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老將軍還沒有開口說話,紫玨就怒不可遏的跳起來:“南寧王,你原來打得是這個主意?!”
水清看著南寧王:“王爺,原來你就是要和祖父做這個交易!”
紫玨和水清都是話中有話,南寧王的臉色一變:“皇帝賜婚,水清你以平民之身適公主之尊,還不謝主隆恩,胡說些什麽?”
他在剛才的時候,的確認為水家的人會和他交易,才會那麽信心滿滿的說話;但是他料不到水家的人居然想和他南寧王翻臉相向。
在此時此地如果讓皇帝知道他的所為,絕對不會是好事兒;皇帝已經有了春秋,身體雖然還康健,但是將來十年裡還是有個盼頭的。
但問題就在於,皇帝可不是只有他一個兒子,因為皇帝的身體很好,他的皇兄皇弟加一起有三四十人之多。
除去那些還沒有成年,足夠年齡就有七八個啊;哪一個不想在皇帝面前有個好印像?
皇帝看著紫玨和水清:“你們這話從何說起?”
“南寧王說要和我祖父交換消息,以皇上召祖父回京的用意來換范氏父子之身;當時小民的心就提到嗓子眼兒了,還怕祖父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水清跪倒在地上,把話說得清清楚楚:“聽到皇上原來只是要賜婚,小民實在是松了口氣;君前失儀還請皇上賜罪。”
他說著話磕了一個頭:“再回皇上,小民已經定婚,成親的日子也已經擬在三個月內,賜婚一事小民、小民……”
“朕說過了,那事休要再提,水清你是沒有聽到嗎?”皇帝的臉拉長:“朕足不出宮但也能知天下事,你認為朕是那麽好糊弄得?定親,哼,你要知道欺君可是大罪。”
南寧王也想分說一二啊。但是皇帝開口說話他哪裡敢插嘴,好不容易等到皇帝說完了,正要開口卻聽到一聲悲呼。
紫玨跪坐在大殿的金磚上哭起來:“皇上,都說您是明君,自您登基以來是國泰民安,我們這些百姓才能有個溫飽。”
“可是您這樣的明君怎麽能來搶我一個小小民女的夫婿?”她滿臉是淚的看著皇帝:“您說我找個夫家容易嗎?”
“我又不會做女紅,飯菜只會煮稀粥,梳妝打扮也不會。理家持家也不懂;什麽相夫教子我是半點也沒有學過,溫良恭謙順更是聽都沒有聽過。”
“五歲被親父拋棄,長到這麽大都是在繼父的鞭子下掙扎出一條小命,除了打架之外,我什麽也不會。”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呆子水清,他願意迎娶我為妻,讓我娘親和弟弟妹妹有個安身之處,我也以為是老天有眼,以後終於不用再饑一頓飽一頓,您這就要棒打鴛鴦。”
她以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可是那淚水怎麽抹得淨;真是越說越傷心,越傷心越要說啊:“您說您是皇帝。天下都是您的,您的女兒要嫁什麽人嫁不出去?”
“青年才俊只要您一道旨意,哪還不是擠破了頭要適公主?可是您呢,非要奪我這個苦命之人的夫。”
她一邊哭一邊說,哭得那真是驚天動地。
皇帝被她哭得愣住了,南寧王被她哭得嚇到了,整個大殿上只有紫玨一個人的哭聲。
其實呢。皇帝也很鬱悶啊,看到紫玨的時候見她和水清站得那麽近,心裡就有點犯嘀咕。
但是為了留下水家父子效力。又能防著水家真得生出二心來,或是以後尾大不掉,他也就只能出此下策。
讓水清適了公主,說是恩寵也是抓了人質啊;水家父子還能不好好的效力,他也不用怕水家再生出什麽別樣的心思來。
反正水清是他們水家的獨苗啊。
當然,他是一代明君,至少他平常是這樣要求自己的,所以做事都力求不讓後人挑出毛病來。
如果不是因為水家的人太滑不溜手,而他年事漸高在定下太子之前,朝中總要有幾個老人鎮著才可以。
這幾個老人要忠君:隻忠於他而不是他的兒子,或者是忠於國事也成,不會摻和他兒子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去。
文臣他當然是找到了這樣幾個人,軍方這裡卻真得不能少水家的人啊;尤其是在將來的十幾年裡,少了水家的人怕他的兒子們真得會自相殘殺。
就因為對紫玨的出現有點擔心,所以才想把紫玨打掉,卻沒有想到世上有臉皮如此厚的女子,就那麽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我是水清未過門的妻!
得,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阿。
拉下臉來他硬是不認這門親事,他也是篤定水家肯定沒有和紫玨正經的定親,多少也能交待得過去。
可是現在被紫玨這麽一哭一鬧,他還真得作不出來。
他是皇帝不假,但是皇帝並不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此時他大可以讓人把紫玨拖出去打一頓,或者投入天牢、或者是乾脆殺掉――但,後世會如何評價他?
