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這是一種傷害,會為兩個人帶來影響。其表現便是壽命的縮短,衰老的來臨。簡而言之,伊普西龍人繁育後代這件事是以犧牲自我為前提。所以這個族群即便發展到後來,可以在宇宙自由穿梭,擁有很多很多資源,族群規模卻並沒有像人類一般膨脹式擴張。
站在人類的角度,或許認為伊普西龍人要繁育後代必須以減壽為代價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但是對於伊普西龍人來講,這並不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那是他們人生的一部分……
在唐方看來,這就像螳螂繁衍後代的結果是雄性螳螂成為雌性螳螂的食物一樣,看似殘忍,實際上站在旁觀者的立場,那只是自然界生物多樣性的一種表現。
說起來伊普西龍人的社會文化有一定的宗教色彩,只不過他們的信仰不是上帝,也不是佛陀,而是賜予生命,給予輝煌的聖域。
伊普西龍人深信,他們死後,伊普西龍符文會回歸聖域,那裡可以說是他們靈魂的歸處。這並不是玄之又玄的神話傳說,這是有著充分證據的。
他們從聖域誕生,在聖域終結,這是一個非常完美的輪回。
再說艾蘭特人,失去元初能量眷顧的他們,沒有伊普西龍人長達萬年的壽命,也沒有伊普西龍符文,更不會進化出非常特別的繁衍方式。但即便如此,以其身體素質活個兩三千年不是什麽難事。
人類社會有句老話,逆境使人成長,安逸令人懈怠。伊普西龍人先天佔優,可是在科技發展方面並沒有高出艾蘭特人太多,至多優勝一線。
還沒有邁入太空文明階段,這兩顆星球的兄弟文明間便多有交流。以致後來在初步踏入太空文明階段,兩大族群的社會、文化、生產、生活可以自然地融合。
這並不是說融合過程相當完美,只是那些分歧與衝突不會對兩個族群的一體化進程形成實際阻力。
雖然雙方都誕生於元初能量影響下,可以說是兄弟種族,但是從社會大勢上看,伊普西龍人的地位還是要高一些的。
就這樣,伊普西龍人與艾蘭特人度過了一段長久的蜜月期。作為一體化社會進步至太空文明階段。
唐方很清楚,艾蘭特人與伊普西龍人最終由和諧走向對立,然後是撕裂與戰爭。而造就矛盾的源頭是伊普西龍人在探索外部星系的過程中發現的一種特殊生命體。
那是一種有著樹木造型的物種,不會移動,無法行走,但是擁有一種神奇立場,能夠幫助它們共享意識,換句話說,這些樹形生命體處於第四密度狀態。
當時伊普西龍人還沒有製造出利用暗能量分享精神感受的系統,對於樹形生命體抱有很大興趣。
在付出許多努力後,探險隊將樹形生命體帶回到母星塞雷帕斯進行各種研究。
當時社會上有反對聲音出現,認為樹形生命體雖然不會移動,無法開口表達,但是其特殊的精神交流方式意味著樹形生命體是一種智慧生物,應該尊重它們的存在,而不是當成實驗品對待。
就在由艾蘭特人與伊普西龍人組成的議會就如何對待樹形生命體產生分歧爭論不休的時候,以往相當平靜的聖域突然暴走,在星球大氣層製造出一場能量風暴。
讓人慶幸的是,這場能量風暴幾乎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不過那些樹形生命體卻趁著風暴環境消失不見,脫離了伊普西龍人的掌控。
天空恢復晴明後,聖域也重整姿態,變得同往日一般無二。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伊普西龍人驚恐地發現聖域的力量在減弱,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族人壽命變短,繁衍難度提高。科學家們通過多方考察與研究,斷定之所以出現這種現象,恐怕同當年那場能量風暴與樹形生命體有關。
