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柳老爺帶著眾人出發前去錢歸城。

　錢歸城離碧玉城不遠，坐馬車的話，快速跑起來只要一天時間，如果慢些走，中間有所停留，便要走兩天。

　錢歸城比碧玉城小一半，比縉城也小一點，但是同樣非常富庶，這三城號稱江南三大富城。

　而柳大夫人錢湘兒正是錢歸城首富錢百富的嫡親大女兒。

　饒雪空帶了秋菊和蘭草坐了一輛馬車。這馬車是柳老爺專門為她新買的，雕薇草的車窗，淡紫色的車簾，腳下鋪著厚厚的織花毛毯，車廂裡有暗格，裡面可以放些零嘴。座位上鋪著厚厚軟軟的錦緞墊子，鏤空的青銅香爐固定著，不會倒。

　柳雲薇非常興奮，一上車就一直東摸摸西看看。

　“姐姐，以後我便有自己的專用馬車了！”

　饒雪空提不起什麽興趣:“嗯，是啊。”

　反正不是她的，現在在柳府不管有什麽她都並不十分高興，一直寄人籬下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不過這一次倒還是她同意出來的，能夠出碧玉城看看，哪怕是在路上看看風景，也比整天呆在那烏煙瘴氣的柳府裡強。

　柳雲薇已經做好了要去錢府擺大小姐譜的準備，但是她卻計劃著沒到錢府便自己跑了。當然，不是悄悄地跑，為了柳雲薇的名聲，她到時會給柳老爺留下口訊的，也會帶上老石。

　這次老石也跟出來了。反正暫時老石還是能用得上的。

　饒雪空這個時候絕對沒有想到，她的這個計劃會給柳雲薇帶來那樣的境遇。又會給她自己的未來鋪下了什麽樣的道路。

　她與柳雲薇的人生，就在這一次，完完全全改變了，好像道路猛拐了一個大彎。

　一路上的風景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這個時代的四季非常分明，現在是春寒料峭，風夾細雨。車簾不能打開，否則雨絲會一直飄進來，很是寒冷。蘭草和秋菊對風景沒興趣，因為饒雪空對她們很是寬容。所以她們各捧著一把瓜子在嗑著。饒雪空隻得一個人撩著窗簾看看。

　每次下雨她最大的感覺就是古代真是沒有汙染啊！一下雨空氣特別特別地好，她甚至能聞到青草野花香，偶爾有雨絲飄落唇上，一舔還有些甜味。

　哪裡像在現代。都不敢淋到雨。雨水都是超髒的酸水。

　馬車突然停了。充當馬夫的老石的聲音傳了進來:“三小姐，這雨下得越發大了，老爺派人過來說前面就是來往寺。咱過去避避，等天晴了或是雨小了再走。”

　饒雪空道:“好。”

　馬車稍稍偏了方向，往官道左邊走了，似乎是一小山坡，倒還修著挺寬的路，馬車能夠上去。

　秋菊透過窗口看了看，說道:“小姐，這座小寺奴婢似乎曾聽人說過，還有些來頭呢。”

　饒雪空訝然問道:“喲，秋菊知道的事還不少，有什麽來頭啊?”

　“聽說咱這附近幾城有個學子要上京趕考，經過此處在來往寺歇腳，當天晚上便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一位穿著青袍的老者對他授了一課，這學子上了京都，考試的時候發現，這文題竟然就是夢中老者對他講授的內容！因為夢還很深刻，老者據說也講得非常非常好，學子照著答完了卷子，高中了狀元！小姐，你說神奇不?所以，這來往寺雖然小，但是那些學子們都很喜歡來呢，特別是要上京趕考的，都會到來往寺住上一宿。”

　蘭草聽得入迷:“真厲害，是寺裡的佛祖顯靈了吧?”

　秋菊點了點頭:“可不是！大家都說是佛祖顯靈了，所以來往寺的香火也很旺呢。不過多是求前程的。”

　“那咱小姐也能求前程嗎?”蘭草天真地問道。

　“你傻了，咱小姐求姻緣還差不多。”

　饒雪空聽著兩名丫鬟熱鬧地討論著，心中覺得有些好笑。

　在她看來，可能是那位學子臨要趕考了，心中總是想著各種題目，那些文題必然也在腦海裡反覆推敲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夢見到，也可能是自己曾想過的，只不過夢嘛，總是會比現實豐富多彩些，所以是一位老者為他授課。

　這樣便成了佛祖顯靈了。

　到了那小寺，果然很小。不過是一大殿兩偏殿近十廂房。

　而這個時候已經有人先他們一步過來避雨了，對方一行人佔了六間廂房，另兩間這寺裡的師父們自己住著，隻余兩間廂房。事急從權，柳老爺便安排所有男的在一間，所有女的在一間。

　柳明如一路上不用見到饒雪空心情還好一些，現在又要共處一室，她的臉臭得不行，硬是讓夏涼夏花一人一端站著，拉出一匹厚錦緞，將這房間一隔為二，讓饒雪空不要越過半步。

　在饒雪空眼裡，這簡單就是三歲孩童的行為。

　秋菊出去要熱水準備給她泡茶，蘭草捂了個手爐塞給她，又想出去車上再拿些糕點進來，饒雪空拉住她。

　“好了，蘭草，別忙活了，我們出去轉轉。”

　“小姐要去拜拜佛祖嗎?”

