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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拉著柱子,靜靜地混在人群當中,努力扮演著自己病秧子的角色,一邊暗地裡聽著四周修士的談論。
她同柱子一直沒有受到攔路搶奪,恐怕是因為他們倆看著就是一副窮酸模樣,根本不像是在身上帶著什麽財物,所以那些散修便來攔路搶劫他們都懶於去做了。
如今對那些修士而言,最重要的可不是攔路搶劫,而是商量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們好些是在外頭漂泊了許久的修士,這時候來到了仙逸城附近,所求的不過是能夠在仙逸城附近又或是裡邊尋得一個安詳的去處罷了。他們還並不很了解這人間界裡邊的生存到了怎樣的一個艱難境界,所有心思都還隻放在安穩上頭。
糯米在旁邊聽著他們講話,漸漸的都忍不住在心裡邊生起一點兒同情來。
這些修士實在是過得十分艱苦。從幽冥那邊剛回來,完全不清楚狀況,只能將自己的所有未來都壓在仙逸城上邊。
她甚至可以聽出來,即便是那些支持進入仙逸城的修士,其實聲音都是發虛的。只是他們再想不到什麽更好的辦法了,所以就只能是勉強自己接受仙逸城。
與其說這些修士是知道仙逸城是個什麽模樣,倒不如說他們只是希望仙逸城是個好地方。
期間有些明白透徹的散修默默搖頭,說出自己對仙逸城的認知,卻很快就被人反駁了回去。也不知道那些反駁的是當真相信仙逸城裡邊的情況,還是僅僅只在心裡邊有著那樣美好的一個願景,又或是根本就是從仙逸城裡邊出來,幫著攪合講話的。
糯米在旁邊聽著,暗自搖了搖頭。
不過她知道自己同柱子都不能惹人注目,所以歇息的時候都挑著坐在了陰影裡邊的位置。外頭的修士只要不是走到她身邊,都瞧不見她的動作,甚至可能連她藏在這個地方都沒辦法發現。
柱子倒是不一樣。他長得高。身量又粗壯,就是坐在陰影裡邊,也不免是有些手腳露在外頭,肯定會有人注意到的。
“怎麽?”柱子小聲地問糯米。
為了不讓旁邊的修士聽見。他直接就將腦袋湊到了糯米耳邊去,輕輕講話,連說話時候的氣息都直接噴在了糯米脖子上邊,癢得糯米忍不住縮起來。
“仙逸城可不是他們想的那樣。”糯米微微搖頭,又晃了晃腳。
雖然現在的裝扮像是個癆病的修士,可她躲在這陰影背後的時候,還是沒辦法改掉一點兒小習慣。若是被外頭的那些修士瞧見,肯定會嚇得目瞪口呆,以為自己見到了什麽怪人。
這時候卻沒有修士注意這邊的陰影。
關於仙逸城的討論還在持續著。
剛開始的時候,糯米還要聚精會神地將神識集中起來。然後延伸出去,才能夠聽清楚外頭那些修士講的話。可後來他們說到了激動的地方,聲音也不免就跟著上揚起來。根本無需糯米再多費心思,他們的聲音就已經遠遠地飄了過來,異常清晰。聽得糯米一邊笑一邊搖頭。
對於這些修士,糯米有種說不起來的同情。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會加入到討論裡邊去。
這些修士擺明了是對仙逸城有著十分美好的想象,但凡是說仙逸城不好的,不是被他們反駁回去,就是被他們冷眼相待,哪怕那些反對的修士其實懷著的是好意。
該說的能說的話。那些修士都已經說盡了,可也不知道其他修士是受了煽動,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基本上就沒將那些話給聽進去的。再加上糯米現在可是想要裝成個低調不起眼的修士,也就不願意多開口講話了。
這群修士決定要到仙逸城去,反而是對糯米更為有利的狀況。
畢竟她自己也是想要到仙逸城去看看的。如今雖然裝出了個男修的模樣。也說不準會不會就惹人注目。但若是夾雜在這麽一群修士當中,便就肯定是不會被人看出來的。
“他們要去仙逸城,這也很好。咱們混在裡頭,遠遠看一看,倒也使得。”糯米湊到了柱子耳邊去。小聲地同柱子咬耳朵。
柱子點點頭,也小聲講,“混他們裡邊,遠遠看一眼。仙逸城就不進去。”
“嗯,進去那裡邊也沒什麽可看的。比起那個程青峰,我倒是更願意去看一看外頭那個仙逸城的前城主。我之前就對這城主十分感興趣了,只是先前沒能見到他的模樣,甚至都不知道是個男修還是女修。這次有機會,絕對要瞧一瞧。”糯米將聲音壓得十分低,簡直可以說是在用氣音講話了。
