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正陰沉著臉坐在臨窗的圈椅上,一隻手裡拿著一串紫檀木的佛珠,不斷的來回撥弄著。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端端的竟然死人了,死的也實在是太蹊蹺了。
蘇子謙靜靜的立在一旁,垂著眼瞼不敢說話,此刻他多嘴多舌,無疑是火上澆油,他才不乾那不招人待見的活。
“孫家那邊怎麽說的?”二爺停了手裡的動作,沉聲詢問蘇子謙。他們到了孫府的時候,那陳青已經死了,藍姨娘又昏迷不醒,想問什麽也問不出,只能派了人去打聽。
“我聽回來的小廝說,陳青因為得了消息知道要東窗事發,他想收拾了細軟逃跑,結果正好被孫府的藍姨娘給瞧見了。他怕藍姨娘壞事,劫持了藍姨娘,藍姨娘與他搏鬥中,誤殺了他。”
二爺的臉色又黑青了幾分,一個深宅內院的婦道人家,竟然能赤手空拳的殺了一個身強體壯的練家子,這怎麽可能。
“胡說八道……藍姨娘能有多大本事?英國公當年尚且擒不住的人,竟然會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當心一刀給殺了,你信嗎?”二爺氣的喉頭微動,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蘇子謙黑線,他自然不信這個,但是官府已經下了結論,確實是這樣。因為陳青邊上有一包細軟,裡面裝的可都是從孫府偷出來的值錢東西。況且藍姨娘的脖頸上也有傷口,說是陳青傷的。
且孫家有也意想掩過此事,畢竟事情關系到他們孫家的姨娘,若是傳出風言風語,對他們孫家的聲譽也不好。
官府下了定論,他也不過是照著官府的意思說罷了。
“去,把藍姨娘的底細給我查查。再想個法子給我派了人緊緊的盯著這個藍姨娘。”二爺黑青著臉吩咐著,自打上次經歷過藍栓子的事情,他就對藍家人無端端的心裡生出幾分厭惡之意。總覺得這藍姨娘心懷叵測,對高香寒不利。
既然不能認了她們母子兩個。至少應該護她們周全才對。
孫家早已亂作了一團,出了人命案子,孫夫人嚇了個半死,躺在炕上動彈不得,家中的大小庶務都由雲雀打理。
雲雀忙的是前後腳不沾地,一上午連口水都沒喝過。
藍秀兒一直嚇得說胡話,請了大夫來瞧。說是驚嚇所致,脖子上的傷口也不礙事,隻簡單的包扎了一番。
村裡各種看笑話的,自然風言風語傳的頗多。
有說藍秀兒是女中豪傑。為民除害的,也有說她被賊寇給強暴了的,還有說她和賊寇沆瀣一氣,想要坑害高香寒的。各種版本,不絕於耳。
孫家和藍家一時間站在了風口浪尖上。成為了議論對象。
“姑娘……咱們要不要去看看孫夫人?聽說都昏死過去了。”錢媽媽放了手裡的鞋底子,低聲詢問一旁的高香寒。
高香寒正手把手給安安教寫字,桌上放著一本小楷字帖,上面鋪了紙,安安正一板一眼的描紅。
“等到了傍晚再去吧!孫家現在肯定亂成了一鍋粥,雲雀一個人主持中饋,咱們去了非但幫不上忙,還得添了忙。”高香寒眉頭緊蹙,緩聲答了一句。
她已經聽說了陳青就是綁架她的幕後主使這件事情,但是她心裡壓根就不信這件事情是真的。
那陳青既然能找了人綁她,又怎會沒能力反抗,最後還被一個弱智女流給殺了。而且偏偏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未免也太欲蓋彌彰。
殺人封口,想想都不寒而栗,沒想到藍秀兒竟然真能乾得出這樣的事情。
她這樣漏洞百出的自保,難道就不怕官府查出端倪來?難道就不怕孫夫人因此而打發了她?
高香寒心裡有些酸楚,從一開始和藍秀兒鬥,她不過一直是抱著教訓教訓藍秀兒的心態去的。可眼下的兩次事件來看,這藍秀兒天生就是個心術不正之人,若是一再的縱容,只怕還會釀出禍端。
這一次殺的是陳青,那下一次呢?是她還是雲雀,或者是安安和錢媽媽?
她有些不敢想,看來找個保鏢的事情真的是迫在眉睫,必須立刻找人才行。
“依我說,這陳青死了倒也活該”錢媽媽咬牙說了一句,一想到他綁了高香寒和安安,她就恨不得揍他一頓:“聽說他是原先青龍幫土匪的頭子,當年從英國公手裡逃跑的。”
“可他也沒想到,到頭來會死在一個女人的手裡吧!”高香寒語帶雙管,微微撇了撇嘴。
錢媽媽一怔,有些默然,半響才感歎道:“說的也是,那麽魁梧個男人,怎麽就別個弱智女流給殺了,別說,這藍秀兒還真是個心狠手辣的。若是換做別人,就算給她把刀,她也未必能下得去手。”
高香寒沒有做聲。
藍秀兒自然要心狠手辣,因為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說話,陳青死了,藍秀兒才能高枕無憂。
依藍秀兒的性格,她又怎會讓他好活。
只是這陳青怎麽會心甘情願被藍秀兒殺了?
