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燦爛的想法很簡單,她不能親自前去迎接,卻希望能夠第一眼看到楊延保從密林裡出來,就算看到的只是人事不知的人。
還有一個打算就是等到看到楊延保從密林裡出來,她就從城牆上下來,去城門口迎接,然後陪伴楊延保一起前往醫所,不過這個願望看來是不太可能實在了。
因為楊重光已經在吩咐衛兵備車,只等楊延保從密林那邊出現,他們這邊就直接從大帥帳去城內的醫所,與城門那邊完全是兩條路。
這次楊重光沒有再拒絕孫燦爛上城牆的懇求,微微點了點頭,讓孫燦爛帶著丫頭跟在他的身後,在護衛的簇擁下上了城牆。
原本一直默然無語呆呆坐在一邊的穆媽媽一聽可以上城牆,頓時也來了精神。
原本穆媽媽想著自個身懷功夫,一心想要跟去密林邊緣迎接,最後卻沒有得到楊重光的認可,整個人都顯得極度萎靡。
在她看來這樣在城牆下枯坐等待,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不能做,覺得自己如同一個廢人一般。
如今能夠上城牆上去,雖說同樣與楊延保無濟於事,可是總歸能第一時間看到人從密林中出來,也算是個安慰。
跟著楊重光上了城牆上的高台,這裡是視野最開闊的地方,不遠處的密林盡收眼底,此時護衛駕駛的馬車已經趕到了密林邊緣,兩位護衛正在與守在密林邊緣的將士進行交流。
片刻過後,護衛們似乎感覺到了城牆這邊孫燦爛等人癡癡的目光,一起轉向著城牆方向揮了揮手,似乎在向大家報告,一切準備就緒。讓大家安心。
城牆上眾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密林出口處,而密林那邊的護衛們目光緊盯密林,側耳細聽密林內的聲音。
密林裡除子沙沙的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卻沒有一絲其他的聲響,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隨著時間的推移,馬蜂開始越來越頻繁地向孫燦爛報告消息,這說明楊延保一行已經十分接近密林的邊緣。
雖說楊延保他們很快就會出現在大家面前,可是孫燦爛的臉上的神色卻越發沉重起來,因為楊延保一直不曾有蘇醒的跡象,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傷勢也沒有惡化的趨勢。
孫燦爛臉上的神色自然沒能瞞過楊重光的眼睛,他很想開口詢問,可是看著身邊還有那麽多的衛兵。最終只能在心裡幽幽一歎,將所有的擔憂都吞了下去。
雖然邊城這邊的氣候比起京城要暖和很多,但站在城牆的高台上,冬日的風吹在臉上依然還是讓人感到了寒意。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就在楊重光準備向孫燦爛提議先下高台避避風的時候,突然密林裡隱隱傳來了一陣此起彼伏而又悠長的叫聲,雖然聲音離得有些遠,但這聲音落入孫燦爛的耳裡,令她的精神頓時一振。
高台上的其他人也來了精神,大家對這陣叫聲可都不陌生。
那一聲長長的“嗷嗚……”聲明顯就是狼嚎。應該是狼王灰灰的叫聲,伴隨著那一陣“汪汪”聲自然是黑子的叫聲。
這是它們在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向密林外的人們宣告它們即將回歸,隨著灰灰和黑子的叫聲越來越響亮。大家全都引頸眺望,只見密林邊緣的護衛們都行動起來,有的拉住有些騷動不安的馬,有的直接衝進了密林中……
一分鍾過去了,五分鍾過去了……除了最初的騷動,和越來越響亮的狼嚎狗叫聲,卻就是不見有人從密林中出來。
怎麽還沒出來?
