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家回來兩日,高香寒心裡算著應該孫家也快來提親了吧!畢竟那一日蘇老爺把話說到了那個份兒上,想來勢必已經和孫家接洽過了。
果然,這一日天氣晴好,一大早的孫家便差了人過來提親,來的人正是孫仁禮。
高香寒正在院裡摘菜,一早上弄來的野菜,必須立刻摘乾淨,否則太陽一曬,就愛蔫,吃著口感欠佳。
一進門,那孫仁禮就笑著抱拳道:“高家媳婦,大喜呀……”
“喲……這不是孫大掌櫃嗎,是那陣風把您給吹來了!”高香寒早就料到會是他來提親,果不其然。站起身來,忙笑著往屋裡引:“您老可是稀客,快屋裡坐吧!”
孫仁禮見院裡只有高香寒一人,邊走邊問道:“雲雀姑娘呢?怎麽不見她在?”
“她和錢媽媽去挖野菜了,馬上就能回來。”
引進了堂屋,泡了茶,這才落座。
“孫大掌櫃方才說大喜?不知喜從何來?”高香寒莞爾一笑,心裡知道,可嘴上卻還是要問上一問。
孫仁禮輕咂一口香茶,滿臉堆笑道:“今兒老夫來是替家中侄兒做媒的。”
“不知孫家少爺看中了誰家的姑娘?這姑娘還真是有福氣,攤上這麽好的親事。”高香寒明知故問,雲雀與那孫武都好到那個份兒上了,可以說楓山村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她又怎會不知。
只是該問的就必須問,總不能讓人家孫家以為她們是上趕著去的吧!
孫仁禮放了手中的茶碗。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高香寒。心道,這媳婦,明明知道說的是誰,她還要問,還真是有些頭腦的人。
眸中透過一絲精光,笑道:“這有福氣的姑娘,自然是你家的雲雀丫頭。這回說的就是她,不知可願意否?”
高香寒這才佯裝驚喜,笑的眉眼彎彎道:“那這丫頭還真是有福氣,能攀上貴府這麽好的親事,也算她命好。”話鋒一轉。卻又立即道:“只不過,這婚姻大事也不是兒戲,縱然我看著好,卻也不知她心意如何,還是回來問過她本人再說。”
孫仁禮微微一笑,立刻點頭道:“那是自然。老夫就在這裡等著便是了。”
說實在的,對於雲雀這樣的出身,無父無母不說。連個像樣的家人都沒有。她這樣的,與那人牙子賣的姑娘也沒什麽區別,只是比她們清白些罷了。
他們孫家肯娶了她,那就是對她天大的恩賜。她豈有不允之理。
不過孫仁禮還就是喜歡高香寒這種不卑不亢的態度,若是沒這點子態度,是個軟骨頭,那這人還有啥好活著的。
活著不就是活出一種信念,一種精神嗎!
跟這樣的人生活,想來那雲雀應該也是個出色的,否則他們家的孫武不可能對她如此念念不忘的。執意要娶了她當正室。
兩人說著話,也就不一會功夫,雲雀和錢媽媽便背著一簍子野菜進了門。
一路上雲雀早已得了信,那些個好事的早就將孫家來提親的事兒說與了她聽。
雖然雲雀每天巴巴的等著孫家來提親,可畢竟她是個女孩兒,還有些矜持。如今真格兒來了,她自然有些害羞,變著法的不肯回家去。
好不容易錢媽媽才哄著她回了家,一回家,她卻又羞著躲進了臥房,不肯出來。
“出來吧!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知道雲雀害羞,高香寒只能親自過來去請。
“姑娘……您說什麽呢?什麽醜媳婦,什麽公婆的……”雲雀紅著臉立在門口處,垂著眼瞼嬌聲道。
“呵呵呵……”高香寒淺笑,聲音如泉水般清澈悅耳:“女大不中留,我可是留不住了。孫家已經來了人,就等著你一句話呢,你是嫁還是不嫁?”
