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怎麽不好?這樣縝密周詳的計劃,真不知娘是怎麽想出來的。”羅芙抱住母親脖子,嬌笑著道:“今兒起女兒算是服了娘親,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主意,只怕女兒一輩子都想不出來呢。”
韓夫人笑道:“所以啊,你就不用擔心了,明日不管你爹爹怎麽發火,哪怕是休妻,你也不用怕,跟娘回你外祖家,就權當散心了,明白嗎?”*org
“嗯,女兒明白。”羅芙連連點頭,嘻嘻笑道:“娘,讓您這一說,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好想看那個女人死的時候,我爹爹和祖母是如何失魂落魄的呢,一棵閃著金光的搖錢樹就這麽轟然倒下,呀,祖母年紀大了,不會這一氣便魂歸離恨天?”
這簡直已經是詛咒了,羅芙原本對寵愛她的黑老太太還是有些祖孫之情的。然而自從羅莞回來後,這個勢利的老太太心裡眼裡就只有大孫女兒了。羅芙心眼本來就小,又是忽然失寵,心中怎可能沒有怨念?因此時聽見母親的話,立刻便覺著有了一種報復的快感,連想法都有些偏激起來。可以肯定的是:黑老太太如果真因為這個魂歸極樂了,這二孫女是絕不會為她掉一滴眼淚的。
韓夫人對這婆婆顯然也已經沒有了一點兒尊敬和孝順之心,她冷笑一聲道:“慢慢來,只要那小賤人死了,呵呵,這個家,還是咱們說了算,到時候,所有欺負過咱們的人,娘都會讓她們付出代價的。好女兒,慢慢來。”
話音落,母女兩個便都沉默下來,但是目光卻堅定明亮。仿佛這會兒羅莞已經死了,她們所幻想著的美好未來馬上就要降臨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楊婆子悄悄兒走了進來。韓夫人看見她。立刻從床上坐直了身子,沉聲問:“如何?”
“回太太的話。老奴剛剛去張媽媽那裡借針線,還不等我打聽,那老貨就喜滋滋和我說,大姑娘喝著那雞湯好,賞了她兩串錢,那老貨都快樂顛了餡兒呢。”
韓夫人松了一口氣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麽似得繃緊身子,沉聲道:“你說那是一砂鍋雞湯。小賤人一頓怎麽可能喝的完?她該不會是也賞給下人們喝了?”
楊婆子笑道:“沒有,老奴打聽清楚了,那湯其實燉到最後,並不多。不過是兩三碗。大姑娘不吃雞肉,把湯都喝完了。玉香和馨香兩位姑娘那是王府大丫頭,也不吃這些沒了補養的肉,石婆子和張媽媽如今在大姑娘房裡,不知道有多滋潤。這種東西也看不上眼兒了。張媽媽還說要把這剩下的雞送給廚房劉婆子家的狗吃呢。”
韓夫人笑道:“這我便放心了。咦?你怎麽和她聊了這麽多?她該不會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這一次不等楊婆子說話,羅芙便笑道:“娘,您這是太緊張了,楊媽媽去找張媽媽說話,可不就是聊這些家長裡短的呢?那羅莞又不是神仙。難道她就能算得到咱們要這樣害她?叫我說,這事兒萬無一失了,您還是想想之後該怎麽辦,別為她費精神了。”
韓夫人這才笑著點點頭,對楊婆子和藹道:“這事兒你做的很好,明兒老爺要查庫房,估摸著我和姑娘要回娘家住一段時間,你雖不是跟著我陪嫁過來的,但你家裡人都在我們府裡做事,我就帶著你回去,想必老爺也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和我認真,你願不願意跟著我?”
楊婆子連忙趴在地上磕了頭,感激道:“這怎麽還能不願意呢?老奴多虧了太太提拔,便是為太太死也心甘情願的。”
“說什麽死啊活的,跟著我,自然要好好活著。”韓夫人微笑,溫言道:“行了,你下去,去徐媽媽那裡,我讓她預備好了銀子,是給你的賞錢,這事兒凶險,不能讓你白辛苦一趟。”
楊婆子又是一番千恩萬謝,這才喜滋滋去了。這裡韓夫人看著她的背影離開,目中凶光一閃,暗道這老貨暫時還不能動,免得引起人疑心。但是將來,總要找個法子除了她,免得她一不小心就把這事兒給我吐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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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羅府?”
謝玉秋探出頭問馬上的謝青鋒,見哥哥點頭,她便笑道:“看這大門,她們家也是挺氣派的嘛。”
謝青鋒微微一笑,心想氣派?過一段日子恐怕就未必能這樣氣派了。他翻身下了馬,忽見馨香接出來,笑道:“世子爺和兩位姑娘怎麽過來了?七星來報信兒的時候,嚇了奴婢一大跳,爺和姑娘們倒真是能趕上點兒。”
謝青鋒呵呵笑道:“怎麽了?趕上什麽點兒了?羅姑娘回來好幾天,我這才過來探望,妹妹們也要跟著來,這些天她們沒出來過,所以索性趁這機會,帶她們出來溜達溜達。”
馨香將人迎進去,又笑道:“爺也是的,您心裡就只有羅姑娘。不然的話,以您的身份,若是遞上拜帖,用得著從這角門進嗎?還不怕羅老爺大開中門,誠惶誠恐的將您接進來?”
