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被嚇了一跳,明明只是隔著個桌子坐著講話,可突然被人這樣呵斥了一句,卻仍是覺得心頭一跳,好像自己當真做了什麽虧心事兒一樣。
不過,他們兩人到底是沒在做什麽壞事,連著房門都是敞開的,自然很快地就回過了神來。
糯米抬頭一看,正好見到田甜帶著滿臉的怒氣,朝著這邊衝了過來。等衝到了房間前頭的時候,田甜好像才發現坐在糯米身邊的人是董天鷹,那憤怒的表情不由愣了愣。
董天鷹也覺得有些尷尬,可他比糯米更不敢忽略當初這青泉峰上的大師姐,只能站起身來,朝著田甜行了個禮“田師姐,你可是有什麽誤會了吧。我們只是在這坐著說說話罷了,並沒有做什麽別的事情。”
田甜皺了皺眉頭,語氣還有些兒衝,道“誰是要找你的了。你、你是什麽人,為何叫我師姐。”
當初董天鷹根本不是青泉峰上邊的弟子,田甜自然不認得他。董天鷹只能自我介紹了一次,田甜這才點了點頭,小聲地“哦”了一聲。
糯米見田甜好像稍微平穩了些呼吸,這才終於也跟著站了起來,小聲地問道“師姐你這是過來要找什麽人吧?我這屋子裡邊今日就見了天鷹一個,再沒旁人了。你這是——”
“沒旁人了?趙立珩不是在你房間裡邊麽?”田甜聽到糯米這樣講,便又是一愣,露出了點兒不相信的神色來,道“你不要瞞我,我是知道的。先前他還拉著你說了許久的悄悄話,這門派裡邊的人都傳開了的。今日他也是要來尋你,才早早的就出了門。如今你還要抵賴麽。你說人不在你這,我不信。這門派裡邊我都尋遍了!就只剩下你這個房間而已。你讓開,讓我進去。我就不信找不到那狼心狗肺的東西!”
“誒?師姐?”
糯米伸手想要攔,又哪裡攔得住,被田甜一手就推開了。田甜到底年歲比她長,也比她高壯,更是連修為層次也同她相當。沒有防備之下,糯米差點就被推到了地上去。
田甜氣勢洶洶得樣子,推開了糯米以後,直接就闖入到了糯米的房間裡邊去,抬頭就四下張望了一圈。
柱子大概是感受到了田甜身上那股子不友善的氣息,這時候努力彎著身子。想要從門外擠到房間裡邊去幫忙。糯米見到他那努力的模樣。便乾脆伸手一攔。又擋住了董天鷹,道“算了。她既然要發瘋,那就隨著她吧。橫豎房間裡邊就這麽點兒東西。她愛看就看吧。”
這還是糯米第一次用這樣冷淡和不滿的口氣說起田甜來。
董天鷹愣了愣,回頭看了糯米一眼,見糯米微微低垂著腦袋,將整個表情都掩到了劉海後邊去,便再也不講話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好像不應該說話。若是現在同糯米說話,糯米好像就隨時會哭出來一樣,叫他莫名有些兒心疼。
糯米的房間原就沒有很大,如同旁的門下弟子住的那樣。是個小小的木屋。木屋裡邊只有一張木頭床和一些靈木做成的桌椅。除此以外,也就只剩下幾盆種著好玩的仙草。這麽小的一個地方,一眼就可以看完了,哪裡能夠藏得住什麽人的。
田甜原先是氣勢洶洶地衝到房間裡邊去的,這時候環視了一圈。沒有發現藏著人,便扭過頭來質問糯米“你到底將他藏在什麽地方?”
“我不知道。”糯米搖了搖頭,腦袋依舊沒有抬起來,也沒有看著田甜“我沒見過這人,更不願意見他。你若是搜完房間了,就請你出去。”
田甜卻嗤了一聲,不屑地道“怎麽,你現在倒在我面前裝模作樣起來了?我是知道的。你嫉妒我同他曾在一起,所以連著同我們門派的結盟,也跟著卡了是不是。不要緊,這是你們門派的損失。不過,我倒是要告訴你。他可沒你想的那樣好,恐怕是不值得你這麽做的。他不過是個我不要了的男修罷了,也值得你這樣使小性子?”
董天鷹在邊上聽著,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開口道“你這說的什麽話。今日我也在這,一直沒有見到你說的那個什麽男修。糯米也說了,同那人沒關系,你怎麽非要這樣蠻纏著。說不準那人就只是厭煩了在你身邊,出門喘口氣呢。”
“你——!”
