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瑞祥回來第二天,去老房送西瓜,沈氏讓他就便去定一個谷倉,誰知他回來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原來田氏說春玉快生孩子了,要曾瑞祥早點去送肚子禮,(也就是催生的意思。)就便幫自己妹子收收稻子。周氏則一直打聽瑞祥的西瓜是哪裡來的,當聽說是自己種的,又問種了多少,賣了多少銀子,瑞祥含含糊糊說沒多少。 “原來是這事,那咱家收完了,我就去一趟,這事一般都女人去,哪有大男人去送這個。回頭我就跟大嫂商量去,咱也不能越過了她,否則,她又該挑事。我就說你在家忙著呢。雖說咱家就一畝地,可你常年不乾活,別人一天的時間,我們得花到二天甚至三天,慢慢乾,別把身體累垮了。”
次日,曾瑞祥、沈氏帶著二個兒子就去割水稻了,中午回來時子晴聽說,割稻子還不算累,打稻子才累,子晴連忙問:“怎麽打稻子?”原來這稻子還和油菜小麥不一樣,這個要先在田裡用一個梯形的大木桶,有點象鬥的形狀,上面大,下面小,人抓住一小捆稻草,使勁在桶裡敲打,把谷粒敲打下來,這可是真的體力活。
子晴見識過前世的打谷機,其實也就是利用腳踏板傳送帶帶動齒輪的轉動,應該不難研究出來,可問題是她怎麽開口?好在家裡就一畝地,再累還是可以克服的,以後要買了水田,就說服爹娘佃出去。
好不容易割完了水稻,沈氏讓大家休息兩天,她去找周氏商量去看春玉的事,周氏說要帶著子萍一起去,沈氏回來說也要帶著子晴去。子晴還沒去過她大姑家呢,子福笑著說:“你去了這回下回你就不想去了。”子晴也不知道什麽意思。
這日一早,沈氏收拾了二十個雞蛋,一小塊白細棉布,那是沈氏新買來給家裡人做裡衣的,要十五文一尺,沈氏用手掌比劃了一下,扯了大概兩尺,足夠做兩件嬰兒的衣服。沈氏和子晴都穿上了新作的夏衣,還是紗料的,沈氏給家人一人做了一件。子晴的是淺粉的,沈氏的是淺藍色。兩人來到肉鋪買了一個豬肚,到了老房那邊,秋玉也去,田氏看了看沈氏籃子裡的東西,似乎不是很滿意。“不是讓瑞祥去嗎?他怎麽不去了?”田氏問。
“娘,我和大嫂一起去多便當,再說了,哪有大男人去送肚子的,孩子他爹在家修理農具,這幾天打稻子可把他累壞了,您也知道,他又不經常乾這些農活,我讓他歇一天,明天再犁田去,這要是累個好歹,您也心疼不是?”沈氏的話細聲細氣,卻也讓田氏說不出什麽來。
“你喂了這麽多雞,就拿這幾個蛋,夠幹啥?連雞婆都不舍得抓一隻。”田氏擺明了是不滿意。
“娘,拿什麽拿多少,我和大嫂商量好了,我總不能越過大嫂去,要這樣辦事,大嫂該不樂意了,那頭的親家婆婆該笑話咱們了,大嫂,你說是不是這理?再說,我這不還有一塊上好的細棉布,夠做兩身嬰兒衣服了。還有,我一場月子坐下來也沒有吃過一隻雞,連雞蛋也就吃了二十來個,她大姑也沒見給我送過什麽?”沈氏仍是忍著火細細地分辨。
子晴很是無奈,每次來這邊,總要鬧的不愉快,田氏就是個胡攪蠻纏的,今天老爺子還不在,子晴覺得阿公相對來說還講點道理。
“誰說春玉沒拿東西來,那不是沒分家嗎?東西都拿來在我這。平常見你也不愛吱聲,今天怎麽我說一句,你就有八句話等著,你就這麽做兒媳的?”這大帽子壓下來,沈氏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還走不走啊?都什麽時辰了?”秋玉問道。
於是,沈氏抓了子晴的手就走,到了街口,沈氏說還是雇個驢車走吧,她們都沒吱聲,沈氏自己跟車夫商量去燕村要多少個子,車夫說到燕村跟安州差不多,也要十個銅板,看來沈氏也很少去孩子大姑家。以前沒分家,送肚子什麽的也輪不上沈氏做主。過年的話,他們一家能在這邊住到元宵後,擺明了不想讓別人去他家。
幾個人坐上了驢車,倒也不用挨曬,牛車雖然便宜點,但牛車基本沒有車篷。一路幾乎無話,子萍盯著子晴的新衣服,滿是羨慕。子晴看她的衣裙雖然舊,但並不破,不知她是否還記得過年時說不再給子晴舊衣服的話,子晴當然不會去招惹她。
半個時辰後,五個人站在春玉家門口,春玉家的房子不小,卻是和兄弟同住一起,不過分家多年了。春玉挺著個大肚子,倒也不是十分笨重。燕仁達帶著孩子們去田裡割稻子了,家裡還有一個兩歲的桂花表妹,連四歲的三毛據說也撿稻穗去了。
子晴總覺得大姑爹的名字不像莊戶人家的名字, 偷偷地問她娘,說家族排輩是仁字,達是村裡有學識的老人取的。子晴覺得真可惜了這好名字。
春玉讓秋玉去田裡給她大姐夫叫回來,自己領著兩位嫂嫂去灶房張羅中飯。路上遇到親家婆婆,打過招呼,老婆婆的眼睛不停往沈氏和周氏的籃子裡瞄,一臉假笑。接過子萍手裡的籃子就要拎,春玉趕緊接過來,說:“娘,你忙去吧。”
親家婆婆的臉訕訕的,子萍的籃子是秋玉的,裡頭除了雞蛋,還有個布包,估計是秋玉做的針線。子晴就便也看了一下周氏的籃子,也是雞蛋和一個豬肚。
一會兒燕仁達就帶著孩子們回來了,他要做中飯,周氏沈氏本來都要幫忙做,可他死活不同意,說:“哪能讓兩位嫂嫂動手,還是妹夫自己來。嫂嫂要誠心想幫忙,就在這住幾天,幫妹夫把這稻子割了,你們看,春玉也就這十來天生,稻子還沒割完,她也不安心哪。”
沈氏看了周氏一眼,周氏說要回去家裡還很忙,沈氏說自己家的田還沒犁,再說了,家裡還有一個吃奶的孩子呢,哪能離了人。
燕仁達一聽就有些不高興了,熱情頓減,草草做了頓中飯,就一個菜裡放了幾片肥肉熬油,剩下一碗蕹菜,一碗菡菜。這唯一的肉菜立馬被幾個毛瓜分了,子晴是見識過他們的神速的。春玉單獨煮了個荷包蛋吃。難怪子福說來過一次就不想再來,子晴怕他們把自己的衣服弄髒,盡量沒夾菜,離他們遠一點。
飯後沈氏就張羅回去,說孩子還在家裡等著喂奶,秋玉留下來了,說幫春玉做幾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