　出了門，蘭草見饒雪空往正殿走去，便好奇地問道。

　饒雪空搖了搖頭:“不拜。”她沒有這個習慣，沒有這個宗教信仰。但是她以前也是挺喜歡參觀古寺寺的，那是一種歷史的厚重沉澱，她會想像著古時候的和尚們是如何過著清樸的日子，敲著木魚，看著來來往往的香客，像置身世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可惜的是在現代已經很少有完全純粹的古寺寺了，不是翻新得不像樣。便是各種商業氣息充斥，現代的各位師父們也都會用手機上q q用微 信了，微 博上有些大師還有身份認證，雖然這也不算什麽壞事，但是給她的感覺總是不那麽好，覺得不那麽對味。

　經過偏殿，兩人看到秋菊正在跟一個小和尚說著什麽，蘭草上前兩步聽了一下，過來笑著跟饒雪空低聲說道:“小姐小姐，你道秋菊說什麽呢?”

　“小妮子。還賣關子。”

　“她在問那小師父這裡能不能求姻緣呢！不知道那小師父會說什麽。”

　“那你便過去聽聽。跟秋菊在那呆著吧，或是等會回廂房去，我自己走走。”

　“小姐，這……”

　“去吧。”

　雨下得大了些。順著回廊的屋簷滴落下來。就像一道珠簾。

　這個小寺建得還挺實用的。都有雨簷，走一圈都淋不著雨。到了正殿，香火味有些重。一個大香爐上插滿了大支的香，香煙嫋嫋，罩著一穿著香黃色袖邊繡福紋錦緞厚棉衣加深藍比甲的老夫人。

　剛看到她的背影，便有兩名衣著也頗華麗的丫鬟攔住了她:“小姐請留步，我們家老夫人正在頌經，莫要打擾了。”

　饒雪空輕聲道:“我只看看，保證不吵到老夫人。”

　兩名丫鬟對視一眼，竟然讓開了。

　饒雪空覺得這兩名丫鬟的氣度比之柳大夫人更好，想來這定不是一般府第裡的丫鬟，便點了點頭，走到一邊去看殿牆裡掛著的佛畫。

　殿中很安靜。過了片刻，兩名丫鬟過去扶著那老夫人起身，老夫人看了饒雪空一眼，淡淡道:“走吧，雨該小了，莫要誤了太多時辰。”

　“是，老夫人。”

　饒雪空轉過頭來，正好看到她們的背景。她隻覺得那老夫人一步一動都很有氣勢。

　欣賞完大殿，饒雪空出來，果然見到雨已經停了，蘭草正好跑了過來，叫道:“小姐，老爺吩咐起程了呢，秋菊姐姐已經將東西都送上馬車了，咱們也快走吧。”

　“蘭草，”饒雪空心思一動，說道:“你去和老爺說，讓他們先行一步，我要在這寺裡再聽聽師父講經。”

　“小姐，這怎麽能行?老爺定不同意的。”

　“行的，你隻管去說，記得，得讓大小姐也聽到了。”

　蘭草半信半疑地找到柳老爺，正好見柳明如也正要上馬車，便趕緊提高了聲音道:“老爺，小姐說，小姐說請你們先行一步，她還要在寺裡聽師父講經。”

　柳老爺聞言立即就道:“不行，她怎麽能留下來?快讓她上馬車。”

　“奴婢也是這麽說的，可是小姐一定要留下來聽經啊。”

　那邊，柳明如一聽，眼珠子一轉，立即道:“父親，三妹妹既然要聽經，就讓她留下來聽一段吧，反正有老石和秋菊在，還怕她出什麽事嗎?再說，來往寺裡向來清淨，下雨天也不會什麽香客前來，父親怕什麽。”

　柳老爺猶豫了一下，柳明如又道:“父親，咱們先行一步，到前面鎮上安排好客棧，三妹妹趕上來正好吃晚飯呢，一點都不礙事。如果您要跟她一起留下來， 說不定晚些客棧的上等房都滿了，我可不要住下等房啊！”

　“蘭草，那你和秋菊可要好生照顧著三小姐，聽到沒?聽完經馬上趕路，老石認識路的。”柳老爺終是妥協了。

　蘭草點頭應是。

　柳老爺等人一離開，老石被饒雪空遣去休息，她帶著秋菊和蘭草決定出來往寺再往上走走看看風景。

　對於她的這個決定，兩名丫鬟簡直無法理解。

　這剛下過雨，山路又濕又滑，有什麽好看的?

　ps: 感謝小貝、花漾、陌筳年、毒你萬遍的平安符，感謝wajmyydd的粉紅票。我爭取明天加更，至於雪空嘛，這個月肯定會離開柳雲薇的身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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