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看這菜沒個幾天也該長成了。”徐笑愚和邱掌櫃看了籃子裡的菜很滿意，就抬頭笑道，“既這麽著，咱們不如今兒個就把契約簽了吧?”

　七夕轉頭看她爹點了頭，知道這是剛才商量好的，就二話沒說跟著大哥去取東西了。

　其實她也覺得應該這樣，她們家是頭一次跟人做大生意，徐笑愚退了縣裡的菜商應下這頭也是擔了風險的，空口無憑，有這個契約在，雙方都放心不是?

　兄妹倆趕緊去拿了筆墨紙硯出來，口述契約內容的是邱掌櫃，提筆寫字的是敬文，等著簽字按手印的自然就是徐笑愚和沈承厚，李泰和做了中間人。

　都說字如其人，敬文雖才念了沒幾年書，可自個兒勤奮，這字寫得已經是頗有幾分風骨，看得出是個心性堅定的孩子。

　徐笑愚看沈家幾個孩子幫著磨墨鋪紙動作嫻熟，敬文寫的時候也都盯著看，就知道都是認字的，不由又多看了幾眼，這尋常的農家裡還真是小瞧不得。

　契約很快寫好了，餃子就按著七夕家在攤子上頭賣出去的價錢算，一斤十三文，本來她們家一斤也就賺個不到四文錢，再說其實這個價對徐笑愚來說根本不算啥，一碗攤子上賣五文錢的餃子，到了“仙客來”那就不只是十文八文的事兒了，自然不會計較那一文錢。

　至於菜價，尋常的菜具體多少錢先不寫，只寫隨著縣裡的菜來算，徐笑愚不會瞞著七夕自個兒也會打聽，這就行了。

　倒是蘆筍犯了難，這東西實在是稀罕，稀罕到了在北邊兒都瞧不見的地步，菜價還真是沒法子比照著來。

　太高不行可低了七夕家裡肯定也不會同意，思忖半晌，還是李泰和道。要不就按著那最貴的菜再往上加個五成，具體多少也跟著菜價走。

　徐笑愚想了想就痛快應下了，有價無市的東西，回頭他想怎麽賣都行了，七夕家裡也滿意，畢竟再稀奇也只是菜，不能高得太離譜了。

　另外就是把雙方都惦記著的一些事兒都給寫上，算是對雙方的約束，這契約就算成了。

　李泰和從進門給妹妹妹夫介紹了之後也就提了個價錢，這會兒見談得差不多了。才笑著點頭表示願意當這個中人。

　其實先前他也是滿心的疑惑。對妹妹家的暖房他的好奇比這二人還要多。可這時候卻不能給露了怯，隻得回頭再問了。

　一式三份，雙方加中人各一份，稀奇的是。一方簽的是徐笑愚的名字，另一方不知為啥，徐笑愚堅持要七夕也跟著簽字。

　沈承厚夫妻倆還覺得有些不妥，七夕卻是毫不猶豫地簽了字，既然這樣能讓徐笑愚放心，這契約她也看過完全沒問題，簽個字又有什麽關系?反倒她的名字在上頭，退一萬步講，要真是以後有什麽問題。她也有那個資格交涉。

　“哈哈，好了，這下往後咱們可是要勤走動了，你們這裡到底不在鎮上，要是有什麽事不便的。就打發人去說一聲。”邱掌櫃收好了他們那份契約，徐笑愚就笑著道。

　“咱們家裡指定抓緊送去，要真是有啥事兒為難，到時再麻煩徐老板。”沈承厚答應得也痛快，知道人家也是怕這菜和餃子萬一供不上，再耽誤了生意啥的。

　生意做成了，徐笑愚好客的本性表露無疑，非得要拉著七夕一家進鎮裡吃飯，沈承厚心裡惦記著那菜的事兒，哪有心思去吃飯，卻又不知道怎拒絕。

　七夕一看，趕緊說要不就等十天后送菜的時候她爹做東，請徐伯伯和邱掌櫃好生吃頓飯，家裡這些活計走不開，明兒個就要送餃子，這現在還沒撈魚殺魚呢，再說也想要早些給徐伯伯送菜。

　徐笑愚這才同意了，轉頭拽上李泰和，說那就他們哥倆先去喝兩杯，正好被他帶累得一早上還餓著肚子呢。

　全家都送了出來，看著馬車走遠了，這才轉身回去。

　一早起來還慢悠悠地做飯吃飯收拾，這一轉頭手裡拿了張契約，就容不得她們再拖著了，而且這心裡頭的高興就像要漲出來一樣。

　倒是沈承厚還惦記著那菜的事兒，哪知剛一開口問，李氏就直接把人給拽到了暖房:“他爹你看……”

