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怨不推三七藥價、不能看大門?”沈寧看著來信,反覆斟酌著這句話的意思。這是早前沈得善等人在昆州刺史李惠山身邊埋下的棋子傳來的消息。
這個棋子埋得不算高明,勝在完全對了李惠山的喜好,又有如流處將這棋子的手尾掃得乾乾淨淨,消除了李家等人的查探,這才能在這個時候傳來這句話。
說到這裡,不得不說一下如流處在西寧道這些年了。早在長泰三十五年,如流處的基本框架就已經搭建出來了,共有外事、間客、諜報、政商、藝技、匯綜這六大組。
這些年,如流處的核心力量主要是在京兆,但是從三十六年開始,如流處的人手就陸陸續續在西寧道鋪設開了。
在沈余益前往西燕的時候,外事組核心四人早就跟隨著來到西寧道邊上了,就是為了接應和傳遞沈余益從西燕發回來的消息;在俞謹之來到京兆之後,沈華善和沈則敬又商定,將諜報組的核心四人送來了西寧道,以便更進一步整合西寧道這裡的情報工作。
外事組的頭目,正是沈余益。這些年他和沈積和蟄伏在西燕,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西燕的局面已經基本鋪開了。當初跟隨著來到西寧道的外事組核心人員,早就先後去了西燕,在那裡蟄下了。
在連山和秋梧來到西寧道之前,主理整個西寧道暗線的,正是沈家子侄沈余同。沈余同。是沈家余字輩的子侄,和沈余益的相貌年紀差不多,曾在京兆的如流處受訓過很長的一段時間,原本沈華善是希望他前去西燕接替沈余益的。
他是去了,後來又回來了,這是因為沈華善覺得,將沈余同放在西寧道會更好,既可以打理沈家明面上的生意,又可以帶領外事和諜報兩組的人在西寧道暗地裡的活動。
李惠山身邊那個棋子。是沈余同早就準備下的。這個棋子身後的各種親戚往來,早就處理妥當的了,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用的上。原本他在準備這個棋子的時候,也沒想著放在昆州刺史府的,更多的考慮,乃是用在桂州一地。
後來沈得善和沈則遠來了。剛好各州的刺史都來桂州參加盧家的婚禮,這才因緣際會,埋在了李惠山的身邊。
現在,這個棋子送來了一句話,馬上就被沈余同送到了沈寧的手上,這才有了沈寧開頭的種種斟酌和考慮。
想起堂兄沈余同送來信息時的那副甩難的樣子。沈寧就忍不住想笑。這個堂兄,處理暗線的本事……真讓她有些無語。
呃。怎麽說呢?他訓練棋子、收拾手尾的本事一流,可惜,就是差了最後一步工作,他不知道把這些棋子放在哪裡,才算最好。或許應該這麽說,他缺的,乃是洞察局勢的目光。所以他在西寧道這些年,都是守伏為主。就等著有人來西寧道這盤棋活起來。
因而,當沈得善帶著沈寧、連山等人來到西寧道的時候,他雖然面上嚴肅深沉,心裡卻樂得開了花:太好了,終於有人來接手了!我還是舒舒服服去訓練棋子、收拾手尾去吧!
就這樣,西寧道的外事、諜報兩組的工作,很快就落到了連山和蚍蜉的頭上。當然,最後的匯總分析,自然就送到了沈寧的手中。
那個棋子在刺史府的時日尚短,只能得到這句話,不敢也不能再深入詢問。這句話,傳得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沈寧現在做的事情,就是要抽絲剝繭,把棋子不能詢問的話語推算出來。
不能看大門,這半句話,是什麽意思,有沒有必要去理會,沈寧暫且不知道,也就先擱在一旁了。但是,埋怨不推高三七藥價,這半句話,不難明。
沈寧很快就知道這句話說的是什麽意思。李家有李次山在藥市行會擔任會長一職,想必暗地裡操縱藥價,也不是一次半次的事情。這一次,是李家有人想推高三七的價格,卻因為有人反對,最後就沒了下文。
推高藥材價格,自然能為家族帶來客觀的利潤,不然李家也不會有人提出這個建議,可是,為什麽會有人反對呢?而且這個事情,現在看來,真是沒有成,李家一時半會,也不會推高三七價格了。
從李惠山的語氣看,他也是讚成推高三七藥價的,並且對沒有推高三七藥價頗有怨氣。那麽,以李惠山在李家的地位,他讚同的事情都不能成行,反對的人是誰呢?是李老爺子?還是別的誰?
