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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二少年為的是那些可望不可及的東西,他為的是自己,再準確一點,應該是復仇。
只有老兵是真正為唐方考慮。
羅伊感到羞愧,他亦然。
伊茲夏抱著單薄的身體,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特別行動運輸船很快脫離“艾蒂亞”大氣層,進入太空軌道,重新投入貝希摩斯腹腔。
從坎達爾島撤離的飛龍與腐化者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歸本陣,而是在艾瑪的遙控下趕赴“艾蒂亞”北疆軍區所在位置,匯同黑曜石艦隊小型艦艦隊,及星球陸軍對負隅頑抗的頑固勢力進行最後的清掃工作。
與此同時,唐方進行完鳳凰戰機與斥候戰機的回收工作,並沒有第一時間返回戈爾丁軍港與斯坦貝爾、克萊斯頓等人進行會談,而是先行趕至“熾天使號”接芙蕾雅,並趁機檢查一番受損情況。
按照戰鬥輔助系統的報告,6架“使徒”無人機其中一架在與混合戰艦的爭持中受損,雖然不是太嚴重,艦載維修機器人可以進行修複作業,但是需要一定時間。另外戰艦隱身系統多多少少也有些小損傷,同時能量傳輸效率有所降低,航電設備、傳感系統等模塊需要停機維護,這些工程加在一起,大約要七日光景。
這是戰艦方面的損傷,芙蕾雅在戰鬥後期受到不小驚嚇,他回到“熾天使號”的時候,小丫頭撲在他懷裡一個勁兒的打抖,嘴裡叨念著“唐方,我害怕……我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再次回憶一下當時戰況,他自己都有些心驚膽戰的味道,更別說直面混合戰艦的芙蕾雅。她完全就是一個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很弱。讓她駕駛“熾天使號”欺負主權國家的製式戰艦可以,讓她面對混合戰艦,確實有些強人所難。因為前者無異於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後者更像一個押上身家性命的大挑戰。
他只能盡力安慰小丫頭。等到她情緒稍好,轉移至“晨星號”交給凱莉尼亞他們好好照顧她,然後將“熾天使號”開到遠離戈爾丁軍港的地方,命令戰鬥輔助啟動維修進程。對戰艦進行全面檢修。
將一切安頓停當,這才乘坐神族運輸機進入戈爾丁軍港,去找斯坦貝爾與克萊斯頓計議。
他在一名少將參謀官的接引下趕往指揮中心的時候,整個軍港亂成一鍋粥,到處是來去如風的軍人。全力開展善後工作。
這場戰爭來的太突然,結果以蘇爾巴喬的失敗告終。
克納爾家族裡面的頑固勢力沒有被康格裡夫剿滅,倒被來自星盟的唐艦長給乾掉,還牽連出最高安理會與上帝武裝,讓本就複雜的時局變得更加混亂。
邊沿曲速攔截網還有零星交火,急需派兵清剿。之前神族戰機與史考特?霍納所率艦隊交戰空域需要進行後續清理工作,還有戰艦碼頭那邊,火災還沒有完全撲滅,且面臨工程浩大的修補作業。
另外還要安頓軍心,處理蘇爾巴喬的親信。救治傷員,統計各艦隊傷亡情況。
斯坦貝爾與克萊斯頓忙的焦頭爛額,感覺比指揮一場大會戰都累。
直至唐方到來,倆人才露出一絲勉強稱之為笑容的表情,將不怎麽重要的工作交給信得過的下屬,跟他一起進入指揮大廳裡面的小型會議室,商談善後事宜裡面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如何在當前環境下保住這一戰的成果。
老公爵剛死不久,蘇爾巴喬跟著死亡……還是以這樣的方式死亡,克納爾公爵領接下來由誰掌權?這場戰役如何定性?
3人就坐後並沒有過多寒暄。甚至連茶都沒上,選擇直奔主題。
克萊斯頓並不知道坎達爾島的情況,試探道:“那……些人怎麽處理?”