　“夕兒，這菜……咱這菜怎長得這快……”這幾天忙著擺攤子的事兒，暖房裡頭收拾好了有大閨女看著燒火澆水啥的，他就沒顧上多看，可才不過兩天，怎就都長這老大了。

　“爹娘，長得快還不好?長得快咱才能多賣錢。”七夕笑眯眯拉著爹娘進去，“你們也不瞅瞅，咱家花了多少工夫，誰家種菜還專門給蓋個房子給砌個炕給搭個架子還天天給燒爐子的，咱家伺候這些菜那都比旁人家養個孩子花心思了。”

　這一說把全家都給逗笑了，可不是怎的，這鄉下的孩子都是粗生粗養的，還真比不得他們家這菜，怕冷怕水少了的，半夜裡都要壓著火保暖。

　七夕轉頭往裡頭的架子走，全家都疑惑地跟在後頭，不知道她這葫蘆裡是賣的什麽藥。

　“爹娘，這就是蘆筍，今兒個徐老板他們其實就是衝著這個來的……”七夕把自個兒無意間發現這蘆筍種子的事兒說了，接著趁機道，“咱家這暖房裡頭的菜不能讓外人瞧見了，尤其是這蘆筍，賣的就是這個獨一份兒，沒看能賣得了那高價?咱跟人家是簽了契約的，回頭要是出了差池，可就不好說了。”

　“孩子說得是，咱回頭可得小心些。”沈承厚一聽就直點頭，這啥蘆筍開出來的價錢當真是高，冬天裡普通的青菜都不是他們吃得起的，更別說還比那最貴的還貴了，“回頭這屋門和鎖我再給收拾收拾，咱自家人都看好了，別讓外人靠近了，這些菜可都金貴著呢。

　“娘也記著了，回頭誰都不讓來瞧，就是，這東西能吃?”李氏瞅瞅那沒見過的蘆筍不由問道。

　“當然能，正好咱家還有肉，晚上我炒個蘆筍肉絲咱嘗嘗。”

　“哎呦那可別了。”李氏一聽就直擺手，“這老貴的東西咱自家吃啥，可別吃了，趕緊留著賣了吧。”

　“娘……”菜都看完了，七夕就推著她娘往外頭走，“貴那是賣給別人，咱自家吃口還不行了?我不都說了，這菜籽咱都沒花錢，我這還想著回頭要拿些蘆筍去給那菜籽鋪子送去呢，要是沒有人家，咱家也種不出來這蘆筍，這個你心疼不?”

　“那得給，那怎能不給?”李氏也不是個小氣人，更是心裡惦念恩情的，又想起來趙家，就道，“你說這東西趙家能看得上不，我瞧著稀奇，要不咱也送去一些?就怕人家看不上這東西。”

　“看得上看不上都是咱的心意不是，再說我也答應了天慈要給她吃的，娘要是真不心疼，那我回頭正好一起送去?”

　“你這孩子……”李氏知道小閨女這是故意拿剛才的話說她呢，轉頭看看小兒子眼饞那樣兒，就道，“行，那咱家晚上也吃一次，省得你們都說娘小氣。”

　“喔……吃蘆筍嘍。”小石頭一聽就歡呼起來，過去扒著他娘，“娘，剛才我三姐說了，這蘆筍可好吃了。”

　一家人關好暖房的門回了上房，看沈承厚也安了心，李氏才道:“咱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那青菜怎也還得幾天，可那餃子人家明兒個就來取了，撈魚殺魚買骨頭肥膘肉啥的都得趕緊的，咱家面還夠明兒個的一百斤，可後兒個的就沒了。”

　這越說越覺得要忙的事情多，李氏又擔心道:“還有這天兒也冷了，不像是以前還能在外頭乾活兒，往前好幾天一次的就在這廚房幹了，這眼瞅著見天兒都得弄， 越鋪排越大了，來個人啥的瞅見也不好。”

　“要不，咱在西廂房乾活兒吧，那屋裡空著，也就每天費一把火兒的事兒，你這說得是，咱這屋子裡時常來個人啥的，咱家這餃子是要送去大酒樓的，那要是弄得不乾淨可不好，再說往後說不得還得在這屋拾掇菜啥的，也不能讓人瞧見。”沈承厚想了想就道。

　正好兩個廂房還都沒有住人，上房幾間屋子本來一家人湊合也夠住了，東廂房就先不動了。

　幾個孩子都跟著點頭笑，他爹娘也知道要防著人了，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可是進步不小啊。

　“爹娘，還有個事兒，咱這餃子包出來雖說不怕像天熱的時候粘到一起了，可暫時也凍不硬實，還沒法子一盆子一盆子的裝，怕到時候都擠得不像樣子了。”七夕又想起來個事兒，就道。

　往年這時候頭雪都下了，今年瞅著這天怎也還得個半個月，再過些日子倒是好說，頭天包完了往外頭一放，第二天人家來取的時候餃子都凍得杠杠的了，冬天裡頭啥放外頭一宿都凍了，根本不用操心，關鍵就是這幾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