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濃,稻葉山城戰場上,昔日那頗為雄偉的稻葉山城,如今已經變得破爛不堪,二丸已經失守,所有齋藤軍都退縮到了內城防守,再往後,就只剩下稻葉山城天守閣了。只是朝倉、織田兩方也付出了恐怖的代價,數以千計的屍體散落在四周,配合稻葉山城那破敗的城牆以及血紅的地面,怎一個慘烈了得?話說……就算是後來的關原合戰或者大阪合戰,死的人也就和這裡差不多吧,但是要知道,這兩場合戰的參戰人數,可是這裡的十倍以上啊。
所以當這個消息傳到他國的時候,所有關注沒關注這場戰爭的大名全都傻了,“朝倉家和織田家老糊塗了還是瘋了?”這是他們聽到這個消息後的唯一念頭。畢竟,這場戰爭打的旗號是幫助土歧家恢復美濃的勢力,嚴格來說,根本沒有必要去攻打稻葉山城。而且就算打下來了,兩家也得不到更多的好處。
只是讓人奇怪的是,甭管這場戰爭打的有多麽的不可思議,朝倉宗滴卻仿佛看不到那些傷亡一樣,完全不理會眾多家臣請求和談的要求。甚至他還派人去近江給朝倉孝景送了封信,信中寫了什麽不曉得,但隨後,那名信使就帶回了朝倉孝景的命令,命令很簡單,一切由朝倉宗滴自己做主。
朝倉、織田聯軍本陣,此時天色剛剛暗了下來,又是一天的攻城戰結束了,朝倉、織田兩家的家臣們疲倦的坐在本陣中,連說話議論的力氣都沒有了。沒辦法,這段時間他們算是累壞了,別看攻城的時候大部分都是足輕衝在前面,但因為稻葉山城堅固的防禦,這些武士有時候也不得不親自上陣。何況,為了保存自家的部隊,這些人可是費勁心力在指揮的說。畢竟如今可不是什麽關原這種坑爹戰役,不管是朝倉宗滴還是織田信秀,對於本家的掌控力還是非常強悍的,如果打醬油的話,甭管這場仗是贏還是輸,他們的下場都會非常的淒慘。
“朝倉大人,您如此堅定的想要攻下稻葉山城,究竟是為了什麽呢?”織田信秀有些疑惑的問道,在這個亂世之中,各家都在為了保全自家而努力著,從來沒有人會去做什麽損己利人的事情。可如今,在織田信秀看來,朝倉宗滴就是在做這種傻事。
話說,這場戰爭的殘酷,讓織田信秀這種猛將都有些心有余悸,雖然織田家死的大部分人,都是清州織田家和岩倉織田家的人……好吧,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恐怕他早就帶兵閃人了,這種程度的傷亡,對於隻擁有尾張兩郡不到地盤的他,可真心不怎麽玩得起。
聽到織田信秀的話,朝倉宗滴並沒有回頭,依然注視著已經殘破不堪的稻葉山城緩緩問道,“織田殿下,如果我說,我是擔心如果不趁這個機會除掉齋藤家的某個人,等到我死了以後,朝倉家定會滅於他手,你信嗎?”
