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一天的戲，李聯傑準備去拿盒飯時，讓孫子明叫住了，“傑哥，你和龍哥他們幾個陪我去應酬下。【首發】老李，我們晚上十點鍾準時開工。”

　既然是應酬，肯定是明星去，其他人隻好吃盒飯。也確實是應酬，不過招待孫子明他們的，是他同學張濤的領導，市政府辦公廳徐副秘書長。

　一頓飯吃到九點鍾，桌上的人盡歡而飲，連李聯傑這悶瓜都知道敬杯酒，只有周星星沉默不語，大部分時間在看別人敬酒。徐副秘書長見他好象特別拘束，低聲問旁邊的孫子明，“孫導演，周先生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孫子明歎了口氣，低聲道:“徐叔，那小子就是這性格，別看他在電影裡揮灑自如，其實生活中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我特意把他帶出來，就是想讓他學會交際，別老在一個小圈子裡轉。”

　徐副秘書長又看了看，低聲笑道:“子明，每個人都有他的個性，周先生只是習慣於觀察別人，不喜歡去表現自己而已。從事與人打交道的職業要外向、開朗，專業人士內向一點未必是壞事。”

　孫子明這才恍然大悟，這位喜劇之王的代表作，都是笑中帶淚的。也只有這種冷眼觀察，才會拍出那樣的經典之作。

　“謝謝徐叔指點，我敬您一杯。”

　……

　從第二天起，孫子明再不強求周星星學習如何與旁人溝通，只是由著他跟在後面，安靜地學習怎麽誘導演員入戲、當導演。程龍也見識到了孫子明拍片的另一面，只要涉及到表情的，李聯傑最少要卡七八遍，而且通常是周星星去給他講戲、誘導他入戲。

　這天午飯時，實在想不通的程龍，向孫子明問起，為什麽這麽苛求對動作演員的演技?在他看來，動作演員吃的是動作飯，演技稍有一點就行了。李聯傑雖然演技不行，但身手是頂尖的，觀眾是看他打，又不是看他演。

　院子裡安靜了下來，連袁禾平這樣的幕後都看著孫子明，想知道這是為什麽。如果按程龍的說法，這片子最多一個月就能拍完，不會拍得這麽慢。

　孫子明用筷子點點李聯傑，毫不客氣道:“龍哥的電影叫表演，傑哥的叫拚命。我敢說，龍哥到了六十歲還能表演，傑哥如果沒點演技，或許五十歲就沒人請了。這也不能怪他，從小在體校生活，沒受過一丁點這方面的培訓。傑哥的身手沒話說，放眼華人世界，他是第一！將來他要走向國際，就必須補上這一課，最起碼得有龍哥這樣的水平。”

　大家都愣住了，李聯傑身手好是公認的，可一個過氣的明星要成為國際巨星，這有點開國際玩笑的意思。

　孫子明說完繼續吃飯，扒了幾口才發現大家都在看著他，雖然知道這兩位功夫巨星的前途，但這種事誰敢打包票啊?

　“吃飯啊！台灣人說‘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三年前，我還是燕大最窮的窮學生，現在不也挺有錢的了?”

　‘切’

　大家繼續吃飯也沒多想，就當剛才的話是鼓勵李聯傑，努力打拚總是沒錯的。這幫人基本上都是光影的，這兩年多打拚下來，累是比其它公司的人累幾倍，可大家不都也有房有車有存款了?李聯傑努力打拚，未必不能成為國際動作明星，至於巨星那還是算了吧，想一想就可以了！

　……

　拍電影不是看電影，都是按場景來拍，不可能按鏡頭順序來。下午拍到近藤、光子從旅館來找陳真時，徹底卡住了，不管周星星如何比劃、孫子明如何誘導，李聯傑根本找不到那種戀人的感覺。

　“這個鏡頭先放下，拍下一條。”

　拍到黃昏時，劇組收工回招待所吃晚飯，孫子明落在最後叫住李聯傑。動作電影裡，女主角肯定是有的，感情戲、戀愛戲也總得拍吧?

　“傑哥，你真沒戀愛過?”

　孫子明驚訝地看著李聯傑，這要放二十年後，都是娛樂新聞的頭條啊！紅極一時的電影明星，兩個孩子的父親，居然沒戀愛過?這種事只有從李聯傑本人口裡說出來，孫子明才會信。

　李聯傑又想了一陣，對照自己的生活，還是給出了一個與剛才相同的答案，“如果愛情，是你說的那種感覺，那我肯定沒有過。”

　掐滅‘大中華’，孫子明將煙頭裝到牛仔褲口袋裡，將頭湊了過去，低聲問道:“我怎麽聽說，你和燕秋姐又在一起了?”

　李聯傑瞪大了眼睛，疑惑道:“沒有啊，哦，你們說得是她經常來找我是吧?你不是讓我教三個女孩練功嗎?練功的時候，難免有身體接觸，我覺得不太好意思，就讓師姐過來幫我。”

　孫子明覺得事情不對了，上次在遊艇上玩的時候，黃燕秋的眼神可不太對。

　“那事啊，我們內地不都說賭博不好嗎?我們那天又玩得那麽大，後來她還勸過我。說我不如你們有錢，我們是沒積蓄的，而且還有兩個孩子要養呢！現在她有錢了，就不再說我了，還說孩子以後歸她來養。”

　孫子明無語了，這哪是戀人之間的話啊?這分明就是朋友之間的勸誡和友誼，就衝著黃燕秋那些平靜的話，兩人徹底沒戲了。這樣也好，兩個剛烈的人在一起，再深的感情也會吵淡，還不如大家作朋友。

　可是，這感情戲怎麽辦啊?

