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邊長曦吃驚了。
她本來被顧敘那種眼神看得全身骨頭都滲得慌,暗自擔憂是不是被看穿了。
雖然這件事她是相當無辜的,但主要是前前後後她說不清楚啊。
要說,農場就絕對暴露了,她還沒理清楚自己以後該怎麽面對顧敘呢,憑什麽把最終底牌讓他知道?
她是個很別扭很糾結的人,她不清楚怎麽就事趕事到這個地步,不知道顧敘對自己怎麽看待,不知道自己對他算是什麽感情,但有一點她非常明確,農場是絕對不能暴露的。
這一點要堅決捍衛。
死過一次的她,對這一點尤為敏感。
那就撒謊到底好了。
她問:“你是說去城區出任務的人大量受傷?”她看了下表,“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就算需要幫忙也不會等到現在吧?”
她暗暗地想,推算一下,顧敘也是剛從4s店回來,立馬就得到這個消息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剛才是去開會了呢。
呃,他不會就是裝作開會回來有重大消息的樣子,借故上來看她在不在吧?
想到這裡她眼神暗了暗
顧敘手指松松握著手電筒,輕輕轉動筒身,燈光微有起伏,他波瀾不興地往房間裡掠了一眼:“沒辦法,之前大概衛生部和軍醫覺得應付得過來,但到現在藥物越來越少,情況也越來越嚴重,就在十多分鍾前,最後一批人才被救回來,那邊醫療壓力就更重了。”
邊長曦點點頭,難道是真的?“那我去一趟吧。”
她滿腹疑惑地轉身,冷不防手臂被拖住:“長曦……”
“嘶!”邊長曦簡短地抽了半口氣,馬上繃住。排掉顧敘的手:“你幹嘛?”
“你受傷了?”顧敘的眼神馬上變得不一樣,剛才只是平靜深沉,外加一分試探。現在就變得晶瑩銳利,在邊長曦看來。就是極具他個人特色的侵略性。
她討厭這種眼神,讓人覺得壓力而恐慌,可她也知道他本性就是這樣一個人,能看穿一切,也能掌握一切,前世為什麽非要拒絕做他的夥伴?就是知道和這人呆得太近太久,她的世界都會被蠶食被改變。她的未來會和這人緊密相連,她的過去包括白恆,會變得微不足道,所有重要的位置都會被佔據。
這簡直是不能忍受的。
可笑這一世他因為命運改變。整個人變得溫和收斂,她就忽視了這一點,在白天甚至被他影響得心煩意亂,產生了那種不應該有的想法。
是啊,她定力太差。怪不得別人,所以是時候離開危險源。
這一刻她終於下定決心。
“你就是那個人?”顧敘緊接著問。
邊長曦的目光變得清醒而冷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4s店下,那兩台筆記本,你在幫我,又何必遮掩?”
“抱歉。我真的不理解。”
“我察覺到你的氣息了。”
“那你有沒有見到我的人?”邊長曦冷笑一下,驀然從後腰拔出手槍,“顧隊長,你過界了。”
顧敘低頭一看,原來不知何時,他已經踏進房門,將將站在房門裡面,她的房間裡。
他又抬頭,是那黑洞洞的槍口。
邊長曦臉色煞白,目光明亮,碎發下有晶瑩的汗水。舉槍的右手急不可見地顫抖,不知是發力過猛還是緊張。
她身上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傷口並不止一處。
顧敘面無表情,她絕對是那個人。
邊長曦冷冰冰地說:“顧隊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領域,很多時候,那些領域是不歡迎外人的。”
顧敘腦子裡轉過許多。拿下邊長曦根本是易如反掌的,她太弱了,纖細的身體仿佛一折可斷,就算立時開槍,他也完全躲得開,一瞬間他已經想出十多種進攻的方法。
而她不願意說實話也沒關系,他那裡有不少逼供藥水,本來是要貢獻給目標人物的,可惜沒派上用場。
但這些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在邊長曦虎視眈眈之下,他慢慢舉起雙手,退出門外:“抱歉,事關重大,我太衝動了,唐突了。”
邊長曦暗暗籲了口氣,上眼瞼幾不可察地垂下幾分,轉眼一看,才發現影子和林蓉蓉不知何時都趕過來了,就連陳家幾人都在樓梯上緊張地望著這裡。她看了看手中的槍,也有些不可思議,她居然拔槍了。
不是困惑自己居然這麽做,而是驚奇自己真的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宣示主權,表達態度,也給自己下一個決心。
今夜之後,她和顧敘等同決裂了吧。
她仿佛放下一個大大的包袱,隱約又有些悵然。
她放下槍:“你說的救治任務是真的?”
