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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春》二百二十 奔逃
林宜佳很快察覺到有人進入了車廂。

 “人沒事,只是暈了。”前一人扯開林宜佳身上胡亂堆纏的錦被,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回頭報告道。

 “哦?不錯!沒事更好,哈!”後一人大笑道:“將人給老子拽出來!帶走!”

 林宜佳很努力地讓自己一直“暈”著。

 她被從破壞了的車廂內拽出來之後,又被用錦被裹了裹,就那麽被打橫綁在了馬背上,面孔朝下,頭腦充血。那馬匹很快跑了起來,隻顛的她難受之極。

 林宜佳忍著難受,悄然睜了一下眼睛。

 她很快認出了自己所在之地——這應該是京畿的果子山,山坡很緩,種滿了各種各樣的果樹。因為是有主的,這裡山坡地面被清理的十分乾淨沒有野生的荊棘灌木等雜物。這一片是杏林,高大的杏樹間距很大,所以剛剛馬車才翻滾了好一陣子,才撞到了樹停下來。

 地面上殘存著少許積雪在背陰處,杏樹此時正是光禿禿的一片。

 若她沒有記錯,這果子山皇莊,此時應該是屬於紅月大長公主的吧?那這次襲擊林家抓了自己的人又會是什麽人……?

 兩匹馬在一個小木屋前停了下來。

 林宜佳瞄了一眼,再次閉眼。

 那一年,她混在宋府家丁中出遊的時候,來過這果子山。那是正值四月,桃花粉梨花白杏花黃,山林美的不像話……而這種小木屋林宜佳也是認識的,這是各種果子即將成熟的時候,供看林人夜晚休息的小房子。

 此時正值寒冬,果木連一片綠葉都沒有,自然不需要看林人。

 小木屋中當然就沒有人。

 林宜佳感覺自己被丟在了一堆稻草上。

 小木屋建的簡陋,又濕又冷。這一堆稻草不知道多久沒有晾曬過,散著又濕又重的霉氣,熏的林宜佳臉色更加的蒼白難看。林宜佳趴在那裡,緊緊閉著眼睛。一動不敢動。

 到底是誰!

 此時,她已經不敢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隻全神貫注地集中聽力,一遍一遍讓自己冷靜,判斷這兩人的動作,忘記恐懼,忘記害怕。

 “頭兒,現在怎麽辦?”那手下圍著林宜佳轉了半圈,嘖嘖幾聲,道:“這大家閨秀果然不同。就是落難了。也別有風情。勾人的很……嘿嘿。”

 “啪!”

 那頭兒毫不客氣地給了那手下一巴掌,怒罵道:“你算是什麽玩意兒!就是落難的大家閨秀,也不是你能消想的!你他ma別給老子惹事兒,知道麽!”

 “是。是……”那做手下的被打被罵也沒有脾氣,卻又討好地道:“頭兒,您瞧這小木屋又濕又冷的,都是大家閨秀身子弱的很,冷風吹一口就會大病一場,您看是不是給生了火什麽的?”

 “啪!”

 那頭兒聞言又給了自己手下一下,罵道:“生火!你他ma有沒有腦子!你也知道這是木屋!木屋!你想將我們都燒死嗎!蠢貨!”

 “是是,我錯了……”那做手下的一時間終於不敢再多說什麽,倒是安靜了一會兒。

 聽到這裡。林宜佳那緊繃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些——這兩人顯然只是不知出於什麽目的擄了她,卻沒有喪心病狂不顧一切傷害她的打算……她暫時還是安全的。

 希望家人早點兒能找過來。林宜佳心想。

 天色漸漸完全黑了下來。

 小木屋中也越來越寒。因為一動不動,林宜佳隻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凍結成冰了。那床薄薄的錦被根本擋不住冬日野外夜晚的寒冷,林宜佳好幾次差點兒都忍不住呻吟出聲。

 更糟糕的是,她的頭腦漸漸開始昏昏沉沉。整個人都開始發燒。

 “頭兒,她好像真病了!”

 林宜佳感覺到有一隻粗糙的手撫在她的額頭上,又在她的臉頰上摸了一把。

 “嘖嘖,真滑!”

 林宜佳隻覺得從胸口湧起了陣陣惡心,身子也止不住地發起了抖。難道她今日就要受辱不成!

 不行!

 林宜佳銀牙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一陣刺痛讓她頭腦清醒了許多,右手悄悄地放在她的右小腿上——厚厚的襦裙之下,綁了一把短而鋒利的匕首。

 那一次,她要扮成小廝遊玩,林大夫人便送了她一把短匕,告訴她要時刻不能離身,以防任何意外。從那以後,但凡出門,她有習慣地將這匕首綁在小腿上。

 林宜佳悄悄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正好見到那頭兒飛起一腳正踹在另一人肚子上,將其踹飛在地,從腰間拔出一柄長形彎刀,刀尖對著那人,大怒道:“靠!你小子手不想要了是不是!他ma的什麽人你都敢伸手!再有一次,小心老子消了你胳膊!滾出去!給老子滾出去待著去!”

