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舌帽怒氣衝衝地摘下頭上的氈帽,使勁一拍:“媽的,跟老子來這一手。”他做夢也沒想到,一個教書的秀才,竟然把自己這個老偵探給甩了,還甩得這麽慘。他把餐巾紙揉成兩小團,塞住流血的鼻孔。
鴨舌帽分析:易文墨買玩具車,適合五歲以下小孩玩。五歲孩子的母親應該在三十歲以下。所以,易文墨一定是去會情人。他非常懊惱,這麽一個絕好的機會被錯過了,實在讓人不甘心呀。
突然,鴨舌帽靈機一動:上次,易文墨乘坐出租車到大溪路,半路上堵了車,不得已返回了。今天,會不會還是去大溪路呢?
這趟地鐵恰恰路過大溪路,想到這兒,鴨舌帽發狂般奔出站。他招來一輛黑摩,跨上車,大叫:“快,大溪路,越快越好。”
摩托車飛一般地駛向大溪路。鴨舌帽叫嚷著:“快點,我給你加十元錢。”
摩托車以一百二十碼的速度飛駛,鴨舌帽還嚷著:“再快點!”
摩托車主說:“再快,咱倆就到閻王殿去報到了。”
“老子讓你快,你就得快。不然……”鴨舌帽伸出大姆指,頂住摩托車主的腰。
“你…你……”摩托車主誤以為是一把手槍抵著自己腰,嚇得連話都說不清了。
“少廢話,把油門加到最大!”鴨舌帽惡狠狠地命令道。
摩托車象瘋了一般狂奔,大車、小車都嚇得紛紛給它讓道。前方遇到一個紅燈,摩托車主正要減速,鴨舌帽說:“給老子闖過去!”
摩托車一連闖了三個紅燈,摩托車主囁嚅著問:“大…大哥,您犯了什麽事兒…是不是警察在追您?”
“我殺了人!”鴨舌帽口吐狂言,嚇唬摩托車主。
摩托車主一聽,自己帶了個殺人犯,嚇得渾身直哆嗦,連車子也跟著抖動起來。
“開穩當點,你想摔死老子呀。”鴨舌帽訓斥道。
“大…大哥,我聽你的,饒我一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摩托車主哀求道。
“媽的,想活命就閉上臭嘴,好好駕車。”鴨舌帽凶巴巴地說。
摩托車隻用了一刻鍾,就趕到了大溪路地鐵站。
鴨舌帽想:地鐵雖說快一點,但乘客走上地面,還得三、四分鍾時間呢。
“慢點開,圍著地鐵站轉圈子。”鴨舌帽命令道。
摩托車轉到第二圈時,鴨舌帽終於看到易文墨了。
易文墨下了地鐵,突然感到內急,就去了趟洗手間。洗手間人多,只有兩個小便池,排了十幾個人。一位老人,拉了五、六分鍾,還滴滴嗒嗒沒撒完。幸虧易文墨有憋勁,否則,真會尿了褲子。
出了地鐵站,易文墨一看,才二點多鍾,離幽會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於是,他不緊不慢地往“幸福小區”踱去。
鴨舌帽看到易文墨,不禁喜出望外,心想:你孫悟空再厲害,也逃不脫如來佛的手掌心啊。他喝令摩托車停下,拋給車主三十元錢。
鴨舌帽和易文墨間隔二、三十米遠,緊緊尾隨著。他得意地想:“媽的,薑還是老的辣,老子乾這行上十年了,想甩了老子,沒門!”
易文墨邊走邊瞧風景,他估摸著,走到張燕家最多一刻鍾,也就是說,他還應該走得更慢一點,最好是找個地方歇歇腳。易文墨是個“時間控”,不論事情急緩,都要講究一個準時,掐分掐秒,不遲到,也不提前。
易文墨悠閑自得地踱著,突然,一輛小轎車唰地一下停在他面前。車窗搖了下來,一個腦袋探出來,衝著易文墨叫嚷著:“狗x的易文墨,老子總算抓到你了。”
易文墨吃了一驚,定睛一看,原來是大學同窗“大斧頭”。
“大斧頭”說話、辦事都象掄著一把斧頭,沒輕沒重的,所以,上大一時,大夥兒就給他取了這個綽號。
“還楞著乾嗎,兩年不見就不認識我了?快上車呀,到老子家去認個門。”
易文墨笑嘻嘻地說:“媽的,原來是你小子。這兩年跑到哪兒去了?打你電話也不接,我還以為你蹲了號子呢。”
“蹲號子?前兩年,老子沒飯吃,還巴不得蹲號子呢。你還楞著乾嗎?還想老子下車來綁你的票呀。”“大斧頭”打開車門,吆喝道。
“我還有事呢,以後再去你家拜訪。”易文墨推辭。
“老子剛搬過來,就前面一點路,你去認個門,誤不了你的狗屁事。”
易文墨知道“大斧頭”的稟性,再不上車,他就會下來硬拽你。於是,搖著頭上了車。
“大斧頭”一推拉杆,轎車象箭一樣射了出去。
“你這兩年象人間蒸發了似的,究竟跑到哪兒去了?”易文墨問。
“兩年前失了業,差點喝西北風,沒辦法,跑到大西北做生意,賺了點小錢。剛回來兩個月,正想找你聊聊,沒想到你倒送上門來了。老哥,你這兩年還在哄小孩?”
“我不哄小孩,還能幹什麽?好歹混兩個工資,養家糊口唄。”易文墨現在不窮酸了,腰杆子也硬氣了,但嘴上還保持著謙虛謹慎的本色。
“你討上媳婦了?”“大斧頭”有點好奇。
“怎麽?我…我就不該討媳婦呀。”易文墨有點不高興了。
“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感到奇怪,你老娘癱瘓在床,怎麽會有女人願意嫁給你呀。如今的女人呀,一個比一個實惠,勢利,物資。”
“唉,我媽去年走了。”易文墨歎了口氣。母親雖然拖累了他好幾年,但他沒有絲毫的抱怨。
“唉!她老人家活著也受罪,老哥,你就節哀吧。象你這樣的孝子,如今不多了。我呀,逢人就誇你是天下第一孝。”“大斧頭”欽佩地說。
“我不孝也不行呀,總不能不管我媽呀。”易文墨笑笑。凡是認識他的人,幾乎眾口一詞地誇獎他是個大孝子。不過,他覺得自己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而已。
“孝人有好報,怎麽,現在有兒子了?”“大斧頭”望著抱在易文墨懷裡的玩具車。
“天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還在老婆肚子裡呢。”一提起兒女,易文墨就非常興奮,他早就渴望著做父親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