田甜面色猛變。
糯米有心想要將這人轟出房間去,又不願意叫門派裡邊的人看了笑話,便還是拉著柱子的手,一字一句地開口講“你既然還記得我,就應當記得我當初經歷過什麽。我不歡喜這人,當初在山門上的時候,我就討厭他。你若是對結盟有什麽不滿,請去同掌教講,你若是——咦——”
她的話才說了半,卻突然頓住了,猛地抬起頭來,有些不可置信地朝著田甜的方向看了過去。
方才她一直就低著頭,壓根兒就不願意同田甜對視的,如今突然這樣一抬頭,卻叫田甜也跟著嚇了一跳。
田甜還以為糯米是想要做什麽,甚至覺得自己會被死死瞪住的,卻見糯米只是有些茫然地看著這邊,面上帶了些不可置信的神色,便更是覺得奇怪了起來。
“你看什麽,你還要說什麽?說什麽掌教副掌教的,說不要結盟的,可不就是你麽?你也不要裝了,趙立珩每日夜裡回房間的時候,身上都是一股子的香味兒。這門派裡邊,除了你,還哪裡有什麽用香粉的女修。喂、喂?”
田甜連續追問了幾句,卻都沒有得到糯米的任何回應。糯米只是直愣愣地看著她,眼神都有點兒呆滯了,叫她越問越是氣弱。
糯米卻哪裡還顧得上去聽田甜那些質問的話。
她方才突然在田甜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這氣息是她日日帶在身邊感受著的,是來自那個碧綠色耳墜子裡頭的氣息,她阿娘的氣息。
當初她在青泉峰第一次看見田甜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感受到這種氣息的存在了。只是,當初她不過是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更沒有什麽對比的,因而她隻覺得對田甜十分親近憧憬,根本沒有在意這是什麽原因。
後來離開了萬劍宗以後,就幾乎沒有再同田甜有什麽接觸,甚至都完全忘記了田甜身上是帶著這樣一種叫她覺得心神蕩漾又無比熟悉的氣息的。
若不是這次她得到了那個碧玉耳墜,田甜又當真站到了她面前,她可能完全不知道這兩者當中有什麽關聯。
不過,田甜身上所帶著的氣息十分淺淡,並不像是她自己身上的氣,反而更像是那氣依附在什麽東西上頭,又沾染到了田甜身上去。
“喂,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避開麽。”田甜甚至還想要伸手去推糯米,被柱子一手擋住了,反手逼退了幾步,忍不住跺起腳來。
糯米見了柱子的這個動作,這才稍微回過了神來。
她方才還是覺得十分生氣的,平白無故地就被冤枉了,又同那趙立珩扯上了關系,還是被自己曾經那樣憧憬過的大師姐不信任,都叫她有些心灰意冷的,覺得自己又何必還在意這個人,還擔心這大師姐被陸纖纖所害。可現在她突然發現了田甜身上帶著一絲她阿娘的氣息,就叫她又差點兒忘記了方才的那些不愉快。
不論是田甜也好趙立珩也好,哪裡比得過現在的這個發現呢。
糯米這時候心情平複了下來,眼神也跟著收了回去,一邊在心裡盤算著要怎麽向田甜套話,一邊搖頭,道“我這裡邊從來不藏人,房間裡頭也從來不用香,身上更是沒有什麽味道。你若是要找那人,大可等夜裡問問他自己,就不必纏在我這裡的。我絕不願意見他,更不願意同他有任何關系。若說熏香??”
——香。
糯米先前沒有太在意田甜的話,這時候她自己講這話講出來的時候,心頭才突然動了動。
若要說到這千仞宗裡邊焚香的女修,可不就只有那一個麽。
田甜既然斷定趙立珩尋的是個女修,又聞到了香的味道,自然是有一定原因才會這樣講的。
也難怪最近幾日在田甜門前守著,也從來沒有見到陸纖纖有什麽動靜。
因為陸纖纖根本就沒有直接纏上田甜。她用了一種更隱秘的方式,又或者說她的目標可能從一開始就是趙立珩。這幾日,大概趙立珩一直有到陸纖纖的房間裡邊去,這才在身上留下了熏香的味道。
田甜又扭頭看了看糯米這可以稱得上是簡陋的小房間,用力嗅了嗅,發現這裡頭果然沒有任何熏香的味道,有的只是淡淡的仙草青澀味兒,面上便也露出了點兒疑惑來。
不過,田甜自然是不會承認自己尋錯了地方的,便乾脆叉腰講道“不論如何,你是這門派的副掌教,你不是該要管一管這事情?我倒是就要給你我一個說法,非要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