 雖然只是側影,但林宜佳一下子就能感覺到那骨子血腥殺氣,從那人身上散發出來!林宜佳相信,這個人肯定殺過人!若那不開眼的再惹惱了他,他真的敢當場殺人!

 林宜佳又想起了最開始聽到的“將軍”兩個字。

 這個人肯定是才能戰場上下來,殺出一路血路活下來的!

 比起他那滿身凌冽凶悍的殺氣,自己藏起來的那把匕首簡直就像小孩子的木頭玩具!

 林宜佳心中狂顫——若這個人想要對自己不利,自己絕沒有一絲反抗的余地!萬幸,這個人看起來似乎並不想將她怎麽樣!

 “是!是!我再不敢了!”

 林宜佳震驚之間,那手下連連告饒,抱著肚子連滾帶爬地出去了。那頭兒轉過身,林宜佳目光飛速地掃了一下他的臉,又緊緊地閉上了。

 那頭兒向林宜佳走了過來。

 林宜佳心中狂跳不止,右手幾乎就要反射一般將匕首拔出來!但她剛剛看到的那一幕又讓她反覆告訴自己——不是時候!這個時候她絕對傷不到他!反而會惹他不快!

 幸好她沒有播出匕首。

 只聽那頭兒自言自語地道:“真發燒了啊……喂,你喝點酒,喝點酒能驅寒……”

 一個葫蘆口抵住林宜佳的嘴唇,林宜佳“下意識”地張開嘴。一口酒水順著她的喉嚨往下去,酒水辛辣至極,林宜佳覺得自己像是灌了一團火,禁不住陣陣咳嗽,身體也跟著蜷了起來。

 那頭兒倒沒有多想,瞧見林宜佳又安靜下來之後,低聲道了一句“對不住”後,就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在他身後,林宜佳悄悄地將眼睛眯開一條縫。

 ——這個人她似乎見過!很年輕,二十三四的樣子,長相英俊……更重要的是,那張臉總是給林宜佳一種熟悉感!

 聽他的意思,他也應該是認識她的……

 是誰?!

 那年輕頭兒走出去,關上了小木屋的門。林宜佳側耳傾聽,似乎聽到了那頭兒訓斥他手下,讓他去拾柴點火的聲音。

 不多時,火光從門縫間透了進來。那二人就著烤雞喝著酒。或許是因為看到林宜佳真病了,又因為她是一個弱女子,又加上夜晚實在是冷,二個人一口一口漸漸喝了許多,背靠著樹坐在火堆旁邊,像是睡著了。

 林宜佳從亂草堆中咬牙爬了起來。

 她面若紅霞,身子亂晃,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自己的身體。大口喘息了片刻,她扶著牆慢慢地活動了一下手腳,又在小木屋中走了幾步,才輕手輕腳地從半掩的木門內擠了出來,很小心地沒有碰見一點聲響。

 很好。

 林宜佳在心中給自己打了一口氣,目光在兩人身上瞄了一會兒,看向不遠處栓著的兩匹馬。

 她悄悄摸向了那兩匹馬。

 她一個病弱女子,就算是出其不意,也不是兩個身強力壯的年輕男子的對手。

 只有控制住了兩匹馬,她才有從二人手上逃脫的希望。

 一切都順利極了。

 林宜佳解開兩匹馬的韁繩,爬上一匹馬的馬背,手中緊緊牽著另外一匹馬的韁繩。兩匹馬都是訓練有素的,直到林宜佳踢動馬腹,催動它們的時候,它們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這是兩匹戰馬。

 只有戰馬,才會如此馴服又能如此安靜。

 兩匹戰馬順利地小跑起來, 敏捷地從樹林中穿過,安靜的只有微微鐵蹄踏地的聲響。

 那一團火光漸漸看不見了。

 林宜佳再次踢了一下戰馬,戰馬加速奔跑起來。身後隱隱傳來那兩人的驚呼聲和弓弦尖利的響聲,卻刺激的戰馬速度更上一層。沒多久就陷入了濃濃的黑夜。

 林宜佳咬了一下舌尖,疼痛刺激著自己昏沉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漸殘的圓月,辨了一下自家莊子的方向調整馬頭,伏在馬背上讓戰馬盡力奔跑起來,跑起來——

 不能往盛京城的方向走:雖然這一路上肯定會有林家搜尋她的人,但恐怕更會有劫持她的人——不管為了什麽,那劫持之人目的怕尚未達到,怎麽能輕易地放她逃脫!不管有沒有,她都不能冒險!同理,她也不能往出事的地方走!

 而林家那個小莊子卻因為小而鮮為人知,有人查也會以為是慶豐年置辦的小產業!更重要的是,那裡的人都認識她!也都是她能信的過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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