在接下來的探索性追獵中,他們確定了這個推測,因為再次看到那些樹形生命體,它們已經變換形態,從無法移動的黑灰色枯木,變成能夠在太空中移動的特殊形態生命體,並且可以通過分享生命核心的能量物質,幫助星球上的同伴進化……變成同它們一樣的特殊形態生命體。
毫無疑問,這些東西竊取了聖域的能量,對塞雷帕斯星的系統造成無法修複的損傷。
伊普西龍人很憤怒,在整個宇宙范疇掀起對樹形生命體的獵殺行動。
要知道當時可以說是伊普西龍文明最鼎盛時期,那些樹形生命體以及進化而成的特殊形態生命體不是被毀滅,便是被捕獲,成為伊普西龍人的研究樣本。
伊普西龍人試圖通過研究樹形生命體到特殊形態生命體的進化過程找到恢復聖域能量水平的辦法。然而希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他們花費很長時間,大量資源,都沒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而族人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不斷死亡,族群規模出現不可控萎縮。
這種彌漫整個社會的恐慌讓伊普西龍人失去原來博愛、善良、樂觀、溫和……等正面特性,變得急躁、功利、自私、仇恨、不寬容。
由於聖域能量流失帶來的社會矛盾從一開表現為大肆屠戮樹形生命體以及進化而成的特殊形態生命體,又或者將它們奴役,變成飛船的能量源加以利用這種特殊復仇,慢慢導致伊普西龍人內部矛盾的爆發。
一如莉亞娜當初在聖堂為克蕾雅展現的各種戰爭場面、內鬥慘劇,不同部族的伊普西龍人在爭奪聖域能量,種族繁衍資源,對艾蘭特人的態度……等等問題上分歧越來越大,不斷地爆發矛盾衝突。雖然還不到戰爭的程度,但是內耗越來越嚴重。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不斷積累的感情與利益傷害,使得艾蘭特人無法再容忍墮落的伊普西龍人管理聖域,進而對塞雷帕斯星展開攻勢。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他已經在莉亞娜的回憶錄中看過。
伊普西龍人逃離了塞雷帕斯星,經過漫長的旅行來到銀河系,懷有仇恨與鬥爭心,立志要從艾蘭特人手中奪回家園的伊普西龍人在失落之地停下來,開始大力發展科學技術,為反攻塞雷帕斯星積蓄力量。
但就像定居太陽系的另一股伊普西龍人艦隊的情況,快速惡化的身體與精神狀況,以及喪失繁衍後代能力這兩個關鍵性缺陷,成為製約社會發展的首要問題。
艾蘭特人在對塞雷帕斯星發動攻勢前,高層中有人持反對意見,並準備提前通知伊普西龍人做好防禦準備。
這個艾蘭特人大祭司的名字叫諾蘭科薩爾塔達,在艾蘭特社會與伊普西龍社會都擁有很高威望,致力於進一步推動兩族文化與社會的融合。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兩族分裂,甚至反目成仇。
遺憾的是他沒能將消息送出去,被主戰派軟禁起來。
戰爭爆發後,伊普西龍人大敗虧輸,殘余勢力逃亡“海外”,諾蘭科薩爾塔達對族人的作為失望,在被釋放後便離開艾蘭星,不知所蹤。
就在伊普西龍人受困於身體缺陷,陷入滅亡危機的時候,諾蘭科薩爾塔達出現在他們面前,並帶來一種全新技術,可以延續伊普西龍人的生命。
是的,正是足以承載伊普西龍符文的靈能火焰科技。
這種特殊性質的量子計算機源於對“盜竊者”(樹形生命體進化成的特殊形態生命體)的研究。
伊普西龍人的靈魂可以保存在靈能火焰中,並且能夠更有效率地操縱機械身體及其他電子設備。比如雕像守衛。
因為該技術來源於“盜竊者”,其特有結構能夠減緩伊普西龍符文的衰變,至於伊普西龍人的身體,可以冰凍起來。等日後解決伊普西龍人與艾蘭特人的爭端,重回聖域光芒輻照之地,便可以解放身體,返本還源。
