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田山城不遠處的戰場上,在最初的衝撞給雙方都帶來了一定的傷亡後,戰局開始進入了僵持階段。
一向宗那邊憑借著信仰帶給他們的高昂士氣,悍不畏死的衝擊著織田軍的陣勢,並在杉蒲玄任的指揮下,不斷試圖從兩翼夾擊織田軍。作為加賀國一向一揆的總大將,雖然杉蒲玄任的能力未必有多強,但他的戰爭經驗可絲毫不比一般的名將少。
在一向宗和織田軍正式交鋒後不久,他就看出了織田軍的部隊在戰鬥力上,根本不是一向宗這些信徒們能夠比擬的。哪怕他們有著高昂的士氣和悍不畏死的精神,但這些並不能替代個人的戰鬥力。而且嚴格說來,織田軍那邊的士氣也是相當的旺盛。
所以很快,他就決定充分揮一向宗兵力上的優勢,從正面、兩翼方向三面進攻織田軍。其實他很清楚,以織田軍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就算從三面夾擊,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衝破地方的陣勢,但只要這麽持續下去,織田軍早晚會因為疲勞而露出破綻的。畢竟,不管織田軍的常備兵再怎麽有優勢,一向宗的8萬大軍都不會畏懼。
“哼!想要憑借人數優勢嗎?”柴田勝家冷笑道,隨即命富田長繁負責正面戰場,山路正國和不破光治兩人負責側翼,而他自己則繼續坐鎮中軍,總覽戰局。
過不了多時,朝倉景鏡走了過來恭聲說道,“主公,和田古城那邊並沒有傳來喊殺聲,想來金森大人他們已經成功的騙過了一向宗的人。”
“嗯……如此一來,就好辦了許多呢~”柴田勝家看著一向軍冷笑道。
“那我軍現在……”朝倉景鏡恭敬的詢問著。
“先就這麽僵持吧,此時一向軍士氣高昂,雖然我軍不懼,但也沒必要因此而徒增傷亡。”柴田勝家平淡的說道,那語氣,仿佛擊敗眼前這8萬一向軍對他來說,不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不過對此朝倉景鏡卻也沒有反對,因為此時一向宗的士氣確實是非常高,或者說,絕大部分的時候,一向宗的士氣都很高。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信仰決定了他們的士氣,在很多時候壓根就不需要什麽鼓舞,一句“阿彌陀佛”,就能讓他們的身上充滿了力量。
所以,就算柴田勝家想要在此時決一勝負,
朝倉景鏡也會勸阻他的。織田軍不過區區2萬人,可沒那資本和一向宗的8萬大軍消耗。而且這2萬人可全是常備兵,就算是1換3、4名一向宗的信徒,朝倉景鏡也會覺得虧大了。
但如果只是僵持的話,織田軍的損失無疑就會小非常多,因為不管是對陣形的熟悉度或者士兵之間的配合,乃至裝備和個人戰力方面,織田軍的士兵都不是那些一向宗的普通信徒能夠比擬的,可以說,如果織田軍只是想守住陣地不讓一向宗突破的話,最少在朝倉景鏡的估計中,半天的時間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因為除了上面提到的優勢之外,常備兵對普通農兵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耐力。如果杉蒲玄任知道常備兵每天訓練多久耐力的話,他絕對不會認為和織田軍打消耗戰是一個好主意。可惜,他並不知道。
而在另外一邊,不遠處的大規模戰爭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和田山城,和田平次跟著鈴木重泰不斷重新部署著防禦,同時,也慢慢取得了鈴木重泰的信任。
“想不到平次你懂得還挺多的嘛~”鈴木重泰看著和田平次,眼中慢慢的欣賞。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這個不過17歲的年輕武士對於城防的部署竟然如此的出色,甚至在許多地方那個,比他還要了解。
“大人過獎了,在下只不過沒事就喜歡學習這方面的知識。”和田平次恭聲說道,語氣依然低沉,臉上的表情也很凝重,仿佛鈴木重泰根本不是在誇獎他。
見狀,鈴木重泰也不見怪,反而拍了拍和田平次的肩膀表情鄭重的說道,“平次,你不要想太多,此次擊退了織田軍,我會幫你保住和田家的領地,並幫你坐上家督之位的。”在這個時代,一個家族因為家督、嫡長子的雙雙死亡,而被其他豪族或者家中重臣奪走領地的情況並不罕見,而對於這種情況,上位者一般都不怎麽會去理會的。
畢竟一個家族的族長和嫡長子都死亡,也基本代表著這個家族徹底的沒落了。為了一個沒落的家族而去得罪一個強大的家族,顯然不是上位者會去做出的選擇。就好像昔日齋藤道三被齋藤義龍殺死後,其麾下的三人眾以及長井道利都在拚命的攻伐那些失勢的小豪族,而對此,齋藤義龍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畢竟絕大部分的上位者都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盟主而已,對於下屬的豪族們,也沒有太多的掌控力。
