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後高位截癱,雙手震顫,這是神經的問題啊……每到晚上就咳嗽不止,胸悶氣喘,醫學上的方法都試過了?……全身長癬,皮膚僵硬發黑,這個倒可以看看……顱骨外傷後讀寫語言功能障礙,這是大腦皮層出故障吧,這個不大靠譜吧,大腦很複雜的。”
她更喜歡和肌纖維打交道。
“三百多個截肢患者?”邊長曦越看越皺眉,“你們難道要我幫這些人重新長出手長出腳?這不現實了。你去找個木系,看掉了一塊肉他能不能給想辦法填回去,何況是手腳。”
從頭看完她吐了口氣,明大少頂了頂眼鏡,要不是下面的木系和最高超的醫術都解決不了,也不會求到邊長曦這裡來。
他還沒說話,顧敘溫聲問:“很為難嗎?”
“不是為難,是沒辦法,裡有一半的症狀我現階段愛莫能助,剩下那一半,還要見到真人才能下結論。”
一半麽?明大少暗暗松了口氣,之前大家的期待值就是三分之一,哪怕這千人裡能治好幾十個上百個,也都比全部放棄要好上太多了。
不過他捕捉到一個信息:“邊小姐的意思是現在不行嗎?那以後?”
以後?邊長曦眨眨眼,她能說好多年後的八階木系可以再生斷肢嗎?當然她也不是很確定啦,都說九階木系是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心臟大腦都能修複,十階的話是沒氣了都能起死回生,而八階就是再生斷肢,但據說也只是針對剛剛斷掉的新傷口。
其他的,她前世閉門造車。哪裡能了解多少?
不過就算這一切都是真的,明家也等不了這麽多年吧?
“以後的事我怎麽知道,我只知道現在是做不到的。”她頓了頓。“如果斷肢還存在,只是續接一下的話。還有幾分把握。”
當初武大郎大腿骨被空間刃生生截斷,被她治了現在還不是能跑能跳?雖然治療時有蘇沉思幫忙。
顧敘目光閃了閃:“木系不是神,長曦只是比別的木系強上幾分,不可能別人做不到的她全都能做到。”
“我理解我理解。”明大少忙說,風度很好,“只要邊小姐盡力而為,實在不行,我們也只能接受。不會無理取鬧的。”
他和顧敘開始閑扯,來去不離糧食、喪屍和未來生存空間這樣龐大深沉的話題,但到底有彼此的試探提防和打太極,邊長曦聽了一會兒漸漸失去興趣,又拿起文件細細琢磨起來。
沒過一會兒就到地方了,這次可不是明家的老宅或者大本營,而是一所療養院改造的地方,現在是臥床難起的重要人物集聚地,儼然一個獨立而高檔的小醫院。
邊長曦說:“先去看中毒的吧。”
明大少笑道:“都說邊小姐是用毒高手,看來還是解毒高手?”
邊長曦笑笑。從那天傍晚放倒飛天幫幾十人起,她就知道這個絕招藏不住,但有什麽關系。殺招藏著有藏著的好處,亮出來也有亮出來的好處。
中毒的人症狀很多,有渾身肌肉僵直的,有神志不清的,有時不時來個驚厥癲癇的,有全身髒器衰竭的,有特別容易出血好像凝血功能全面崩潰的……
邊長曦不怎麽看這些外在表現,看到人先上手。
當初在江城醫療這種工作沒少乾,都是給人輸能量。幫助他的機體去對抗,說白了她基本就是起到一個營養液的作用。只是她精力好,能量足。能量質量大概也比其他木系好,所以作用就特別大。
但經過這麽久,她現在知道了,一個人有病有傷的話身體裡總有些亂七八糟的不好的東西,再加上幾天前——好像只是前天,但她現在農場裡呆了,時間觀念很模糊——研究喪屍,心裡的想法越發清晰明確,歸根結底還是要親自地正面地和這些東西打一場,徹底打敗它們才行。
不過毒素和其它又不一樣,她有毒石頭,就等於有了個作弊器,並不是要自己去做。
上手摸一摸,用木系去探索,另一手插在兜裡握著石頭,通過精神力把信息傳遞給它,但凡它能吸的毒,它就會小幅度震動一下。
邊長曦心裡有數了,一圈走下來,面色微凝但不沉重,對目光裡含著期待的明大少和跟著的這裡的工作人員一類的人說:“可以一試,但也只能一天一個的來。”
明大少養氣功夫還好,其他人已經露出震驚和狂喜的表情。