　這事孫子明也轍，藝術高於生活沒錯，可還是來源於生活。沒有過戀愛的感覺，象傑哥這種悶瓜，根本不可能表演出戀人之間的感覺。

　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晚上吃飯時，孫子明把中山美穗叫到身邊，讓她和李聯傑坐一起。

　“美穗，阿傑沒有這方面的經歷，你幫著點。最起碼，你得讓他看著你時，眼神不會躲開，明白嗎?以後，你沒事就跟著他，我不要求你們能表演得出色，最起碼也得看得過去。”

　“嗨。”

　程龍看了個多月，他算是明白了。孫子明對李聯傑，不可能象對其他演員樣，動輒破口大罵。既然看不到李聯傑的糗樣，程龍琢磨明白了老杜那些技巧，也就準備回香港。

　“哎，子明，什麽時候也教我演一回?”

　“行，到時只要你受得了！”

　孫子明把程龍推進通道，隨口應付。這位大哥的表演風格已經基本成熟，要想走演技之路，估計得到他四十歲以後。只有等他人生該經歷的經歷過了，才有可能改變點表演風格。

　……

　這一次孫子明的拍戲風格，與他拍其它片子完全不同。除非必要，絕對不讓劇組加班加點。因為這事，袁禾平還問過他，現在的港片哪有不加班的啊?

　“八哥(袁禾平在‘元家班’排名第八)，這是動作片，勞累容易發生意外。上次程龍住了一個多月的院，我寧願慢點也不想再讓演員受傷。”

　這一拍就是兩個月，片子才拍到一大半。除了不讓劇組加班外，還有個原因，孫子明也沒辦法。李聯傑演技還是太生澀，每次都要花相當長的時間進行感情醞釀，速度想快也快不起來。不過這也有好處，片子拍昨更精致了，特別是一些細節上處理得相當棒。

　這一天，大家拍完一條鏡頭休息，孫子明坐在袁和平旁邊抽煙、喝水，順便說說動作設計的事。兩人商量完了，袁和平突然感歎道:“明哥，這樣拍下去，這部片子能成為一個裡程碑，極有可能是功夫片裡的極致了。以後，再想超過這部功夫片，不太可能了！。”

　“這樣不好嗎?慢工出細活，拍部經典總比拍部爛片強吧?你看現在香港拍片，劇本都沒有就敢動手，拍到一半還得‘飛紙條’(等劇本，劇本通常是幾張紙，所以戲稱為飛紙條)。我上次看利芷和容少接拍的那個《新最佳拍檔》，那個叫爛啊！”

　“嘿嘿，明哥，那片子可是投資1800萬，票房460萬，正好撞在《倩女幽魂》的槍口上。”

　周星星一說完，三人都樂了，麥光頭不敢跟京哥碰，挑了《倩女幽魂》上映的日子在金公主院線上映，本來拿一千萬票房沒什麽問題，結果500萬都沒有。

　這倒是，袁禾平這個急性子，也有點享受這種拍片方式了。拍四部一千萬票房的片子，還不如拍一部票房4000萬的呢！兩人聊了一陣，孫子明又在為感情戲煩惱。

　周星星瞟了眼遠處的李聯傑，神神秘秘道:“明哥，你就沒發現，傑哥跟那日本妞有感覺了?”

　‘咳咳’孫子明讓茶水給嗆到了，半晌才緩過來，連忙拉著周星星問情況，“別是亂猜的啊，上次程龍那混蛋就是亂傳，結果讓我誤會了。”

　旁邊的袁和平古怪道:“你真沒發現?也對，你是貴人多事，白天拍戲，晚上演愛情戲去了。”

　袁禾平的戲謔讓孫子明臉上一紅，老婆、女朋友多了，應付起來確實花時間和精力。也幸好除了嘉明外，其他人來時，都會注意保密，否則這幫人遲早會給自己發布緋聞。

　“挑明了沒?”

　“切，就阿傑那性子，你覺得他可能主動嗎?”

　如果傑哥真的有了感覺，孫子明不介意背後推一把。這個日本姑娘細心、溫婉，人又老實還長得挺漂亮。來了公司這麽久，從沒聽過她不好的話。傑哥這樣的人娶這樣的姑娘，有益於他的事業發展，至於她那點可憐的前途，孫子明才不會放心上。男主外，女主內嘛！

　“那， 中山美穗呢?”

　“你覺得呢?”

　那就好，搶了傑哥的宿緣，補償他一個這樣的好姑娘，也算對得住他了。

　“吩咐下去，不準取笑他們，拿他倆開玩笑。”

　“啊?”

　孫子明瞄了眼正在看李聯傑比劃的中山美穗，那眼裡的味道和當初娟子看自己沒什麽區別，心裡更有底了。

　“讓他們自然發展，愛情最美好的是若即若離、患得患失，得讓傑哥補上這一課。你師兄能撐起嘉禾，我希望傑哥也能撐起我們公司。”

　孫子明說完，又不忘鼓勵周星星，“星仔，發哥、傑哥以後去了好萊塢，公司就靠你和輝哥、阿毅來挑大梁了，要努力哦！”

　“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