倉宗滴欣慰的看著朝倉延景笑著,隨即,他將目光看向了一直站在原地沉默不語的修羅丸。
“朝倉大人……”修羅丸見狀,幾步就衝到了朝倉宗滴的身邊,完全沒有理會旁邊的織田信秀和朝倉延景。
“修羅丸……能夠死在你的手上,老夫這輩子也算是沒有白活,只是可惜……”朝倉宗滴斷斷續續的說著,隨後頓了頓,嘴皮子又蠕動了幾下,聲音卻小的不可聽聞。
“朝倉大人!”修羅丸見狀連忙湊了過去側耳傾聽著,“修羅丸,如果日後朝倉家有滅族之禍,還望你……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留下一絲……香火……”
“放心吧!小子一定做到!”修羅丸雖然不知道朝倉宗滴為啥突然又冒出這種神棍一般的話,但他還是應了下來。
“呵呵……這把禦手杵……就當作提前的謝禮吧……希望你能夠找到可以讓它再次揚名於世的使用者……”朝倉宗滴聽到修羅丸這番話,不知從那裡又生出來了力氣,將禦手杵往修羅丸懷中一推,低聲笑道。
修羅丸茫然的接過禦手杵正準備說些什麽,卻猛地感覺到朝倉宗滴已然沒了聲息。
他就這麽靜靜的坐在那裡,目視著前方,面帶微笑。那模樣,似乎只是在指揮一場即將獲勝的戰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