邊長曦說:“嘴上說說沒用,要不這樣吧,你們隨便挑個有中毒症狀的人,什麽樣的情況都行,一個小時內給你們看看成效。”
明大少本有此意,但說出來多少有點不信任對方的感覺,但這話邊長曦自己說就沒問題了,馬上就手一揮,別的人大概還經過一番討論,既想讓最重要的人先治愈,又不能很信任邊長曦,最後推出來試水的白老鼠是一個年輕人,病歷上寫著名字叫明勝意。
明家的人啊,那應該不是最無足輕重的人。
明勝意的症狀比較尷尬,失禁,而且沒幾個小時都要腹瀉,無論吃什麽,哪怕只是掛點滴,掛營養液,也要泄點浠水般的東西出來,而且威力沒東西還會很難受很痛苦。
他就被無止境的痛苦還有腹瀉折磨得臉色蒼白,一個人脫水脫得沒了形,面部骨頭全突了出來,好像僵屍一樣,已經陷於長久的昏迷。而且照顧他的人再用心仔細,他身上還是縈繞著一股氣味。
顧敘皺了下眉,但沒說什麽,邊長曦進去後他好一會兒才從門上收回視線,也不離開,就親自站在門口,宛如守護門神一般,但微微低垂著頭,黑發遮擋去眼中的神色,只露出鋼刀鑿刻出一般的側面,薄唇抿成一線,仿佛在努力壓抑著什麽。
而他帶來的一小隊人分散在走廊,或者不動聲色地四下摸地形摸情況。
療養院裡的人一看情況不對,也都一個個放輕腳步,大氣不敢出。
“是吃壞了東西?”屋裡邊長曦問,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地回答:“應該是的,起先以為是寄生蟲之類,但做過各項檢查,沒有找到任何蟲體蟲卵或者代謝物之類的,最後認為是中毒了。”
邊長曦點點頭,讓人出去,自己站在床邊,毒石頭握在手裡,繞著藤蔓,藤蔓一端纏在明勝意枯骨似的手上,一面控制著他體征穩定,一面吸出縈繞在腹中的雜穢毒素,藤蔓一截一截地變色,而石頭嗡嗡地震動起來,開始發亮,顏色加深……
她控制著速度,拉了把椅子坐下,在倉庫裡翻了一支還有電的手機出來,開始玩各種無聊的單機遊戲,一個小時之後,收手,而明勝意的呼吸都沉穩綿長了許多,臉上的痛苦之色清了許多,眼皮顫動,好像很快能醒來。
她將自己的臉色逼得微微蒼白,總要表現出自己的不容易,她的勞動才能顯得更有價值啊,照照鏡子確定沒問題了,她起身出去,所有人都看過來。
“怎麽樣?”顧敘忙問,他見識過許多次,救人之後若是耗了太多能量她的臉色就會很不好看。
可是手握上去,他發現她體內的能量還十分充沛,十分穩定。邊長曦悄悄捏了下他的手,對明大少說:“大概很快就醒,治療效果如何,你們可以自己看。”
顧敘帶著她到會客廳坐下:“還好嗎?”
“當然了,我是誰,只是小毛病而已。”邊長曦在他面前也不掩飾,“這生意可以做一半,壓力不大。”她眼光閃亮,只是有皺皺眉頭,“只是那些斷肢和與神經有關的……”
顧敘看她沒有勉強之色,心中歉意更甚:“不用勉強,我跟他談。”
不一會兒明大少面帶愉快地進來:“症狀改善了許多,勝意整個人的氣色都不一樣了,都能開口說話自己喝水了!”他讚歎地看著邊長曦,“邊小姐認為勝意需要多久才能完全康復?”
“排毒完全的話,還要兩個小時,但什麽時候能站起來和正常人一樣,要看你們的療養跟不跟得上了。”她隻負責解決疑難雜症,補充營養什麽的,當然不歸她管。
“那——”明大少本想問那兩個小時什麽時候可以繼續,但話到嘴邊一轉,“顧少,關於這次交易的事,我父親想親自跟你談,他已經往這裡趕來。”
明大少的父親,雖然不是一家之長, 但比起明大少的地位只有更高,而且還是親自趕來,這說明明家對這件事更加重視了,原因不用說誰都知道。
明大少父親來後,顧敘和邊長曦示意一下便暫時離開,邊長曦叫住也要走的明大少,笑眯眯地說:“明大少啊……”
“邊小姐叫我俊彥就好,或者不見外的話叫一聲沈大哥更好。”
明俊彥?好俗的名字啊。
邊長曦忽略這句話:“他們去談大生意了,我們來談談小生意怎麽樣?”
明俊彥來了興致:“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