顧敘點頭。
“那就走吧。”邊長曦回去把背包整理一下,武器掛在身上,還好她家夥什不多,該放在農場裡的東西從不隨便擺在外面給人看見,只是三兩下就收拾好了。
這個地方她不會再回來了。
她背著人,在床頭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從農場裡抓出肥鼠牛奶,松開它身上的藤蔓,又拿出重狙,連著手槍一起捧著遞給顧敘:“交給你吧,這隻鼠我養不起,還有這槍,一並還你。”
無論這隻老鼠是哪來的,是幫誰,都是它與顧敘之間的事,而自己,不過是一個被耍得團團轉的中介人。
當然,畢竟收獲了那些軍火,她跟這隻老鼠算扯平了。
“嗚嗚……”牛奶被綁了好久,四肢有些展不開,但它智慧,就智慧在有人一般的情感和視角,自然知道氣氛不對,朝邊長曦叫了叫。
顧敘把它接過去,目光複雜地看她一眼,沒有接槍:“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走吧。”
他對影子說:“你留在這裡,我去邱風那邊把他換回來休息。”影子還需要好好守著那兩台電腦。
影子看看他又看看邊長曦,頷首。
邊長曦也跟影子點了下頭,算是告別,又對滿目擔憂的林蓉蓉擺擺手:“回去睡吧。”
走到樓下,才發現有兩個士兵在等待了。
他們朝顧敘敬個禮,然後對邊長曦說:“這位就是邊小姐吧,情況危急,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我和她一起去。”顧敘說,然後帶頭上了停在一邊的車。邊長曦在原地站了下,也跟著上車。
上車後才發現車裡已經坐著人,一男一女。女的在扒拉著一根香煙,煙頭躥紅一下,又迅速隱暗,煙氣繚繞在車間,有些嗆鼻。女的撥了下頭髮,臉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楚,只有碩大的耳環發出清脆碰撞聲,空氣裡還傳來香水味:“我說你們真慢,早知道要等這麽久。我走走路都已經到了。”
這話沒人接,邊長曦掃了她一眼,爆炸頭,暴露的背心和皮褲,臉型倒是嫵媚,放在末世前就是一典型的不良女青年。她也打量著剛上車的兩人,在車燈下大概是看清了顧敘的樣子,頓時兩眼一亮,媚媚地倚過來:“這為帥哥……”
顧敘一個眼角掃過去,她狠狠打了個哆嗦,連忙擺手:“沒事沒事。”
至於另外一個男的,縮在角落一聲不吭。
車子開動,確實,走走路十分鍾就能到的路程,目的地還是火車站。
此時的火車站已經不是新區管理階層的大本營了,軍隊指揮中心沒有設在這裡,而是把它圈出來,派兵把守著,成為一個處理各個事務的場所。
“醫務室”也在其中,就在一樓大廳左邊的大片空地上。
此時那塊區域數台柴油發電機轟鳴著,一盞盞燈泡被竹竿綁著,或者釘在牆上掛在車上,時而微明微暗,加上空氣裡充盈著血腥味,有種昏暗忙亂風雨欲來的氣氛。
邊長曦還沒進門就看到一台台擔架往外抬,上面都是白布蒙面的死人。而醫務室,好吧,應該叫醫務區,用竹竿、布條、車輛這些東西隔出一個個區域,一個區域裡面就是幾張“病床”,穿著白大褂的人在其中奔波著。
一個醫生帶著兩護士正在和幾個人爭執, 吵得面紅耳赤,他們腳邊是一個重傷者。其他人像司空見慣,不聞不問,邊長曦還看到幾個木系也跟著醫者轉著,在用能量為傷患治療。只是她看著那些手法,感覺異能的波動,心底暗暗搖頭,這種程度只能治皮外傷,重傷治不了,小傷也未必需要治,幾乎就是個雞肋。
前世她也是從雞肋過來的,後來下了大功夫拚命地修煉,終於躋身中上等水平,在醫療系統裡有了一席之地,無奈後來異能受損,停滯在六階,又被後來者遠遠拋之身後,永遠沉寂了下來。
這是她永遠的痛。若非如此,諸雲華也未必狠得下心毀滅她吧,無論何時何地,無論身邊有誰,自身實力才是第一位的。一想到這個,和顧敘再一次“決裂”帶來的悶鈍,仿佛也無足輕重了。
這時,爭吵中幾乎要被扯著打的護士看到了他們,叫道:“他們是不是新的異能者,他們或許能救人!”
ps:
吐血,傳了n遍傳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