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東幾次三番地因著那夜市的事情而在房間裡邊製造出轟雷一樣的噪音來,很是將這院子裡頭的散修都惹得暴躁了起來。
大概是因著他實在太過鬧人,便連那負責照看房產的小管事都被迫出面同周東商談了一回。只是,周東卻堅持認為自己已經繳納了相應的靈石了,必須要在這院子裡邊一直住下去的。
那小管事同周東說完話以後,下到院子中央,便很是有些憤憤不平,嘴裡邊嘀嘀咕咕地講,“若是嫌這房間吵鬧,受不住那夜市的聲音,大可以直接搬走了事,非賴在這院子裡邊住著,算得是個什麽東西,呸!”
糯米整好是到院子外頭來喘口氣兒,見了小管事憤憤不平的模樣,就有些好奇地上前去同他搭話,問道,“怎麽了……你是想叫那周東搬走麽?”
小管事十分煩躁地“哼”了一聲,一回頭,見到問話的人是糯米,臉上的表情這才怔了一下,換成了個笑臉。他一直將糯米當成是個小金主的,哪裡會惹糯米不高興,便笑容滿面地朝著糯米打了個招呼,這才皺起了眉頭來:
“我倒是想要他搬走呢。他在這院子裡邊,繳的靈石也算多了的,我剛開始是有些不舍,可也撐不住他一路地騷擾到其他修士。結果呢,我說要他搬走,他是死活也不肯。哪怕我要退他靈石,他也還是不願意,還非說叫我給他換另外一個更僻靜的房間。他不肯付更多的靈石,又想要自個兒住在這邊單獨的房間裡邊,真是個愛貪小便宜的。他、他……他也不過是一次交了一年的房租嘛。”
糯米聽管事這樣一講,頓時就嚇了一跳,趕緊說,“他若是交了靈石。那也就罷了。可既然沒有交足靈石,管事你可千萬千萬不要將他安排到我旁邊來,我……我可不想要同他做鄰居呢。”
管事自然是不疊地點頭。道,“我自然省得。不會叫他吵著你的。”
然後,即便是這樣,兩人也還是各自愁苦住了臉來。
周東一日不肯從這院子裡邊搬出去,這院子就一日得不到安寧。他也並不是每日都要吵鬧的。有時候他心情好一些了,接連好些日子都安安分分的,叫人完全忘記了他的存在一樣。可哪天他心情不好了,這院子裡頭的修士也都跟著要倒霉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只是針對著外頭的夜市罷了。發展到了後來,只要是院子附近或是院子裡邊有哪個人發出一點兒響動,叫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干擾,他便會開始製造出噪音來。誓要同外頭那聲響來個對抗。
而且周東還有越來越瘋狂的傾向。
在這仙逸城裡邊,每日天還不亮的時候,都會有專門的修士在街道上邊用雲露訣同微風術來清掃街道的。因著他們清掃的時間都很早,大概是在卯時初左右。那時候的街道上邊完全沒有行人,這響動自然也就很有些明顯。
周東某天便站在窗戶前邊同那清掃的修士大吵了一通。指責那個修士清早擾民的。
那修士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一大早的被罵了一通,便也冷笑著回道,“這道又不是你的,散修聯盟就安排我在這個時間來清掃。怎地,你要有不滿,你就去同散修聯盟吵去啊。要麽你就不要住在這個地方。光是逮著我這麽個小散修發泄,真是好了不得的一個大爺。”
周東氣得要命,站在窗口前邊吵鬧了一番,那修士卻隻當周東不存在一樣,斯斯然將街上清掃了一遍,然後才慢悠悠地走開了。
倒是院子裡邊的其他修士紛紛被周東的叫罵吵醒了過來,都有人忍不住想要朝他的房間裡頭扔東西了,他這才關上了窗戶回去睡覺去了。
有次糯米不過是在開爐的時候,不小心將丹爐的爐蓋摔到了地上去,周東沒多久就開始發出那種噪音來。
當時是光天白日的時候,院子裡邊的修士大都出門乾活兒去了,裡邊剩下的也就只有糯米同郭英武和宋秋罷了。
糯米原本是想著要無視周東的吵鬧的,可是在房間裡邊呆了一小會兒,就覺得那聲音好像是直接在她耳邊撕撓一樣,又不是普通的噪音,很是叫人心煩,便只能推門走了出去。
她出門的時候,郭英武和宋秋已經都不在院子中間了。宋秋守在院子裡邊,而郭英武大概是跑到了周東門前去敲門。沒一會兒,就見到周東的腦袋從窗戶裡邊伸了出來。
這還是糯米第一次見到周東的模樣。
以前周東雖然也曾經把身子探出窗外,可大都是在夜裡,遠遠地望過去,也沒能看出來周東長得如何。現在一看,糯米便發現這人長得還算是很不錯的,至少身上穿得十分整齊,頭上的發髻也還算是工整。面上雖然有著些倦容和燥意,卻也難掩他五官的秀雅。真要說的話,這還是個面相瞧著相當秀氣的男修。
可他才剛將身子探出窗外來,話裡邊的戾氣就叫糯米嚇得脖子一縮。
“你們剛才外頭有個誰故意把我吵醒了,我才這樣做的!好叫你們也知道被人吵的滋味!”