不,不會是李老爺子,如果是李老爺子反對,李惠山定不會有那麽多怨氣。反對推高三七藥材價格的,肯定是另有其人。會是誰呢?
沈寧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人,在文鎮之時,寇色姑娘用茶水寫下的人名,也是李家打理那門生意的人。會是那個人反對嗎?他為什麽反對?為什麽他反對了,李次山和李惠山就答應了呢?難道他在李家的分量,要比李惠山還要重要嗎?
能夠打理那門生意,想必李老爺子對他是看重非常的,所以當他反對的時候,李老爺子必定會讚同他的意見,所以李次山和李惠山就消音了?
不管是誰在反對、為了什麽而反對,這都說明了一個事情:李老爺子和那個人十分審慎!一時也不能輕易動搖。
審慎,是一個好事情,但是李家這麽審慎,對於現在的沈寧和沈家來說,真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在對待三七之藥如此審慎,令沈寧的眉頭皺了起來。
三七之藥,有多麽重要,沈寧從沈則遠和胡不塗口中,是早就知道的了。三七作為獨特的止血藥材,被軍中成為“金不換“。而昆州一帶的三七佔了整個大永三七的七成,數額分量如此重要,有人在這裡打主意,那是太正常了。
李家人的審慎,在於操控三七價格,還有一定的風險,這首要的,就是怕影響三七在軍隊中的正常供應。錢財的獲得,不可能沒有風險。李家沒有心動,除了謹慎之外,想必另外一門生意的利潤,比起三七之藥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供養這麽大的一個李家,需要多少家財?這些。沈得善和沈則遠早就暗地裡估量過了,那個數目驚人!加上李家明面上不沾手藥材生意,那麽李家起碼一半以上的家財,都是從另外一門生意得到的!
李家從那門生意裡得到多少,國庫就要從那門生意裡虛空多少!
想到這裡,沈寧忍不住咬了咬牙。怪不得。怪不得祖父時常悲歎國庫虛空難以為繼!怪不得,怪不得西寧道空有財名而百姓的日子越發艱難!怪不得。怪不得西寧道這裡,竟然似有一道獨大之勢!
奪國、奪民之利,李家雖盛,也必定誅之!
“姑娘……”看著沈寧咬牙冷凝的樣子,仿佛夢魘一樣,秋歌有些擔憂地喚了一聲。這一聲,倒是喚回了沈寧的神智。
沈寧揚了揚嘴角。卻沒有說話,試圖在這些紛亂的消息之中。理出一個頭緒來。在李惠山身邊的棋子傳來消息的同時,那個曾在均安樓和沈得善一起吃過飯的彭瑾彭公子,也派人送來了一則類似的情報。
他說的是,李次山收受了三七藥材商人的賄賂,原本是想推高三七藥材的價格,最後卻不不知道為什麽不了了之。
這個情報,倒和沈家得到的互為補充。那個三七藥材商人,彭瑾已經摸了他的底,正如沈寧之前推測的一樣,三七的分量太重要了,想在其中撈一筆的人太多,這個藥材商人,正是其中最為財壯的人。
這個三七藥材商人,手裡囤積了一大批三七,便找上了李次山,許以重金,讓他想辦法推高三七的藥價。那一筆重金,實在太客觀了,李次山收下了,並答應會代為周轉。可是他回了昆州一趟,口風就變了,讓藥材商人再等一等,說現在還不是最合適的時候。
李次山讓藥材商人再等一等,那筆重金,自然還是攏在手中的。那個藥材商人,已經送出了重金,便只能等待李次山說的那個時機到來,因為他知道,三七藥價一旦推高,得到的,將會是比送出去的重金多一賠的錢財。
“將欲取之,必姑與之。這個藥商,是很懂這個道理。那錢財,還在李次山手中,可見,他還是想要推高三七的價格的……”
沈寧這樣想道。李次山的心態,不難理解。礙於李家人的審慎,又舍不得吐出吞下去的錢財,所以才會對藥商說等待最好的時機。
最好的時機,是什麽呢?沈寧也很想知道。有什麽時機,可以讓李家放下這種審慎,去賺取這三七之藥的利潤呢?
“姑娘……二太爺讓您趕緊去大廳一趟!說是……說是……益少爺從西燕有消息送來了!”沈寧正在苦惱間, 秋書氣喘籲籲地進來,這樣說道。傳話的小廝說得很急,秋書說得也很急。
西燕那邊有消息傳來?沈寧有些微愣,當下隻得放下了李家這裡的消息,匆匆趕去了大廳,想看看沈余益說的是什麽消息。
當她再三看著沈余益送來的消息時,忍不住笑了。心想,那個最好的時機,已經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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