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夫人的大叫卻只是換來水清一臉的震驚:“表姐受傷了?!姨母怎麽還會到我府上來,理應陪著表姐才是嘛;表姐,傷得不重吧?”
水清還是一臉的關切,怎麽看那臉上的神色也不像是做假。
就算是近在他身邊的紫玨,也看不出水清是在假裝,現自己和水清相比還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寶兒憤憤的抬頭,指著自己的嘴巴嗚嗚作聲,意思就是我在這裡、我受傷了。
甘夫人也拉起女兒的手來:“你表姐就在這裡,你沒有看到她傷到這個樣子嘛;你和表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表姐有多麽的疼你,現在你卻視她如無物,你有沒有良心。”
她指著水清罵得那叫一個痛快,左一句良心右一句的良心的,就仿佛水清如果不迎娶寶兒為妻,就是忘恩負義之輩。
水清上前兩步,然後猛得退後三步抓起紫玨的手來,一臉的驚嚇模樣:“真得、真得是表姐?!”他看向甘夫人:“看不出是表姐來,不是姨母說我當真認不出那是表姐來。”
“那麽多的血,我不敢看啊,太嚇人。”他兩隻手握住紫玨的胳膊:“是不是,紫玨,實在是太嚇人了。”
紫玨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我是最怕見血的人。”他們兩個都聲稱自己嚇到了,可是兩個人都精神極好——他們騙人都懶得裝樣子,更加讓人生氣了。
甘夫人氣得真想過去給紫玨兩記耳光,只是看一眼方正人手中捏著的點心,她還真是不敢;不要說是去打人了,就是惡言相向,她也要想想自己牙。
沒有門牙說話有點漏風,讓她自己都感覺太難聽了;也因此她想到自己的兩顆牙,指著方正人道:“他是什麽人,你沒有看到他傷到姨母嘛,還不讓人……”
她倒底是吃過虧的,不敢把趕人的話說得明白。
水清看著她一雙眼睛無辜的很:“姨母想讓我做什麽盡管吩咐。”非常的恭敬,那模樣就好像甘夫人一句話,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都能摘得下來。
甘夫人氣得一拍桌子,剛想喝斥水清卻不料桌子就在她的一拍之下四分五裂,把她嚇了一跳。
好好的桌子不要說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就是壯年男子也不能一掌就拍壞了。
方正人平淡至極的看了甘夫人一眼,然後回過頭去繼續吃他的茶;但是一眼足矣,甘夫人便知道桌子和其絕對有關。
她還敢再指著方正人說什麽嗎?不敢。甘夫人實在是招惹不起如此惡人,只能把這口氣咽下去。
寶兒那裡又氣又痛,見母親瞪著方正人不言也不語,連忙伸手拉拉她的衣袖;目光向水清那邊飄去,意思就是眼下最要緊的事情還是水清的婚事。
還有,她舌頭上的傷。
只要水清和她的親事能成,那以後要報仇還不容易嘛;眼下忍一時之氣吧,還是先讓水清把那個池紫玨趕出去是正經。
甘夫人心疼女兒:“清兒,你還站在那裡,沒有看到你表姐傷成這個樣子嘛,還不過來。”
水清更加無辜的看著甘夫人,腳下如同生根一般:“姨母,清兒又不是大夫,我就是過去也不會醫表姐的傷。”
甘夫人被他一句話又逗上來不少的火氣:“那你倒是叫人去請大夫啊,快點;難不成你眼睜睜看著表姐受苦,你有沒有良心啊。”
又是良心,也不知道甘夫人哪裡來得這麽多良心。
水清聞言撫了撫後腦:“姨母,現在紫玨有些不舒服,府裡人手不足不能給表姐請大夫;還要請姨母和表姐見諒。”
甘夫人和寶兒都瞪起眼珠子來:“你、你說什麽?!”
紫玨歎口氣:“你們母女兩個人眼不花耳不聾的,裝什麽傻子呢;我們水大公子的意思——”她是故意要避開“清哥”兩個字。
可是她的這樣說話,換來的就是水清意味深長的兩道目光,嗯,帶著那麽一點點的威脅哦。
紫玨挑了挑眉毛,對水清是毫不示弱:小樣的,姐可不是嚇大的,有本事你就放馬過來。
水清眯了眯眼睛:好,咱們一會兒算帳。
眼下可不是他們兩個翻臉算帳的時候,所以用目光做個一番爭鬥後,兩人齊齊鳴金收兵,都看向了甘夫人和寶兒。
“讓你們回去自己請大夫——這裡是水府又不是甘府,不是你們家知道嗎?不要大呼小叫的,很沒有教養。”紫玨用眼睛和水清大戰三百回合,卻沒有影響她嘴巴說話。
甘夫人尖尖的聲音直直刺向屋頂:“你、你說什麽?!”她看向水清指著紫玨:“你就讓她如此辱我們母女,你還有沒有良心?”