他相信唐方聽得懂,因為康格裡夫身死之故。克納爾家族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到“阿拉黛爾”參加葬禮,同時也有為蘇爾巴喬助威的意思。
唐方一臉古怪地看著他,直到看的駐防海軍艦隊副司令有些發毛,才說道:“已經處理完了。”
就在3人坐下的同時,載有伊茲夏、阿羅斯等人的特別行動運輸船正由“艾蒂亞”大氣層駛出,她與阿羅斯的離開。標志著坎達爾島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
他沒有授意伊茲夏用什麽方式處理阿曼達那些人,他知道她一定不會手軟,因為她出身莫裡斯奴,因為她是伊茲夏。
還是那句話,以暴製暴或許不是懲治惡人的最佳方案,很多時候卻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生體戰艦集群平安穿越圖蘭克斯聯合王國邊境曲速攔截網,出現在阿拉黛爾恆星系統,還把克納爾公爵領新任當家人蘇爾巴喬給乾掉。
這樣的事情一定會引起諸國注意,令政府高層震驚,像蒙亞帝國、蘇魯帝國這樣的專國家的大貴族人人自危,進而把他當成一個強大威脅,欲除之而後快。
在穆巴拉克豎立的榜樣還不夠,他的手段足夠強,但不夠狠。
就像蘇爾巴喬說的那樣,他對阿拉黛爾恆星系統的攻擊,勢必激怒讚歌威爾及圖蘭克斯聯合王國其余大貴族,有可能引發國家級的戰爭,星盟已經有兩個大敵,沒必要,也沒義務為他出頭抗下這件事。
他必須讓那些手中握著金權杖的家夥知道,他不僅強大,還是一個狠人,誰要敢輕易招惹“晨星鑄造”,克納爾家族的下場就是他們的未來。
蘇爾巴喬這類人把屠刀懸在平民頭頂,用暴力與恐懼維護統治。那是不是也應該讓他們嘗嘗這樣的滋味?
他很願意成為這樣的人。
貴族們不用付出勞動,通過權力,通過武力剝削億萬民眾,享用民脂民膏,享用百姓血汗。
就像他殺蘇爾巴喬時心中所想,他希望獲得公平,同樣也希望別人獲得公平。
有付出,便該有回報,有索取,便該有代價。
他願意成為那把製裁之劍。一直以來也正是這麽做的。
這有些中二,有些想當然,還有些好笑。
但是人活一世,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總要做些有意義的事情……起碼自己覺得有意義。不是麽?更何況這樣做能更好保護“晨星鑄造”,更好保護身邊的人,何樂而不為?
“已經處理完了……已經處理完了……”
克萊斯頓輕聲叨念兩遍,漸漸搞清楚他話中深意,一下子從會議桌那邊站起來。用有些顫抖的嗓音說道:“你是說……”
說實話,對於唐方會怎麽處置阿曼達?克裡瓦特那些人,他已經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然而,親口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控制不住心頭情緒。
登格爾宮裡的那些人組成了整個公爵領的天。
如今,天塌了。
破天之人便在他面前,輕輕撕扯著指甲蓋兩側翹起的倒刺,時而微微皺眉,看起來有點小疼。
斯坦貝爾歎口氣,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有許多種情緒,有許多份感慨。
“你想過沒有,蘇爾巴喬死後由誰來掌控克納爾公爵領?”
相比克萊斯頓,他的問題更加實用,也可以說現實。
唐方嘴角抽動,嘶的一聲,感覺像針扎一樣,不過終於把眼前困擾他許久的難題解決掉,抬頭望著斯坦貝爾的眼睛說道:“我想聽聽你有什麽意見。”
他畢竟是一個外人,對公爵領的情況了解不深。倒不如先聽聽兩位老人的意見,再做決定。
斯坦貝爾說道:“老公爵在克納爾家族內部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支持者,只不過這些人要麽沒有能力,要麽出於私心。如果把公爵領交給他們,恐不是什麽好事。另外,不是全部反對改革的族人都來到‘阿拉黛爾’,遠在‘喬森納’的人一定不會坐視不理。雖然愛德華艦隊已經不足為慮,他們還可以向其他諸侯借兵,或請求讚歌威爾出師討伐。”
出於私心?