難道兩個……
看多了宅鬥片,自然知道深宅大院女人的那點齷齪事情,背著老公私自和小廝私通,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
藍秀兒是個正常的女人,可孫文卻並不是個正常的男人,孫文滿足不了她,可她卻有。
這樣一想,高香寒忽然想起王花兒死的時候,藍秀兒眼中忽然閃現出的憐憫,她當時默不作聲的樣子,或許那時候的她看見王花兒,就會不自覺的想到她自己吧!
高香寒暗歎,害人終害己,若是當初藍秀兒不找了什麽狗屁神算子算計她,她又怎會設了計策讓藍秀兒嫁到孫家去。
所以人活著,還是要少算計人,機關算盡反害了卿卿性命,這樣更是得不償失。
再一想,如果藍秀兒真和陳青有瓜葛,那那一日雲雀新婚的大火也就可以解釋。陳青原來就是混江湖的匪類,有迷煙這樣的東西也不足為奇。
現在看來,事情好像一下子就明朗化了,什麽都能解釋的通。
“對了,黑子怎麽還不回來?你不是說他去辦事了嗎?這都幾個時辰了,也不見回來。”錢媽媽納著鞋底,絮絮叨叨的提了一句:“這次事情可是多虧了他,要不是他找了一夜,你們可是沒這麽容易就回來的。”
高香寒一愣,旋即點了點頭,淺笑道:“是啊,我怎麽把他給忘了。”
黑鷹的身手她是見過的,對於他的本事,她心裡很佩服。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找到綁匪的藏匿之處,可見他消息源也十分的靈通,他應該是一個很好的保鏢人選。
只是……他可靠嗎?
他原本是暗影堂的人,還和二爺有斷手之仇,這讓她很忌憚。
怎麽辦才好呢……
高香寒歎氣,眼看著又快入冬了,手裡還有一大堆活要乾,可這心裡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國公府那邊,您打算什麽時候送信?”錢媽媽抬眸,望了一眼高香寒,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道:“若是您沒合適的人選,那我親自去一趟好了。”
“您去?”高香寒一臉愕然,她可是國公府的熟臉,去了實在太扎眼。
“您放心,我都想好了。”錢媽媽將她的計劃細細說了一遍,高香寒邊聽邊斟酌,確實這個計劃可行,還不會引人注意,因道:“那行,只是到時候您別漏了馬腳就行。”
“不會,我服侍夫人那麽多年了,她的習慣我都知道,身邊有什麽人我也清楚,不會漏了馬腳。”
原來這原主的母親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要到京都城外五裡外的淨水寺去燒香拜佛還願,到了那一天,燒香拜佛的人多,錢媽媽也能趁機接近。
只是錢媽媽一個人去京都,實在是太危險了,高香寒有些不放心,思忖半響,決定讓藍根子陪著去一趟,隻說是讓藍根子去熟悉一下京都,為他將來去京都做大掌櫃打下點基礎。
錢媽媽很是讚成,根子去了還能裝扮成她的孫子,這樣更有幾分逼真,而且外人問起來也好回答,隻說根子對京都不熟悉,她一個老婆子陪著,外人也說不出難聽話來。
“娘……我也想去。”安安聽說要去京都,小腦袋裡馬上想到了二爺說的泥人店,想到了捏好的關二爺,嘟著小嘴嚷嚷著要去。
高香寒淺笑,輕輕在安安的額頭點了一下道:“娘不是說過嗎,等你長大中了狀元郎,自然會去京都的。”
安安不悅, 撅著小嘴反駁道:“不要,中了狀元郎我還要等好久好久……”
他故意把那個“久”字的尾音拖的好長,聽的高香寒和錢媽媽失笑。
“安哥兒還是別去了,要是你也去了,那你娘怎麽辦?可就沒人保護咯。”錢媽媽淺笑著打趣了一句,安安倒是很認真的托腮想了想,猶猶豫豫道:“那……那我不去了。”
“但是……您要記得給我買關二爺回來。”安安眨著眼睛,很認真的看著錢媽媽。
那認真的表情讓高香寒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人生再怎麽不如意,只要有安安在,似乎一切事情都能煙消雲散一般……
“好好好,一定給你買,買兩個。”錢媽媽笑的開心,若是國公夫人看見了安安,心裡該有多高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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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沐沐格子送的桃花扇,二更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