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香寒摟著安安,微微凝神,看著二爺眉宇糾結的模樣,一時竟慢慢的產生了心痛之感。
兄弟間的廝殺,怕是沒有比這個更讓人心痛的。
高香寒有些惶恐,若是換做了她,她是否還有這個勇氣去面對這些東西?
至尊王位,終究還是要用鮮血鋪就而成,這種痛,怕是只有王者才能承受吧……
出神間,馬車飛馳而去,隻留塵土飛揚……
華燈初上,夜闌人靜之際,幾輛馬車才洋洋灑灑進了京都城門。
安安坐了半天的車,又受了些驚嚇,此刻已經歪歪扭扭的在高香寒的懷中睡了過去。
高香寒也坐的有些不耐,微微蹙起了眉頭,雙眼無神,絲毫沒有了興致。
二爺看著她的表情,輕歎了一口,伸手輕輕刮了刮她的臉頰,柔聲道:“這一路讓你受苦了,身子可還好?有沒有不適?”
憋了這半天,總算又開始說話了。
高香寒想了一路,心裡也釋然了,隻微微一笑,伸出早已被安安壓得發麻的右手,緩緩握住了二爺的手。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長,指關節不算很寬,手掌心卻很寬厚,很溫暖。
二爺一愣,眸中似乎閃過了一絲不可思議,默了半響,唇角卻又翹了起來,一面合上了手指,與高香寒的手五指交錯,緊緊握在了一起。
高香寒淺淺的笑著,柔聲道:“我不累,我只是在想,天都黑了,要不然我可以叫安安起來,讓他看看京都的繁華,他可是一直吵嚷著要看看的。”
二爺也笑的眉眼彎彎。心中暖暖的,好似醉在了最美的春風裡一般,有些微醺:“沒事。有他玩的時候。”
高香寒點了點頭,臉上有些飛紅。撅著嘴道:“不過……我和安安今晚要住在哪裡呢?若是住在客棧,我怕不安全……”
二爺伸出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揉了揉她的臉頰,微笑道:“這些我早都安排好了,等下你就知道要住在哪裡了。”
果然,二爺準備的宅子讓高香寒很是驚喜。
這是一所坐北朝南的小宅院,院裡十分的清幽,掛著大紅燈籠。院裡種了些花草,邊上緊挨著一片梅園,只可惜此時還不是梅花綻放的季節,少了幾分意境。二爺還安排了兩個丫鬟伺候著。門房也安排了小廝看門,很是周到妥帖。
“怎麽樣?喜歡嗎?”二爺笑的如三月春風般明媚,像個孩子一般乾淨。
高香寒隻覺得心尖微動,心道,他還真是用心。知道她剛從小地方來,一下住進大宅院不習慣。
這樣的小院子,有花有草,倒是十分合她的心意,她淺淺一笑。點著頭道:“我很喜歡。”
二爺聽了很高興,吩咐那兩個丫鬟去燒熱水,一面又交代蘇子謙加強防范,自己則攜了高香寒抱著安安進了臥房。
臥房也不是很大,裡外兩間,高香寒原以為裡間肯定是床榻之類的陳設,誰知道竟然是炕,炕角還立著漆紅的炕桌。
“這……”高香寒有些驚訝。
二爺淺淺的笑著,將安安輕輕的放在了炕上,蓋了被子,回身用手撫了撫她的鬢角,柔聲道:“我知道你在楓山村三年一直都睡的是炕,尤其是安安,初來乍到,我怕他不習慣,所以叫人把床挪走,改了炕。”言畢,又輕輕的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摟著她的身子道:“今兒晚上你們娘兒倆就好好住在這裡,外頭我已經安排了人守著,你可以安心的睡覺,明兒一早我就帶你面聖。”
高香寒心裡一陣感動,雖然只是些平常事情,但足見他真的是用心了。
一個男人肯為一個女人用心,不管是用心用了多少,至少他肯,這就能證明女人存在的價值。
她咬了咬唇,迎上他的眸子,低聲道:“那你呢?今晚是要回去嗎?”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裡著實有些難過,卻又忍住心痛,讓自己擠出一絲笑容。
二爺微微一愣,柔著眸子沉默不語,半響,他猛然俯身輕輕的吻上了她的紅唇,久久的不肯松開。
高香寒渾身一怔,本想推開他,但是略略思忖,她又釋然一笑,輕輕的踮起了腳尖,回應著他的熱切。
二爺緊緊摟著她纖細的腰肢,似乎不願松開,也不願意離開,直到高香寒有些喘不過來氣,他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的她的唇。
“明天一早我就過來,你等我。”二爺微微喘著粗氣,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眼睛溫柔的凝視著高香寒。
高香寒雖然心裡苦澀,還是點了點頭:“好,你回去吧!”