所以在鈴木重泰看來,和田平次表情如此凝重不單單是因為其父兄的死,更是擔憂自己家族的未來。如果是一般的人,鈴木重泰才懶得理會呢,但眼前這個和田平次卻是他很欣賞的人,自然不會介意幫一幫他了。
而且鈴木重泰也有著自己的想法,紀伊國的鈴木家已經降服了織田義信,但他鈴木重泰卻沒有降服啊。他也是鈴木家的族人,雖然只是旁系,但在這種時候,顯然他也具備繼承鈴木家的資格,只要有人支持的話。但在那之前,鈴木重泰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在加賀、在一向宗的話語權,而拉攏這些當地的豪族,就是一個相當不錯的辦法。
“多謝鈴木大人!”和田平次聞言連忙說道,但或許是因為還沒有從悲傷中走出,情緒並不是太興奮。而對此鈴木重泰也似乎很是理解,又拍了拍和田平次的肩膀,隨即就不再多言。
就這樣,半個時辰過去了。
“玄任,怎麽回事?為什麽一直沒能攻破織田軍的陣勢?!”七裡賴周焦急的問道,他的語氣很不好,顯然對於如今這種情況很是不滿。
“代官大人,請再等等,相信織田軍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杉蒲玄任表情凝重的說道。他怎麽都沒有想到織田軍面對一向宗如此攻勢,竟然到現在都沒有露出半點破綻,反而面對織田軍那仿佛刺蝟一般的防守,一向宗這邊反而丟掉了數百條人命。
這種程度的傷亡聽起來似乎非常的恐怖,畢竟以往絕大部分的戰爭,打上一整天可能傷亡還不到百人。不過如果想到此次戰爭的規模和以往戰爭的規模,這種傷亡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聽到杉蒲玄任的話,七裡賴周這才點了點頭,“很好,盡快突破織田軍的陣勢,然後一舉擊潰織田軍!”
“請代官大人放心!”杉蒲玄任恭聲說道,只是嘴巴上說得頗有自信,但杉蒲玄任的內心卻半點信心都沒有。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仍然小看了織田軍,哪怕他已經將織田軍的戰鬥力想象的很高了。
“為什麽織田家能夠擁有如此恐怖的部隊呢?就算是朝倉宗滴在世的時候,也未曾有過如此強大的部隊啊。”杉蒲玄任心中驚歎道,但此時,他唯一能夠做的,也只有不斷的調動一向大軍,不斷消耗著織田軍的體力。他依然還是相信,憑借人數上的優勢,就算織田軍再強大,終究也會疲憊。而到時候,勝利就會到來。畢竟織田軍再怎麽強大,終究不是真正的武士。
只是當又過了半個時辰後,杉蒲玄任再也無法保持平穩的心態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七裡賴周在他耳邊已經開始咆哮的原因,但他還是必須要做出改變了。因為那邊織田軍能不能堅持下去他不清楚,但他卻現自己這邊似乎堅持不了太久了。
大量的傷亡,開始下滑的士氣以及疲憊的身體,都讓一向宗的攻勢再也無法保持在一個相當的強度上。畢竟信仰再怎麽強烈,也不可能真的代替體力。
“派人去和田山城,讓鈴木大人率領鐵炮隊參戰!”杉蒲玄任大聲命令道。因為織田家監管的力度,使得鐵炮在一向宗內算是非常珍貴的武器。畢竟他們就算能夠製造出替代硝石的東西, 卻也沒辦法憑空製造出鐵炮來。一直以來,除了通過各種渠道偷偷購買,更多的還是依靠紀伊國的雜賀眾來供給。但如今,顯然這個來源已經被切斷了。
而且杉蒲玄任很清楚,自從鈴木家降服織田義信之後,鈴木重泰就在加賀大力展著自己的勢力。憑借著其在加賀一向宗的重要性,七裡賴周對於這種情況一直都是一種默認的態度。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杉蒲玄任真的不想讓鈴木重泰有建功的機會。不過如今,局勢已經漸漸脫離了他的掌控,杉蒲玄任已經顧不得其他了。因為此戰如果失敗,就算沒死在織田軍的手裡,七裡賴周也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不多時,傳令的人就將杉蒲玄任的命令帶到了和田山城。
“哼!杉蒲玄任那家夥真是沒用!到最後還不是得靠我?!”鈴木重泰冷哼道,絲毫沒有顧忌身邊的和田平次,或許在他看來,和田平次已經是自己人了吧?
隨後,他就立刻糾集部隊,準備出城作戰,只是就在這時,和田平次忽然喊住了他,“鈴木大人,在下希望能夠出陣!”和田平次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