“某個人??”織田信秀聽到朝倉宗滴這句話後,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一個人影,“修羅丸?確實,他的武藝絕對是妖孽級的,但就算如此……”織田信秀搖了搖頭,並沒有將話說完,只是話中的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
好吧,雖然織田信秀曾經親眼看過修羅丸的武藝,但感受過他那強大的武勇在戰場上能夠造成的威力,但……這麽慘烈的戰爭卻只是為了換一條人命?織田信秀自問沒有那麽瘋狂。
聽到織田信秀的話,朝倉宗滴突然轉頭看著織田信秀笑道,“織田殿下,前幾天,我剛剛和修羅丸打了一場。”
“什麽?!”織田信秀震驚的看著朝倉宗滴,隨後就反應了過來,“難道是之前去查探稻葉山城布防的那一次?怎麽樣?朝倉大人您沒有受傷吧?”織田信秀很是關心的問道,雖然只是第一次合作,而且對方也不是本家的人,但織田信秀卻已經被朝倉宗滴的魅力給征服了,那是對於比自己更加強大的武士的一種敬意和崇拜。
“呵呵……”感受到織田信秀的擔心,朝倉宗滴搖頭笑道,“你第一個擔心的人竟然是我?看來修羅丸的武勇在你心中也是非常的強大啊……”說完,看了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織田信秀再次笑道,“不過……如果那個時候繼續比拚下去的話,恐怕我撐不了10個回合!”朝倉宗滴說完,抬頭再次看向已經沒入黑夜的稻葉山城,似是無奈又或是悲涼的低喃著,“畢竟,我已經老了……”
看著如此的朝倉宗滴,織田信秀心中的震驚已經不知道用什麽形容了,在他心中,朝倉宗滴一直都是那種軍神的范,不管對手是誰,都是意氣風發勇者無敵的模樣。怎麽也想不到,只不過和修羅丸比試了一場,竟讓朝倉宗滴有了如此的想法。“修羅丸,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啊……”織田信秀心中暗想著。
片刻之後,朝倉宗滴似乎恢復了過來,開始安排入夜的事情了。嘛,雖然如今任誰看來,攻破稻葉山城只是遲早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麽朝倉、織田兩軍在這麽大的傷亡下,依然沒有潰散的原因。畢竟佔優勢,而且死了這麽多人,仇恨拉大了。
只是雖然如此,但朝倉宗滴依然沒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的小心翼翼起來。這種作法,雖然讓人無法理解,但畢竟戰爭這種事情,小心無大錯,所以那些家臣們也沒有多說什麽。不就是派幾個人警戒嘛,大不了明天不讓他們上戰場就是了。如今的朝倉、織田聯軍可不差人。
“這幾天,可都是偷襲的好天氣啊……”看著月亮依然耍大牌沒有出現的夜空,朝倉宗滴突然感歎著。
“呵呵,朝倉大人,在下倒是覺得,如果齋藤軍來偷襲更好,畢竟以他們的人數,如果一直縮在稻葉山城裡的話,我們想要攻下來可是很辛苦的。可如果出來的話,以他們那些疲兵,根本不可能對我們造成什麽傷害。”織田信秀輕笑著說道。他這話倒是沒說錯,聯軍的數量比齋藤軍要多上一倍,攻城的時候,都是分成兩個部分輪流進攻。比起齋藤軍,他們得到了更多的休息,體力自然更好了。
只是,朝倉宗滴聽到這番話卻搖了搖頭,“織田殿下,難道您不覺得奇怪嗎?雖然我並不認識太多齋藤家的武士,但修羅丸以及那齋藤義龍,最近幾天可完全沒有出現過……”朝倉宗滴面色凝重的說道。
“嗯……您這麽一說……確實是,不單單是他們兩個,還有安藤守就、稻葉一鐵等人也沒有出現過。”織田信秀沉吟著,和齋藤家打了不知道多少仗的他,自然認得許多齋藤家有名的武士了。“難道……他們都在養精蓄銳,等待給我們致命一擊?”織田信秀有些難以置信的想著。
好吧,他確實很難接受,畢竟按照今天的戰況,明天上午攻破內城完全沒有問題,可齋藤道三卻依然沒有派他們上陣,這怎麽看……也是相當不可思議吧?
“不錯……蝮蛇定然是在等待最好的機會,想要一舉翻盤……”朝倉宗滴凝望著稻葉山城肯定的說道。
而在稻葉山城中,此時齋藤道三卻沒有在等待什麽,而是穿著他多年沒有用過的甲胄,閉著眼睛坐在評定間內,面前,是同樣穿戴整齊的齋藤家家臣們。他們有的興奮,有的緊張,有的擔心,有的迷茫,卻都安靜的坐在原地,等待著齋藤道三的命令,因為他們知道,今天晚上,就是決戰的時候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齋藤道三終於睜開了眼睛,第一句話,就是在詢問時間,“什麽時候了……”
“主公,已經是亥時了。”赤兵衛輕聲說道。亥時,就是晚上9、10點,這個點,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嗯……是時候了!傳我命令!整軍,出城!”齋藤道三猛地站了起來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