寶兒再也無法忍受的開口:“報低,捏書!”她要說得是“表弟你說”,能聽懂得人還真得不多。
水清和紫玨都是很聰明的人,連蒙帶猜倒是明白了寶兒的意思;這下子紫玨不開口了,拿眼看著水清意思就是:你來吧。
水清瞪紫玨一眼,看著寶兒和甘夫人平靜的道:“姨母還是快點帶表姐去求醫吧。”
甘夫人一步衝過去:“你真沒有良心……”
水清的耐心用光了,直起身子看著甘夫人:“我哪裡沒有良心了?還要姨母說個清楚——如果我真得沒有良心,那原本是水家的三十個鋪子,如今就不會還讓甘家佔著。”
“如果我真得沒有良心,姨母這些年來在水府共拿走了一萬八千九百一十六兩二錢的銀子,我也不會不吭一聲!”
“如果我沒有良心,那五處水家最大、田地最好,年年每處最少也能有兩千兩收益的莊子,就不會到現在還由姨母來打理。”
他看著甘夫人的眼睛:“我有沒有良心姨母和姨丈應該很清楚,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我想母親九泉之下有靈,都是極為清楚的。”
“嗯,不知道最近姨母有沒有在夢中和我母親相聚,如果有的話,我母親可有問姨母她所有嫁妝的下落?”
甘夫人臉色大變倒退幾步:“清兒,你胡說八道什麽,小小年紀就學壞了!我哪有拿你水家……”
水清看著她的眼睛:“姨母當真如此堅持的話,那可能也是帳本上出錯了;好在都是有憑有據的東西——鋪子也罷,莊子也好都是有地契房契的。”
“至於銀子也有帳本在。嗯,果真是那幾個帳房先生騙了我,挑撥我們姨甥反目的話,絕對不能饒了他們。”
甘夫人的臉色更為難看,看著水清半晌才喃喃的道:“是,不能饒了他們。”
水清點頭:“姨母所說極是,那我們不如去官府去分說個清楚明白;今天沒有時間,但是明天我會讓人把帳冊什麽的都送到官衙,同時遞上狀子。”
“是姨母的主意,到時候還要勞煩姨母和帳房們對質一二,到時候看我不打斷他們的腿。”
甘夫人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水家的男人不懂,當年她的姐姐產子而傷到身子,不足三年而亡,家裡無有女眷她便代為打理。
水大將軍把府裡府外的事情交給了她,但是所有房契、地契等等,就連府中人的身契都不在她的手中。
所以她弄到手的好處很多只要水家的翻臉,她就要乖乖的交出來:比如說鋪子,比如說田莊。
只是一直以來水清從來沒有提到過,而且他在京城就是一個讀書讀傻的人,除了胡亂花用銀子外,並不曾做過其它的事情。
她認為水清根本不知道,還以為水清接管了水府卻根本不懂帳,到時候弄得亂開八糟,正好可以讓水大將軍他們都無法對她開口說什麽。
但是在她眼中有點傻的外甥卻什麽都知道,說得數字那叫一個清楚,就連她自己都不是那麽的明白。
寶兒呆呆的瞧著水清,實在不明白這個被自己欺負、非常聽自己話的表弟,怎麽一下子就自小白兔變成了吃人的老虎。
水清看她一眼,然後對著甘夫人欠了欠身子:“姨母,表姐的傷好像不輕呢,您還不帶她去就醫?”
甘夫人臉色蒼白身子也軟了, 心頭裡全是氣卻半點也作不出來,被自己的外甥一席話弄得她是心也慌了、意也亂了,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做才對。
寶兒看看母親知道她是沒有辦法了,可是水家是何樣的人家啊,家裡沒有女性的長輩,她只要嫁過來就是正經的主母。
雖然說公公和太公公在,但是她是兒媳有各種的不便,自然不像是有婆母那樣要天天立規矩。
還有,水家還很有錢!這天下間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她怎麽舍得放開水清。
“特,桑地臥。”她指著紫玨對著水清大叫。
紫玨伸出舌頭對著她做個鬼臉:“酒四鵝桑地捏,是你活該要送上門來挨打,能怪誰呢?唉,學你說個話能累死。”
說完她伸個懶腰:“敢冤枉我?”她忽然站起來幾步衝過去,一拳就打在寶兒的鼻子上:“這一拳教你,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