兩人凝視良久,二爺咬了咬唇,又輕輕吻上了她的紅唇,這一次似乎更加的狂野和霸道……
高香寒怕安安醒來看見這一幕,急忙推開他,紅著臉道:“你快走吧!我也累了。”
二爺伸手摸了摸她的秀發,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出門時,他又囑咐兩個小丫頭一定要伺候好高香寒,又囑咐蘇子謙保護好高香寒和安安的安全。
做完這一切,他才放心的離去。
高香寒趴在窗欞上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酸酸的,眼前一片氤氳……
動心容易相守難,這一刻,她才真真的體會到心如刀絞。
從不曾想過有一日她會為了個男人這般,但是有些事情,終究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徐徐歎了口氣,抬著眸子看著京都的夜晚,繁星如織,萬家燈火,確實與楓山村不同。
這樣的夜晚,不知道錢媽媽現在吃了沒,黑鷹是不是原諒她了……
正想的出神,卻聽身後丫鬟清脆的聲音:“高姑娘,您先洗個澡,洗完了奴婢伺候您用飯。”
高香寒借著燈光,見面前站的丫頭生的可愛,鵝蛋臉,大圓眼,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倒是頗有些雲雀的模樣,這心裡莫名就覺得親近了幾分,上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丫頭愣了愣,低頭行了禮,回話道:“奴婢叫水仙。”
水仙?
高香寒默念了一句,心道,水仙花最好養活,心裡莫名就對這個水仙親近了些,又問了幾句家常話,方知道水仙今年剛十四,是被二爺從人牙子手中買過來的,從小父母雙亡,後來家鄉鬧瘟疫,又與兄嫂離散,才會遭此劫難。
“真是可憐見的。”高香寒蹙眉,拉了她的手安慰道:“我在這宅子裡住一日,就一定會好好待你一日。”
水仙聽了,登時跪在了地上磕頭感謝,道:“奴婢一定好好伺候您。”
和水仙一起當職的還有個一個丫鬟,喚名秋萍,也是從人牙子手中買過來的,秋萍面向看上去十分機靈,說話也比水仙成熟些。
高香寒又問了她的年紀和家人,大致和水仙也差不了多少。
想著她們也都是苦命的人,因此心裡和她們又親近了些。
安安睡的昏天暗地,高香寒也不想叫醒他,隻自己先洗了澡,又草草吃了幾口飯,便躺在安安身邊歇下了。
…………
十月的風早已有了寒意,皎潔的月光灑在亭台樓閣上,如一幅古畫一般,靜謐恬淡。
褚秋慧正伺候著二爺吃飯,桌上放著兩碗翠玉羹,幾碟清淡小菜,還放著一壺酒水,兩個青瓷酒杯,裡面的酒水光澤晶瑩,閃閃發亮,顯然是褚秋慧精心準備過的。
褚秋慧一臉嬌媚,望向二爺的眼神柔的仿佛能擠出水來一般,她夾了菜,輕輕送到了二爺面前,嬌聲道:“趕了一天的路,想必您早就餓了吧!這是妾身親手做的,您嘗嘗,味道可好?”
二爺面上淡淡的,也不說話,也不拒絕,隻夾了那菜送入了口中,嚼了嚼,點著頭道:“味道不錯,只是這種事情往後你就不必親力親為了,隻交給廚房做吧!”
他說話的時候,始終垂著眼瞼,不去看她的臉。
褚秋慧眸中閃過了一絲絲失望,這可是她精心準備的,本以為他會誇讚兩句,沒想到也不過是一句味道不錯。
她很快掩了眸中的失望,又笑著問道:“這一路上二殿下肯定累壞了吧!等用了飯,妾身叫人準備熱湯,妾身服侍您好好泡個澡,解解乏,您看如何?”
二爺抬起眼眸,面露疲態,幾不可聞歎了口氣,隻低聲道:“不必這麽麻煩,用過飯,我去看看嵐姐兒。”
一聽要去看嵐姐兒,褚秋慧登時眼光如星,閃了幾閃,嬌笑道:“好,妾身陪您。”
草草吃了飯,二爺便起身要去嵐姐兒房中看嵐姐兒。
褚秋慧癡癡笑著拉了他的胳膊,笑的嬌豔如花:“妾身今兒把嵐姐兒接回了房中,奶媽帶著總是會生疏,妾身想親自養些日子。”
二爺登時皺起了眉頭,廡廊內的大紅燈籠隨風搖曳著,映的他臉色越發沉了幾分。
“好好的,為何要自己養著?乳娘養的不好嗎?”二爺疑惑的看著褚秋慧,又道:“若是乳娘不好,明兒便換一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