謝青鋒冷哼一聲道:“罷了,我來是見羅姑娘,又不是見他,遞了拜帖,不知道要和他磨多久,誰耐煩那個?”
馨香笑道:“爺也太看不起人了,羅老爺哪裡會連這點眼色都不懂?越是那樣人,越懂得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若是爺遞了拜帖,他把爺接進來,保準不敢纏著爺,說幾句話就把你送到後院來了呢。”
謝青鋒笑道:“你這丫頭怎麽也開始貧嘴?和玉香互換了性子嗎?你剛剛說趕上什麽點兒了?怎麽?莫非是羅家發生了什麽事?”
馨香就是心裡高興,所以今兒性子才反常了些。此時聽見謝青鋒這話,便笑吟吟道:“告訴不得爺,羅老爺和我們老太太正清查庫房東西,才從前邊傳來的信兒,說是老爺和老太太大發雷霆,把太太罵的狗血噴頭。”
謝青鋒眼睛一亮,暗道莞兒終於發動了?呵呵,這下好了,只等那兩個女人一走,她大仇得報,終於可以心無旁騖的和我在一起了……唔,不對,還有她的果園,唉!也不知我這輩子,在她心中的地位還有沒有超過她那果園的一天。
不過無論如何,這倒是個好消息。謝玉秋謝玉芳聽說這事情,也都振奮的很,覺著羅莞總算是出了一口氣。因幾人來到羅莞院中,只見她披著大紅羽緞的披風,正在院裡接著她們。彼此廝見過,羅莞便疑惑道:“咦?奇怪,怎麽婉妹妹沒和你們一起?”
謝玉秋謝玉芳一人挽住她一隻胳膊,謝玉芳故意板起臉道:“姐姐就知道婉妹妹婉妹妹,可見我們都不是你的妹妹了?”
“這話可是害我。”羅莞哭笑不得:“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覺著你們來了,婉妹妹向來是跟著你們的,不可能不過來啊。怎麽?莫非是梁姨娘身子又不好?”
謝玉秋笑道:“姐姐乾脆不要種果子,改行算命得了?算命的也未必有你這未卜先知的本事。”
“啊?真是梁姨娘病了?嚴重嗎?論理我該去府上探望探望的。”羅莞沒想到自己一語中的。卻聽謝玉秋笑道:“放心把,不是什麽大病,只是頭疼感冒。這若是去年,她整日裡無精打采病怏怏的,一聲咳嗽也有可能要了命。然而如今精神卻好著呢。雖說頭疼感冒,今早還能撐著去給王妃請安,其他幾個姨娘還恥笑她為了巴結王妃,命都不要了。平時梁姨娘最受不得這話,可今兒聽了,也只是一笑置之。我和四妹妹都嘖嘖稱奇, 真想不到,這竟是一個人,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有變化這樣大的?還不到一年呢,叫我說,都是姐姐幫她養好了那大杜鵑樹的功勞。”
羅莞笑歎道:“梁姨娘深信那棵大杜鵑樹的命運就代表了她的命運,把自己的生命和生活寄托在一棵大杜鵑樹上,雖然可悲,但也不是沒有一點兒好處,若是這大杜鵑樹能精神旺盛長開不衰,那梁姨娘整個人也能變得自信積極一些。”
幾個人說著話,進到屋裡各自落座,馨香玉香奉上茶水。謝青鋒這都沒搶到和羅莞說話的機會,好不容易嘰嘰喳喳的兩個妹妹總算消停了一會兒,他這才問羅莞道:“聽說你們家今天清查庫房,你怎麽沒過去啊?”
羅莞笑道:“我過去做什麽?庫房裡那些東西不是我賺的,也不是我搬空的,我真真正正是個局外人。何必摻合這事兒?”
謝玉芳笑道:“姐姐這一招高明,身在戰局之外,卻是運籌帷幄之中啊。”
羅莞笑道:“不敢當妹妹這誇獎,我其實也沒做什麽的,唔……只是鼓勵下人們壯了壯膽子,自由自在說了些話而已,誰能想到就鬧到今日這個地步呢?”
她說完便輕輕眨了眨眼睛,眾人心照不宣,一齊低下頭笑。恰在此時,便聽門外腳步聲響,接著張媽媽和石婆子走進來,大笑道:“姑娘可惜沒過去,您不知道……”
不等說完,忽見屋裡坐著幾個客人,不由得都愣住了,待看清了謝青鋒等,更是嚇得兩個婆子趴到地上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