唐方略作思考便明白過來。像克納爾家族這樣的大貴族家庭成員。一樣會良莠不齊,難免出現磕磕碰碰,相互敵對的現象。
一些人得勢另一些人便會失勢,得勢者猖狂,失勢者自然懷恨在心,想法設法報復,甚至唯恐天下不亂,蓄意挑唆康格裡夫與反對改革派之間的矛盾。
要不怎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很多家庭小事,便是社會大寫照的縮影。
當然,唐方沒心情管克納爾家族亂七八糟的成員關系。他問了一句出乎斯坦貝爾與克萊斯頓意料的話:“老公爵……沒私生子嗎?”
克萊斯頓一屁股坐回去,張開的嘴巴幾乎能塞進一個鴨梨。
斯坦貝爾嘴角輕輕扯動,發現對面那小子就是一禍害,純天然無公害不含防腐劑沒有農藥殘留,純粹到不能再純粹的禍害,單憑他這一張嘴……哦,不,是明明心有城府,偏又正直坦率的作風,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我臉上有花嗎?”他認真說道:“有還是沒有?”
克萊斯頓神情複雜看著他,用一種很怪異的腔調說道:“有。”
唐方說道:“我就說嘛。”
克萊斯頓補充道:“不過……是個女孩兒,今年才15歲。”
“哈?”這次輪到唐艦長錯愕,許久說道:“他……嗯,身體真好。”
康格裡夫快80的人,私生子才15歲……身體當然好。
斯坦貝爾與克萊斯頓要抓狂了,這是重點嗎?這是重點嗎?這是重點嗎?
重要的話要說三遍!
“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麽知道他有私生子的……不對,是私生女。”
克萊斯頓要崩潰了,擠眉弄眼說道:“你……平常也這麽八卦?”
“呵……呵呵……呵呵呵。”他乾笑幾聲,尷尬說道:“抱歉,一時好奇。”
斯坦貝爾哭笑不得,搖頭說道:“老公爵有2個女兒,大女兒名叫格蘭蒂斯,遠嫁索隆帝國。小女兒……咳咳,也就是你口中的私生女,名叫艾琳娜?帕西,如今正在查爾斯聯邦遊學。”
“艾琳娜?帕西?”唐方覺得她應該是隨母性。
斯坦貝爾說道:“你也知道,近些年老公爵與族中勢力矛盾加劇。即便再如何疼愛她,為大局著想,不得不謹慎行事,甚至於狠心把她送出國門。”
唐方笑呵呵說道:“我忽然想起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的故事。”
斯坦貝爾的臉黑的一塌糊塗。
克萊斯頓拍拍自己的額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心說好好的作戰會議怎麽就成八卦故事會了呢,劇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呀。
“唐……先生,艾琳娜小姐跟這次會談的主題沒什麽關系吧。”
他想稱呼唐小子,覺得有點套近乎的感覺。唐艦長?又不合時宜。唐董事長?畫風不對,直呼其名?有點不禮貌,思來想去,最終用了“唐先生”這樣一個比較中性的詞。
“誰說沒關系,當然有關系。”他收起笑容,嚴肅說道:“難道艾琳娜小姐不能做公爵領的繼承人嗎?”
