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聞言繼續去喝她的茶水了,看得紫玨的眼角抽了又抽才壓下心頭那句話:你那茶喝了有半天了,不怕涼了喝下去跑肚?
池老夫人的目光一閃臉上已經現出怒色來,在她的心中紫玨這個孫女無論在哪一方面都不如紫琦太多了;這麽說吧,在她看來紫琦才是正經的池家姑娘,才是她池老夫人嫡親的孫女,紫玨就是野丫頭。
讓紫玨給紫琦做丫頭的話,她都要擔心紫玨會把她的寶貝孫女教壞、或是伺候的不好之類的;讓紫琦給紫玨做丫頭?在池老夫人的心中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你也配?!她真得認為紫玨不配,因為紫琦是池家的千金大小姐,正經的大小姐,不是紫玨這樣半路才進府的人可以相比的。
可是不等她開口呢,,紫琦已經尖叫起來:“你、你說什麽?!”
紫琦自打出生就是溫柔的、知禮的,從來沒有在人前失態過;就算她在幼時,都不用奶媽或是丫頭們提醒,她自己都不會讓半點髒東西沾身,言談舉止無不合禮法,得到很多人的盛讚。
可是今天她真得要被紫玨逼瘋了,原本一直在垂淚的她聽到紫玨的話,當即再也無法做個嫻靜的姑娘,尖細的聲音刺穿了屋裡屋外所有人的耳朵:“你再說一遍。”她可是池家的姑娘,人人捧在掌心裡的寶貝,生怕她會碰到、傷到一絲半點兒,哪怕是掉根頭都有丫頭會擔心憂心她的身子。
如此金貴的她,居然被一個野丫頭指著鼻子說——你給我做丫頭!這天下。在她看來就算是公主也不能把她當丫頭看待,何況只是紫玨這麽一個忽然冒出來的身份不明的野丫頭呢。
紫玨挑了挑眉毛,沒有想到紫琦的痛腳如此簡單就被她摸到:“妹妹你沒有聽清楚嗎?你做錯了事情,可是我不舍得過重責罰你。所以想借這個機會和你親近親近,你就到姐姐身邊給姐姐做個貼身的丫頭吧。”
“你也配?!”紫琦真得要被氣瘋了,不要說想一想去做丫頭了。只聽就讓她無法忍受下去,什麽溫柔如水、什麽弱柳扶風統統都拋到腦後:“池紫玨,你不要太過份了,不要以為在池府可以為所欲為,要記住你的身份。”
紫玨很些驚奇的看著她:“身份?!我還真得不知道我是什麽身份,你說來我聽聽。”
紫琦倒底並不是傻,雖然氣得要死卻還是在話到嘴邊的時候咽了回去。轉身撲倒在池老夫人的懷中:“祖母,我怎麽活啊,我怎麽活啊……”
池老夫人抬頭看向紫玨:“我們池家是有規矩禮法的人家,豈能如此的胡鬧?紫玨,你要注意……”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呢。紫玨那裡就站起來把頭上的東西拔下來丟在桌子上,然後就開始脫褙子。
“你,在做什麽?!”夏氏也被紫玨弄得有些糊塗:“要更衣去內室——解語,伺候你們大姑娘。”
紫玨一把推開解語:“挽晴,去給我把我帶來的包袱拿來,我的衣服全在裡面呢;看什麽看,我的話沒有聽到是不是?是不是我使喚不動你,要讓我自己去取啊。”
挽晴連忙福了一福就退了下去,心跳得快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可是屋裡沒有她說話的份兒啊。
池老夫人的眉頭都要皺到一處去了:“紫玨!”
