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士功對於商錦秀的事情幾乎從來不管。當然,不管並不是說他就不在意,只是商錦秀想做什麽他從不會干涉。不過他也有個小心思,就是一直期待商錦秀能主動向他求助。可惜三年來,商錦秀除了偶爾拿著書來問他問題外,很少向他求助。
這讓商士功覺得很挫敗,孩子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向父親求助不是很正常嗎?可偏偏他女兒就是個怪胎,或者說,實在太聰明了,就算有什麽問題,她自己就解決了,根本不會找他幫忙。
商士功為此又是自豪又是失落,非常糾結。不過他把這種心思巧妙地隱藏了起來,不讓人知道。
他怕李淑華笑話他。
這一天,當商錦秀告訴商士功,說有件事情想請他幫忙的時候,商士功沒忍住,嘴角就微微翹了起來。他怕商錦秀惱羞成怒,假裝天熱拿著扇子就扇,把翹起的嘴角擋起來。
商錦秀嘴角微微一抽,怎麽也沒想到商士功還有如此幼稚的時候!
商士功正裝模作樣扇著風,見商錦秀臉色不好,便察覺出不對,他扇子一收,臉上多了幾分擔憂:“秀兒,可是出了什麽為難的事情?”
商錦秀覺得商士功剛才笑得實在不厚道,就故意逗他。她嘴巴一扁眉頭一皺,眼看著就快哭出來了。商士功不疑有詐,臉色刷地就變了。他大步走到商錦秀面前,拉著她坐下,先安慰道:“秀兒。有什麽事情你就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商錦秀趕緊點了點頭,恨恨地說道:“爹,有人看中了‘一品鮮’。想搶過去,你說是不是很過分?”
商士功氣得差點拍桌子,又怕嚇到商錦秀,就握了握拳頭,問她:“秀兒,你說的是誰?”
商錦秀便把古家想要‘一品鮮’的事情說了。還拿出了古昊天寫的信給商士功看。商士功打開信,先看著上面的筆記,就覺得寫信的是個狂傲的人。再看內容,商士功氣得將信拍在桌子上:“簡直豈有此理!”
這一拍很響亮,他擔心嚇到商錦秀,趕緊轉頭看她,見她沒被嚇到,又安慰道:“秀兒,你別怕,爹會保護你們的。”
商錦秀看得出來。商士功這麽說完全是出自真心。然而她更加清楚,商士功不過是個小小縣令,以古家的背景,他根本對付不了。
她便說道:“可是娘說,古家是青州首富,背景很厲害。咱們根本不是古家的對手。要是古家勾結了官場上的人,爹爹的官職都可能不保。”
她是故意告訴商士功這些的,她就是要讓商士功知道,李淑華為了他到底付出了多少。當初商士功雖然為了李淑華跟商孫氏鬧了一場,甚至換掉了商孫氏身邊的婢女。可這三年來,隨著商孫氏年紀漸大,再加上商孫氏總是找商士功哭訴,裝可憐,母子二人的關系已經緩和了很多。
商士功本就是個孝子,她從未想過離間商士功和商孫氏母子間的關系。但她也不會再給商孫氏迫害李淑華的機會!
所以,她必須讓商士功知道,李淑華到底為他付出了多少!
一直默默付出不讓對方知道,這種人是最傻的。因為對方不知道,就不會在意你。更不會感激你,你的辛苦付出只會變得一文不值。
這個道理,還是她前世的時候一個人告訴她的。不是方宇昕,而是方宇昕的母親。那是一個聰明睿智又性感妖嬈的女人,不過,她絕非那種不正派隨意將男人玩弄於鼓掌間的女人。相反,她是個絕對的賢妻良母,非常愛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她的說法商錦秀一開始並不接受,後來想了很久才明白過來。這世上總是有很多人,為愛人,為子女默默付出,最終卻什麽都得不到。因為對方並不知道你的辛苦,只會把一切當成理所當然。
不過,那個人還告訴她,要讓對方明白你的付出,但是一定不要想挾恩圖報,這是最最要不得的事情。而且,告知也是一個技巧,若是一味強調自己的付出和辛苦,最後只會讓對方反感。
所以,商錦秀便用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她沒有直說李淑華是為了商士功所以才不敢跟古家對抗,但是她很清楚,商士功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商士功聽後便久久地沉默不語,一臉的挫敗。商士功很自責,他身為一個男人,理應保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可事實上,卻是李淑華一次次為了他犧牲。
他還算什麽男人!