雲雀臉上的紅暈一下暈染開來,連脖頸子都跟著紅了一片,張著嘴巴,半響才嬌嗔道:“姑娘這是要趕我了,是不是嫌我吃的多了。”
噗,這小蹄子,為了她的事兒不知操了多少心,如今她倒是淡定的很。
“好好好……我不嫌棄你,我養你一輩子好了。”高香寒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在雲雀的額上輕輕點了一下,又笑道:“那我可去告訴孫掌櫃了,就說你不嫁……”
她不緊不慢的轉身,一臉的燦然。
雲雀和錢媽媽是對她最最忠心的人,雲雀能嫁個好人家,她這個當主子的,由衷的高興。
“姑娘……”雲雀見高香寒要走,臉一紅,忙伸手輕輕拉住了高香寒的胳膊:“你就知道欺負人,不理你了……”言畢,便紅著臉往炕沿上去了。
高香寒噗嗤一笑,就知道這小妮子繃不住,果然,這才做了個假動作,她就拉人了。
“哎,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咯……”假裝歎了口氣,這才笑著往門外去。
“娘……什麽女大不中留?”安安立在門口,瞪著一雙清澈的眸子甕聲甕氣的問了一句。
“你呀……耳朵真長,什麽都能讓你聽見了。”高香寒輕輕揉了揉安安黑軟的頭髮,柔聲道:“去問你雲雀姑姑吧,她知道。”
言畢,將安安交給了錢媽媽,便自顧自的往堂屋去了。
“如何了?雲雀姑娘可答應了?”孫掌櫃有些急躁,畢竟這親事孫地主也算格外的重視,若是辦不妥,他面上也無光彩。
高香寒一臉淡然,優雅的落座,淺笑道:“雲雀是個苦孩子,如今既然有這麽好的人家提親,雖然她不答言,但是心裡肯定也是知足的。”
這話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也不說雲雀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這樣倒是顯得她有多急不可耐一般。也不說她不答應,讓孫家沒了面子。
隻說孫家好,這門親事圓滿,孫掌櫃聽著也覺受用。
果然,那孫掌櫃老臉開花,笑的好不開心。比起藍秀兒,他自然是更願意讓這樣的人進他們孫家的門,雖然只是侄兒媳婦,但是有這樣的侄兒媳婦,無論如何也比藍秀兒那樣尖酸刻薄,不知禮數的強。
親事就這麽定了下來,孫家又挑了個好日子下了聘禮,禮數十分周全,聘禮也比娶娶藍秀兒那會子要好出許多倍來。畢竟雲雀是正房,而她當時只是個妾,還是個傻子的妾。
村裡人對此事自然也是議論紛紛,有說高香寒有手段的,也有說雲雀丫頭好福氣的。
但是這些言語中,總是少不了一些與藍家有關系的話語,藍家在這事兒上,立刻就顯得比人高香寒家低了一頭。
“瞧瞧,一個沒爹沒娘的毛丫頭,如今都要爬到咱們頭上作威作福了”二喜媳婦坐在炕沿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一臉的憤憤不平。
憑什麽?她女兒那也是美人胚子,偏偏嫁個傻子,還是個妾。她一個下作丫頭,竟然就成了秀才夫人了,還是正室,
不公平,真是不公平。
“行了行了,你少說兩句,不說話能死?”藍二喜眉頭一皺,兒子還關在大牢裡呢,這幫娘們,又開始搬弄是非了。
當初女兒嫁給傻子,還不都是多嘴多舌惹的禍,能怪誰?
“你也是的,怎就這麽不爭氣呢?都嫁過去兩年了,這肚子怎就沒個動靜?”二喜媳婦白了一眼一旁坐在矮凳上的藍秀兒,一臉的怨念。
若是能生個孩子,他們孫家還能不高看一眼?長孫,那將來可是要繼承孫家產業的。
藍秀兒明顯冷笑一聲,一臉不屑,嘴裡喃聲道:“您就別管了,給傻子生孩子,誰願意呢?”
她心裡很清楚,若是生出來還是個傻子,不僅她痛苦,就是孩子也要痛苦一輩子,與其那樣,又幹嘛非要生。
“哎哎哎……俺說你這個孩子,怎就這麽不懂事咧?”二喜媳婦臉一沉,起身就在藍秀兒的額上狠狠戳了一指頭:“你不生,到時候她生了,她家孩子就是長孫,你知道個屁啊……”
藍秀兒眸中閃過一絲不耐,側過臉去,冷聲道:“長孫又如何?他們孫家還不知道能好到什麽時候呢!萬一落敗了呢?長孫又算個啥?”
二喜媳婦聽的心中一驚,立刻與藍二喜對視一眼,訓斥道:“你這孩子怎說話呢?那可是你婆家,落敗了,你也落不著好。”
藍秀兒不理會她娘, 隻端了茶碗猛然喝了一口茶水,一臉冷酷道:“那可不一定,他們孫家是孫家,我是我,和他們有啥關系。”
二喜媳婦和藍二喜越聽越糊塗,不由往門口看了兩眼,看看跟著藍秀兒的兩個小丫頭子是不是在偷聽。
二喜媳婦見門口無人,這才慌了神,面如白紙的站起身往藍秀兒身旁一立,壓低了聲音道:“竟胡說八道,你這孩子,怎就越來越沒個分寸了,看來都是俺們慣的你”
“你娘說的對,這樣的話,往後可再不許胡說八道了。”藍二喜剛經歷了藍栓子的事情,如今杯弓蛇影,怎麽敢再聽這些話。
藍秀兒一臉冷然,話說八道?她才沒胡說八道!
對於孫家,她早就已經受夠了。且不說那個傻子每天就知道拉著她玩耍,單說兩人夜裡共處一室,她就覺得惡心不已。
再說她恨的人就要開始與她在一個房簷下生活,她怎麽能咽的下這口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