克萊斯頓的下巴都快磕到桌沿,心想,這小子果然是個禍害。
歷史上不乏女性領主,即便現在,圖蘭克斯聯合王國也有幾位女性公爵。但是她們與艾琳娜的情況完全不同。
首先,那些女爵年齡都比較大,最年輕的艾德文娜公爵也有48歲,而艾琳娜只有15歲,嚴格意義上講還沒有成年。其次,她們有家族勢力支持,愛麗娜有支持者嗎?沒有……她只有七個保鏢。最後,前面那些女公爵出身高貴,繼承領主寶座名正言順,艾琳娜不同。她可是私生女,名不正言不順,即便她的哥哥們都死絕,克納爾家族那些老人也不可能同意她繼任爵位。
“很難。”斯坦貝爾說道。
“何止很難。”克萊斯頓說道:“簡直不可能。”
這樣的事情不止反對改革派不會同意。就算漠視改革的族人也不會同意,包括一些附庸家族。讚歌威爾也不會讚成這樣的做法。
唐方說道:“你們最應該征詢的不是那些人的想法,而是艾琳娜本人的意願。”
斯坦貝爾沉吟不語。
克萊斯頓繼續說道:“這件事牽連很廣,簡直是一件不可完成的任務,國內頑固勢力是不會同意的。”
“需要他們同意麽?對外,這是克納爾家族內政。對內,是派系紛爭。誰掌握軍隊,誰就最有可能勝出,而今軍隊掌握在誰的手裡?”
克萊斯頓與斯坦貝爾面面相覷:“那會造成時局震蕩,甚至引發政治風暴,甚至是內戰。”
愛德華艦隊在“艾蒂亞”太空大戰中敗北,喬森納恆星系統還有一支駐防海軍艦隊,被牢牢把持在頑固派手中,同樣的,一些附庸小家族暗地也儲備有小規模武裝艦隊,比如阿曼達所在的克裡瓦特家族。
他們一定不會漠視“阿拉黛爾”發生的變故,更加不可能讚成一個卑賤的私生女繼承公爵領。
如果按照他的意思讓艾琳娜繼承爵位,等於把他們逼上絕路,勢必引發戰亂。
唐方冷聲說道:“眼下發生的事,不就是一場內戰嗎?”
克萊斯頓張張嘴,想要辯解,卻發現他的借口是那麽拙劣,那麽無力。
他與斯坦貝爾本以為這是一場政變,但是蘇爾巴喬的死,阿曼達等人的死,愛德華艦隊的覆滅,都充分說明一件事,這樣的程度已經遠遠超越政變,更接近一場戰爭。
說實話,當初他與斯坦貝爾那樣做,出發點很複雜,有氣憤不平,也有意氣用事,還有一些賭徒心思,一些理想主義。根本沒有時間與精力考慮這件事做成後怎麽收尾,又會造成什麽有利或不利的影響。
此時聽到唐艦長的問話,才醒悟過來。
如果說對面那個家夥把克納爾公爵領的天捅破,他們倆,連同卡特?博那羅蒂,便是下面扶梯的人。
“開弓沒有回頭箭。”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微微眯起眼睛,渾身散發出一種出鞘利劍般冰寒鋒芒,與之前的八卦模樣形成鮮明對比。
“大凡改革,往往在最後關頭陷入停滯,甚至一朝崩潰。彷如黎明前的黑暗,是最寒冷,最沉寂的時刻,要麽無聲無息死去,要麽見證陽光躍出地平線的璀璨。”
“當老公爵這樣的精神領袖死亡,你們現在需要做的,或者說能做的,不是改革,而是革命,革掉所有敢於阻擋改革腳步的人的命。”
“這不僅是為保住‘改革’的命, 也是為保住‘改革者’的命。”
“你們已經沒有退路,沒得選擇。”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微微眯起的雙眼霎時睜開,像橫掃陰霾的晨曦,放射出比吊燈更加璀璨的光。
會議室變得很沉默,仿佛能聽到揚塵的聲音。
斯坦貝爾與克萊斯頓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唐方說的很對,康格裡夫死後,他們這些擁護改革的人已經沒有退路,革命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只是,這是最難邁出的一步,他們是老公爵的左膀右臂不假,不代表他們有足夠的政治影響力,難以令眾多改革力量擰成一股繩,如果強行革命,勢必會引起社會動蕩,乃至出現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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