商士功狠狠地掐著自己的腿,眼圈漸漸紅了。這是第一次,他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無能。其實他做官的想法很單純,只是單純地想要為百姓做事,讓百姓都能過上好日子。
如今,他卻突然發現,只是做一個縣令,其實遠遠不夠。官職太小,他根本保護不了自己的家人,反而還要連累妻子一直保護他。
他望著天上的烈日,生平第一次,他渴望權力。只有有了權力,他才能夠保護好家人,讓他們都過上好日子。
商錦秀的初衷不過是讓商士功明白李淑華的好,不要被商孫氏給迷惑了。她根本想不到,普通的一句話卻對商士功造成了極大的影響,甚至因此改變了商士功的一生,以及整個商家的命運。
見商士功紅了眼圈,商錦秀有些內疚,她主動握住商士功的手安慰:“爹,您別想太多了。”
商士功摸了摸她的頭,微笑著說道:“秀兒你別擔心,爹爹沒想太多。這件事情你不要想了,爹爹會想辦法的。”他決定去求青州知府杜玉章,杜玉章出身世家大族,根本不會怕古家。
他知道杜玉章對他有幾分賞識,只是憑著這份賞識能不能讓杜玉章幫忙,他卻沒有把握。
商錦秀看著商士功微微蹙起的眉心,就知道這件事情他其實很為難。於是她說道:“爹爹,我是想請你幫忙,卻不是這件事。”
商士功驚訝,不是這件事還能是什麽事?難道淑華為了他決定向古家妥協了?絕對不行!‘一品鮮’是淑華和秀兒的心血,他不能讓古家搶去!
他打定主意,卻還是好奇地問道:“那你想讓爹爹幫你什麽忙?”
商錦秀笑眯眯地說道:“我想讓爹爹幫我給知府大人送一份禮物,知府大人一定會喜歡的。”
“禮物?”商士功沒想到,商錦秀小小年紀,竟然已經想到給知府行賄了。他覺得商錦秀太天真了,她一個小孩子能拿出什麽讓杜玉章在意的禮物?古家是首富,府裡的寶貝隨便拿出一件來都不是商家能有的。
雖然這麽想,他卻不想打擊商錦秀,就笑著問:“哦?是什麽禮物?你這麽自信知府大人會喜歡?”
商錦秀笑了笑,拉著商士功去了東跨院。三年來,東跨院的秘密花園已經種了很多東西,光是大大小小的花盆就擺得密密麻麻的。
因為商錦秀時不時種出一些‘新’東西,商士功早就見怪不怪了。他到了東跨院,還特別好奇地四處打量了一番。這一看商士功就是一驚,這裡居然有不少東西他都不認識。
他更好奇了,看著商錦秀問:“秀兒,你想給爹爹看什麽?”他看見有幾株花開得不錯,還有一顆小樹結了黃色的小果子,就在猜是不是這幾種。
不想商錦秀卻拉著他走到十盆快枯萎的植物前,他看了看,這種植物他根本不認識,不僅長得不好看,還都差不多枯萎了,而且用的花盆也是最普通的紅陶盆,既沒有刻花也沒有上釉,怎麽看都沒有美感。
他皺起眉頭,秀兒該不會想讓他給杜玉章送這個吧?他覺得他會被杜玉章給轟出來。
商士功苦著臉看商錦秀:“秀兒,這些是什麽?”
商錦秀得意地揚起眉毛,神秘地說道:“爹爹,這就是我想請你幫我送給知府大人的禮物,你覺得怎麽樣?”
商士功頓時覺得太陽穴有些疼,他指著那些枯萎的苗,艱難地說道:“秀兒,我想知府大人應該不喜歡這些。”他又指了指不遠處開得正盛的牡丹,“不如爹幫你送那個吧,知府大人應該會更喜歡。”
商錦秀鄙視地看了眼無辜中槍的牡丹,不屑道:“知府大人家裡肯定有了,就算爹爹送去他也不會稀罕。”
商士功覺得很難受, 他不知道這個寶貝女兒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居然想給杜玉章送一盆焉了吧唧快枯萎的毫無觀賞價值的苗。他艱難地開口:“秀兒,你聽爹爹說,這個東西知府大人肯定不會喜歡的,咱們送別的好不好?”
商錦秀沒聽,她拿起放在旁邊的一個小榔頭,往花盆上敲了幾下,隨著“乒乒乓乓”一陣脆響,紅陶盆直接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露出結在一起的土塊。
商士功還以為商錦秀受了刺激,所以才氣得想把這些‘禮物’都給砸了,他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正糾結,就看見商錦秀已經砸完了,並且用腳在土塊上踩了踩。
商士功確定,他的寶貝女兒果然是氣得狠了,趕緊安慰:“秀兒,你別……”話為說完,就看見商錦秀把那株枯萎的苗提了起來,苗下掛了一串黃色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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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要送啥各位妹子肯定猜得出來啦,這玩意兒是老梗了,不過說實話,對於糧食產量不足的古代,這種高產又耐旱的糧食絕對是寶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