“喊什麽喊。”紫玨不耐煩的看過去:“我不做紫玨了,我要做小玉。這些東西都還給你們,你們池家的東西我還真得不稀罕要——要了這麽點東西,就要老娘吃氣受罪,老娘告訴你們,老娘我不幹了。”
“愛誰誰去。誰想要什麽你們自己去鬥,不要再拖老娘下水了。”她把褙子狠狠的摔在桌子上,也不管那些茶盞、碟子滾的滾、碎的碎:“老娘陪不起你們,你們自己玩兒吧;我就算寧肯餓個半死,也不要受這樣的窩囊氣。”
她回頭大喊:“死了沒有,讓你拿個東西這麽難呢。”一把奪過挽晴懷中的包袱,她拿出自己的舊衣裙來穿:“要不要看看我的包袱裡有你們府上的東西嗎?我走了啊,離開後你們再說府上丟了東西來找我,不要說我抓你們一個滿臉開花。”
她把包袱往背上一甩,對著池老夫人行禮:“您多保重。”說完轉身就走。
池老夫人那口氣就在嗓子眼裡不上也不下,直到紫玨真得要走了,她才推開紫琦:“紫玨,你胡鬧什麽。當池府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紫玨回頭看她:“怎麽的,池府還是龍潭龍穴了,來了不能走?那我們就找人來評評理吧,原來我在小鎮上的時候,和人怎麽也講不通的時候,都是叫來四鄰八舍、甚至是街上路過的大叔大爺們來評理的——走,我們去府外叫大家評評這個理兒。”
“我小玉活了十四年,吃你們池家幾粒米了,我爹要死了讓我回來養他後娶的妻,行,為了孝道我認了;可是池家的人左冒出一個和我為難,右冒出一個看我不順眼,現如今連個比我小的姑娘家都要毀了我的名聲,嘖,最後還成了我的錯。”
“走吧,我們去府門外、去祠堂裡,去官府也成,我們去找人來評評理——我哪裡惡毒了,我又哪裡錯了?!”她越說越激動,說著說著就連跑帶比劃,就差指著池老夫人的鼻子罵了。
夏氏緩緩的站起來,走到池老夫人的身邊:“老夫人,紫玨不能離開,這是子方的意思;還有,不能再讓紫玨著惱了,她的性子就是如此,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倒底在外面十幾年啊,還是孩子呢。”
池老夫人又是一口氣被憋到了嗓子眼裡,瞪著夏氏真想破口大罵:池紫玨在外面一養十幾年,難道全是她這個祖母的錯?也不想想倒底是因為什麽,才讓池紫玨被養在外面的。
可是夏氏那麽理所當然的說了,池老夫人卻無法把心中怒罵的話說出半個字來;當然,她自己也很清楚,絕對不能讓紫玨出去胡亂說什麽:已經不是讓不讓紫玨離開池府的事情,而是紫玨離開後會說些什麽?那可真是要了池府的老命。
夏氏完全看不到池老夫人目中的怒火,也看不到池老夫人目光裡的譏諷,淡淡的接著說下去:“紫玨的確是受了委屈嘛,老夫人也知道她是個老實孩子,如果不是被欺負狠了,被人算計到頭上去的話,她也不會說些不知輕重的話。說倒底,她就是孩子嘛。”
池老夫人的臉都不是黑色了,根本分不出是什麽顏色來:“是,是,還是孩子嘛。”她如果不是考慮自己的身份,真想一腳把夏氏踹出去:“紫玨,你回來,不要胡亂說些有的沒的,還說什麽走啊走的,這裡就是你的家,你往哪裡走?”
然後猛得一推懷中的紫琦,她的聲音帶著三分嚴厲:“還不給你大姐姐去陪個不是?”紫玨是不可以讓她離開的,不只是因為二房的錢財,還有就是不能讓其出去胡說八道,池家的清名不能敗在一個小女孩兒的手上。
因此她權衡之下,只能委屈自己最疼愛的孫女了。
紫琦呆呆的看著池老夫人,心中的震驚讓她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池老夫人最疼愛她了,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不肯讓她受半點委屈,就連她的父母說她稍重一點兒都不可以。
池老夫人見紫玨那裡又要走,用力推紫琦一把:“快去給你姐姐陪不是。紫玨,好了,不要再說氣話了,到祖母這裡來,讓祖母看看受了多大的委屈?”她不得不做出慈愛的樣子來:“都依你,讓你妹妹給你做丫頭,只是你以後也不能再說那樣的話了,實在是會壞了我們池家姑娘們的清白,懂不懂?”
紫玨抿抿嘴唇,看看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紫琦,然後她一笑蹦蹦跳跳就真得回到池老夫人的身邊,一把抱住池老夫人的胳膊:“祖母就是疼我,祖母最好了,祖母最疼我了。”
紫琦的眼角跳了又跳,尤其是聽到紫玨那幾句話,她真得很想給紫玨一掌:祖母最疼的當然是她才對。
“紫琦, 你沒有聽到祖母的話嗎?”夏氏重新坐了下來,看著紫琦聲音依然是淡淡的:“好好的和你姐姐相處,不要再惹你姐姐生氣了,知道嗎?不然再惹你祖母生氣,祖母就不會只是這麽簡單的罰你了。”
她說完轉過頭去微笑:“是吧,老夫人?小孩子,鬧起來真是生生氣殺人。”
池老夫人歎口氣:“紫琦,你是不是要讓我打人叫你父親來,你才知道錯?你父親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紫琦在池老夫人的目光中還是低下了頭,對著紫玨小聲道:“姐姐,妹妹知道錯了。”
紫玨卻道:“你說什麽,我沒有聽清楚。”
紫琦氣得跺腳,正想說什麽的時候,紫玨那裡已經吩咐道:“紫琦,你還站著做什麽,還不扶我回去更衣?”還真是把她當成了伺候人的丫頭!紫琦的臉色重新漲得緊,卻只能咬緊了牙關,硬聲答了一句:“是。”
驕傲如她又能怎麽樣呢,眼下也只有先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