宋秋的臉色都青了,抬頭惡狠狠地講,“你做夢吧你!方才哪裡有什麽聲響。”
“有,方才絕對有!‘砰’的一聲,好大的響動!我這幾天都在趕著要畫符紙,一直沒有休息,好不容易才稍微睡下了,沒想到就被吵醒了,你叫我心裡怎麽能高興。”周東還是一口咬定外頭有聲音故意將他吵醒了,又環視了一下院子,這才講,“我這是因著覺得同住一個院子,都是鄰居,這才用這種方式來提醒你們。若是換了外頭的人,我早就拎著刀子把吵我的人砍死了!我可不怕惹什麽麻煩。”
宋秋臉上的表情顯得更難看了些,糯米也跟著被嚇了一跳。
糯米回想了好久,才想起來自己方才打開丹爐的時候,不小心將爐蓋摔到了地上去,的確是發出了點兒響動。只不過這大白日的,誰也沒有想到周東會在睡覺,也不會在意這麽一點兒聲響。就算是郭英武和宋秋都站在院子裡邊,也完全沒有注意到糯米發出的那點兒響動。
也不知道周東是太過敏感還是別的什麽緣故,對那麽點兒聲響,也都作出了這麽大的反應來。
糯米想起自己不小心地摔下爐蓋的事情來,便很是有些怯生生的,想要開口道歉,卻又想起方才周東說要砍死人的話,便很是猶豫了一下。
她才稍微一猶豫,就聽到郭英武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從那三層外頭傳了過來,道:
“方才哪裡有什麽聲響。哪怕就是有,你也不瞧瞧這是個什麽時候,誰同你一樣,白日做鬼夜裡做人的,盡是挑著旁人做事的時候睡覺。誰這時候不是在外頭乾活兒的。你要這樣講,若是你兒子大白天的見到你躺在床上,走過喊一聲爹,你就要操刀把你兒子砍死啊。”
“……”糯米很努力地才把笑聲堵在了嘴裡邊。
要不是現在環境不適宜,她可真忍不住就要噴笑出來的。郭英武講的那話,實在是太……
而且,郭英武年紀要長一些,一路以外,在糯米見到見不到的地方,都是郭英武在勸著宋秋不要多嘴,更不要說些得罪人的話。現在就連脾性好的郭英武都被氣得說出這種話來,可見這院子裡邊實在是沒那個修士能忍受得了周東了。
糯米又張了張嘴,想要因著爐蓋的事情道歉。但郭英武同宋秋已經和周東吵了起來。他們兩人一口咬定方才根本就沒有什麽聲響,哪怕是有,也是周東太過分。
後來他們的爭吵,好像已經同方才是不是真有人發出聲響來沒有關系了,即便是方才真有什麽響動,但這畢竟是光天白日的,每個人都在外頭活動的,總不可能叫外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的。
原先他們還擔心會得罪一個租客, 可現在連那管事都已經厭煩了周東的存在,覺得有著周東在這院子裡邊,好些租客都不敢上門了,早就抱有要趕走周東的心思。郭英武同宋秋罵起來的時候,也都用不著顧忌什麽了。
糯米在邊上稍微聽了一下,又覺得開始頭疼了起來。她正想著要回到房間裡邊去,躲開這番吵鬧,卻突然聽到周東喊了她一聲。
“哎,那個女修!下頭那個小女修!你站住!站住!”
這院子裡邊也就只有糯米一個女修罷了,她都不用四下張望,就知道周東叫的肯定是她。
她倒是想要直接縮回到房間裡邊去的,可又實在沒有那麽厚的臉皮,最後還是站住了,抬頭問道,“你叫我麽……?”
“對!沒錯,就是叫你!”周東點了點頭,見糯米看向他了,便完全無視了宋秋同郭英武的罵,直接同糯米講,“聽說你是給院子裡邊的修士提供藥液的,怎地一直沒送上門來。從我來以前就開始的那些藥液,你都要重新補一份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