除此之外,他自己也認為自己有那麽一點理虧,誰讓他是個不錯的皇帝呢,所以他還真得不好對痛哭的紫玨大大的作。
還有,他也是第一次遇到紫玨這樣的女子,在他面前如此的大哭大鬧:如果不是紫玨佔了幾分道理,哼!
就是這幾分道理,他只能那一聲哼憋到肚子裡;唉,憋得真難受。他很哀怨的看一眼水老將軍:做皇帝容易嗎,容易嗎,啊,容易嗎?!
真是的,沒有一個讓朕能省心的;水家是忠君的,但是做為皇帝來說總有三分的疑心,卻不妨礙他確定眼下的水家是無比忠君的。
可就是這樣忠君的好臣子,卻時常給朕找麻煩!朕如果是個昏君,大手一揮就把他們頭砍了,看誰還敢在朕面前裝傻。
不過,他不是個昏君。
這事兒,有那麽一點自作自受的味道,誰讓他立志要做一代明君呢。
紫玨在那裡哭天抹淚,就是問皇帝你家女兒嫁人一點也不愁,為什麽非要來奪我的夫?
有個近侍小心翼翼的道:“姑娘,姑娘,萬歲爺面前不能失儀的――您要嫁人還不容易,讓皇上給您賜婚不就得了?”
能做近侍就要有幾分機靈勁兒,主意如果有點餿就要主動代主子開口,不然的話你還能在皇帝面前混。
紫玨一口口水噴到近侍的臉上:“好女不侍二夫,你當姑娘是什麽人?雖然姑娘找個人嫁不容易,但那也要是姑娘自己看上眼的人。”
“我就看水清順眼了,不行啊!天下哪一條律法規定我不能看水清順眼了?你說,你說。”
近侍敗下陣來。
公主們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兒,但是比起眼前這位來,近侍還是能應付得綽綽有余:公主們難伺候但是也好哄啊,眼前這位撒起潑來六親不認。
皇帝有點頭疼,臉面總是要得,所以他瞪了一眼南寧王:你此時不開口,難不成還等朕開口向她一個姑娘家認錯?
南寧王看著皇帝有些呆:那婚還賜不賜了?
當然賜!皇帝的眼珠子瞪得溜圓,盯著兒子橫――唉,有什麽辦法呢,做為一代賢君,他在臣子們面前時常有吃癟的時候,也只有欺負一下兒子們了。
不過如今兒子也長大了,也是兒臣了,他能欺負的時候也不多啊;頂多也就是瞪幾下眼珠子,唉,做個皇帝容易嗎?!
他真得很不容易啊,為什麽老天爺就不能幫幫他,少讓他有點麻煩事兒呢。
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因為水家大公子的名聲在外,再加上沒有長輩在家,水清的親事是一直沒有著落。
皇帝琢磨著要立太子了,可是總要布置一番;就在露出那麽一點意思的時候,水家父子卻說什麽要告老還鄉!
有沒有天理啊,不說那個水將軍了,就是眼前的水老將軍那精神頭足得,能抵得上他兩個:他還告老,那自己這個皇帝是不是早應該退位讓賢了?
皇帝很哀怨。
好不容易想出個法子絆住水家父子吧,這個時候卻冒出一個女子來:這個女子有做錯什麽嗎?
皇帝再哀怨也很清楚紫玨不知道他的安排,更不知道他的打算,人家未嫁水清未娶,兩家人都有意要成其好事那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可是,他怎麽辦?他可是皇帝啊,但這個皇帝容易嗎,他真得很不容易,就沒有一個人為他著想一二嗎?
南寧王一口血氣湧到了嗓子眼,他更委屈:要賜婚的人是他的父皇,只不過是讓他代為宣旨而已。
如今卻把事情推到了他的頭上,要把撒潑的姑娘家哄起來,卻還要照常賜婚,這怎麽可能?
他很清楚不能對紫玨動粗,也不能對紫玨惡言:不然的話,還用得著他嘛,皇帝一個眼神有的是近侍會上來教導紫玨,讓她明白應該如何在皇帝面前奏對。
“那個,要不你同樣嫁給水清,就做個妾;嗯,給你個孺人的封號可好?”他也顧不得本朝只有親王的妾才可以封為孺人了,反正哄好紫玨再說其它。
紫玨真想吐他一臉口水:“不行。”答得是霸氣十足:“先來後到懂不懂,還有水家有祖訓,水家子孫不可以納妾!”
水清眨眨眼看向老將軍:我們家有這樣的祖訓,我怎不知道呢?
老將軍回以可憐巴巴的目光:你問我,我哪裡知道,她不是你媳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