柱子正想要說什麽,腦袋卻猛地一轉,突然抬起手來擋在糯米面前,正好攔住了前邊伸過來的一隻手。
那個伸手的修士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走過來的,身上的衣裳穿得還算是完整,看著像是個門派裡邊的弟子又或是管事。
他顯然是注意到糯米和柱子兩人躲在陰影角落裡邊,想過來同兩人說說話,又或是問問兩人的意見,這才會朝著糯米伸手的。他倒沒什麽壞心,只是也沒什麽想要尊重這二人的心思,卻沒想到柱子居然這樣敏銳,而且反應如此迅速,一下子就擋住了他的手。
糯米抬頭看去的時候,正好看見那修士呆呆地站在外頭,手被柱子擋著,面上露出了點兒尷尬和不信的神色來。
那修士站在光芒當中,從糯米這方向,雖然有些逆光,卻還是能夠看清對方的模樣,倒也算得上是個玉樹臨風的人物。
柱子十分戒備地看著那修士,好像覺得對方會傷到糯米一樣,連目光都有些發冷。他唯有實在這樣的時候,全然沒有了平常那股子憨厚的氣息,就好似變了個人一樣,看著人的時候展現出一派危險的氣氛,好似突然從一隻鄉裡邊的土狗變成了一隻危險的野狼。
“……這位道友,可有什麽事?”糯米不願看著這兩人僵持,便壓低聲音,含糊地開口問了一句。
她自己的聲音太過嬌柔,只能盡量放沉,希望不叫人聽出什麽破綻來。
外邊那修士聽了糯米的問話,這才從呆愣當中回過神來,又好似有些不可思議一樣看了看自己的手,這才搖搖頭,講,“我先前看你們一直跟在後頭,說是想要到仙逸城那邊去,卻其實不加入到我們的討論,顯然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的。我想找你打聽打聽,看看你是不是對仙逸城很有一番了解。”
他講完了以後,才突然又醒悟了過來,咧嘴笑笑,道,“我倒是忘記自報家門了。我叫第一雲,是個玄天閣的外門弟子。”
糯米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面對面前這個修士才好。她甚至都有些鬧不清這時候自己是該震撼於對方這個彪悍的名字,還是該驚詫對方竟然是個玄天閣出來的弟子。
沉默半晌,糯米這才勉強開口,壓著聲音問,“你……姓第一?”
“沒錯,是個少見的姓,是不是。”第一雲笑著道。
糯米只能點頭。
第一雲倒是一點兒也不認生,也不嫌棄糯米同柱子兩人看上去那樣的窮酸磕磣,直接就盤腿在一邊坐下,抬眼看了看柱子,這才又扭過頭來同糯米講,“我先前見你們一路跟著,就覺得十分奇怪。你們明明是不愁吃喝的,卻同我們這一群修士混在一塊兒,未免奇怪。你們其實是仙逸城裡頭出來的修士?”
他講話的時候,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自信,好像覺得自己說的話就一定是正確的一般,甚至還在用一種滿意的神色看著糯米,好像在等著糯米露出驚訝的神情,追問他為什麽會知道這些。
糯米的表現卻十分平淡,平淡得第一雲都覺得有點兒沮喪。
她只是動了動眉頭。這樣的小動作,隱藏在了陰影后邊,第一雲自然是看不見的。於是在第一雲眼中,糯米聽了他的話,便連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你這個玄天閣的弟子, 不是也跟在這裡邊。”糯米搖搖頭,“我可比不得玄天閣弟子。”
“不過是個外門。”第一雲這樣講的時候,語氣又恢復成了那種神氣活現的模樣。糯米既然不問他,他便自己搶著開口,道,“你也不要覺得奇怪。我在師門裡邊的時候,機緣巧合之下學到了一門相術,專門看的便是人的眼珠子。透過眼珠子的顏色,我能瞧出很多事情來,所以才會知道你們的一些情況。”
糯米很想開口同他講,說自己並不覺得驚訝。
她見過的能人異士很是不少,根本不會因為這麽一點兒小事就覺得驚奇的。可抬頭看了看第一雲面上那種志得意滿的神色,糯米還是決定將那句話咽回到肚子裡邊去。
第一雲便理所當然地將糯米的這種反應看成是崇拜,微微一笑,道,“你也用不著羨慕我的。各人有各人的機緣罷了。”
這時候,他又化身成了一個寬慰人的角色了。只是,他聲音裡邊的那種得意,是掩也掩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