第一,失落之地的伊普西龍人已經陷入滅族危機。第二,諾蘭科薩爾塔達雖然是艾蘭特人,卻是堅定的和平主義者,兩族公認的賢者,更是艾蘭特人發動對伊普西龍人戰爭的最堅定反對者。第三,先期實驗證明方案可行。
在這樣的情況下,絕大多數失落之地的伊普西龍人接受了該方案,冰凍了原有身體,變成雕像守衛,或是直接成為大型設施的控制中樞。
了解到這部分內容,唐方總算搞明白以前百思不解的問題為什麽失落之地的伊普西龍遺跡裡沒有伊普西龍人的屍體,只有一具具殘破的雕像守衛。
另外,怪不得太陽系停留下來的伊普西龍人起初對於保留精神更換身體這一方案有些排斥,認為那名主導實驗的伊普西龍科學家同失落之地的家夥私下裡有聯系。
失落之地的伊普西龍人在獲得這項技術後沒有了後顧之憂,科技發展很快,不過要想戰勝艾蘭特人,還需要更為強大的武器……受被趕出家園的經歷影響,絕大多數伊普西龍人不認為能夠通過和平手段解決爭端,哪怕有諾蘭科薩爾塔達從中奔走。
他們發現“靈魂轉移手術”中用來構建傳輸通道的異次元能量通過轉化增幅,能夠直接崩潰目標范圍內時空結構。在相同能量水平下,比現有武器的毀傷效果強的多得多。
雖然諾蘭科薩爾塔達極力阻止,被仇恨蒙蔽心靈的伊普西龍人還是啟動了研究進程,開始大量提取這種特異能量,並逐步開發對應的武器系統。
諾蘭科薩爾塔達被軟禁了一段時間,之後在有良知的伊普西龍人幫助下逃離了失落之地。
一段時間後,他回到了艾蘭星,將這件事告訴了他的同胞。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唐方已經能夠猜到。
伊普西龍人與艾蘭特人在失落之地展開一場大戰,然而戰爭的結果是沒有勝者,伊普西龍文明中心用來抽取異次元能量的裝置暴走,在當前次元與異次元間撕開一道裂隙,製造出一個巨大時空漩渦,混沌能量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吞噬、扭曲了數百光年直徑空域,將伊普西龍人的家園徹底毀滅。
伊甸園……成了失落地。
如果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只是一場文明悲劇。然而真實情況卻是一場宇宙危機。
伊普西龍人感激諾蘭科薩爾塔達對他們的幫助, 艾蘭特人尊奉他為大祭司。他們並不知道,失蹤很長一段時間,重新回到他們視線的博愛賢者……早已被邪惡力量腐化,變成末日使徒。
諾蘭科薩爾塔達當初離開艾蘭星,主要是對現狀不滿,對自己的族人失望。選擇不再關注那些充滿悲傷的事情,去求真,去探索,去超脫。
他嘗試離開這片宇宙,經過多番努力後成功抵達一個如夢似幻的次元空間,在長久的漂流中失去意識。
當他醒過來時,已經回到當前宇宙。一切都沒有變,除了佔據他身體的邪惡意識……這一點,在唐方看來如同克蕾雅當初被刀鋒女王佔據身體的經歷。
接下來諾蘭科薩爾塔達的所作所為,都是以打開次元通道為目的。
他利用了伊普西龍人的仇恨,誘導他們將逃離塞雷帕斯時帶出的T能量石,以及重建家園過程收集的海量零素同位素結晶體用於抽取異次元能量,最終引發宇宙碰撞,打開通往邪惡意識所在異次元的通道。
失落之地戰役結束一段時間後,諾蘭科薩爾塔達帶著他的追隨者將戰場上的艾蘭特人屍體,以及沒有執行靈肉分離程序的伊普西龍人屍體收容起來,將其轉移到伊普西龍人冬眠族人身軀的地方。
這個地方唐方並不陌生,因為曾經去過多次西塔象限。
他曾經在黑球核心看到大量空的晶體蜂房,那顯然不是存放伊普西龍同位素的倉庫。現在,他知道那是幹什麽的了伊普西龍人為自己的軀殼準備的休眠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