孫燦爛的目光緊盯著密林邊緣,雙手死死地摳著高台上的護欄,整個人緊繃著。身子不知不覺中傾向密林方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快。快,快……楊四你一定不能有事。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隨著一高一低悠長的“嗷嗚”聲,灰灰和黑子的身影率先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
“小姐,小姐,是灰灰和黑子!他們出來了……”孫燦爛身邊的綠袖一手抓住孫燦爛的胳膊,手指著從密林中衝出的灰灰和黑子激動地嚷道。
孫燦爛激動的全身發抖,嘴唇微微翕動,卻沒發出一絲聲音,眼睛中似有一層薄霧,定定地看著密林方向。
灰灰和黑黑從密林中出來,圍著迎接的馬車轉了一圈,應該是在尋找孫燦爛吧。
沒能找到孫燦爛的灰灰和黑子,立馬轉向城牆方向,仰頭對著城牆又了一陣高吭的吠叫,想來已經感覺到了孫燦爛他們身處高台之上。
“它們對著俺們叫呢,它們一定發現俺們了!”綠袖又是了陣激動,抓著孫燦爛胳臂的手又緊了兩分。
此時孫燦爛全身心都在盼望著楊延保的出現,心裡有一種強烈的願望,祈禱楊延保能夠自個從密林中走出來。
雖然這樣的機率可以說等於零,可是孫燦爛的心裡依然如此期待著。
可是期待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在灰灰和黑子出來後不過幾分鍾時間,密林那邊又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很快一小隊人從密林中衝了出來,應該是楊延保被人背出了密林。
隱約地可以看到,被背在背上的人雙手下垂,隨著背負之人的跑動,晃動著,可見背上的人根本就是毫無知覺,若不是旁邊還有人扶著托著,只怕根本就趴不住吧。
看著趴伏在護衛背上毫無知覺的楊延保,孫燦爛的眼眼越發模糊起來,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而一直站在她的身邊幾乎快要望眼欲穿的穆媽媽此刻捂著嘴已經泣不成聲。
“走,咱們快去醫所等候。”看著密林邊緣的馬車已經開始動起來,孫燦爛拿出帕子,將眼淚拭乾,招呼穆媽媽和幾個丫頭下了城牆,坐上楊重光事先叮囑衛兵替孫燦爛一行重新套好的那輛馬車趕往醫所。
既使她知道,此刻自己就算去了醫所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可是沒有近距離親眼看看楊延保,聽聽老軍醫的診斷,她如何能安心。
更何況自從楊延保受傷以後,她的心裡一直有個十分強烈的預感,那就是楊延保這次必須進她的空間,才有可能得到徹底的痊愈。
為了讓楊延保有機會進空間,她必須親自照顧楊延保,她不能耽誤楊延保的救治,腦袋上的傷實在太讓人揪心了。
孫燦爛這邊匆匆下了城牆,一行人坐馬車的坐馬車,騎馬的騎馬,包括楊重光在內,一起趕往醫所,兩撥人馬經由不同的途徑幾乎同時到達醫所。
醫所這邊在接到消息以後,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見馬車到來,知道楊延保已經送過來。
孫燦爛心焦楊延保的身體,在來醫揚的路上一直催著馬車疾行,時不時地撩起車簾看看到了沒有,等到了醫所,看到從另一個方向過來的馬車,她不管自己乘坐的馬車是否停穩,就匆忙跳下馬車撲向對面的馬車,希望能在第一時間看一眼楊延保。
匆匆迎出來的老軍醫,令孫燦爛前撲的身子頓住了,再著急也抵不上老軍醫替楊延保做診治。
“先別搬動!”也許是看到護衛們準備將楊延保搬下馬車,老軍醫高聲阻止,然後轉身上了馬車,他得先替楊延保做個全身診斷。
在密林深處將楊延保背出來,那是無奈之舉,密林裡沒有那個救治的條件,要救治就得先將人送出來,如今到了醫所自然得先做基本的診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傷害。
目睹老軍醫上了馬車,孫燦爛只能耐住性子,焦急地候在馬車邊上,時不時伸頭看向車廂,只可惜她那個角度只能看到老軍醫的後背,還有就是楊延保沾滿了泥土的褲腿鞋襪。
紅桃和綠袖幾個站在孫燦爛身後,也是時不時地踮起腳尖向車廂內張望,穆媽媽更是在一邊不停地踱步,左手抱著右手,嘴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麽。
“四公子到底怎樣了,大夫怎地還沒出來?”綠袖踮著腳看了眼車廂內,卻什麽也看不到,不由嘀咕起來。
“你給我安靜點!”紅桃聽了不由回頭挖了綠袖一眼, 輕聲斥道。
“……”綠袖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閉上了嘴,這種場合的確不適合多嘴多舌。
孫燦爛的目光從楊延保沾滿汙泥的褲腿,轉向綠袖:“去松清閣取四公子的衣物過來。”
綠袖有些不太情願,她也很想在這裡陪著小姐守著楊延保,再怎麽說這個受傷的是她未來的姑爺。
聽著孫燦爛的口氣雖說平靜卻也無容置疑,與綠袖並排而立的紅桃,生怕綠袖心直口快惹來孫燦爛不快,今日非同往日,可不是綠袖使小性子的時候,趕在綠袖開口之前,在底下狠狠地扯了下綠袖的衣角。
同時又給朱寶兒使了眼神:“寶兒,你與綠袖一起去吧。”
這次綠袖總算還有些眼力,知道此時孫燦爛的心情不好,隻得乖乖地轉頭與朱寶兒一起坐上馬車回去取楊延保的替換衣物,松清閣裡正好有剛替楊延保做好的一套內外齊全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