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六，天晴，風大.

　今兒個算不得什麽好日子，但是對於村尾的小院子裡，今兒個卻是有些特別。

　呂氏看著一家子有一種難掩的興奮勁兒，特別是幾個小的和老的。“這你們可得自個兒想法子去賣了，不管賣多少，都是你們自個兒的。”

　“耶……娘，這，這是真的嗎?據說能賣銀子的，好大把的，都歸我們自個兒嗎?”文佑一聽著自個兒也能藏私房錢了，頓覺地自個兒比同齡人老成多了，瞬間長大了。

　呂氏笑著點點頭。“你們之前的白木耳換的錢都在我這兒了，娘怎麽好意思再盤剝了你們的銀子。不過，先說好了，不能亂花！”

　看著地上擺著的一個個木盆子，還有一些新種上的，荷包鼓鼓看都看得到了，不由傻笑出聲。“嘿嘿，這第一剪的，由誰收豆苗呢?聽說很重要啊……”夏竹想到了酒店、工地動土等，好像都有個第一剪的。

　“整那麽些花頭做什麽，咱還是快點收了這些吧，趁早，還能去鎮上呢，否則回來就又要晚了呢。”唐大海隻想著快點收了，趁著新鮮，說不定還能賣上個好價錢呢。

　方氏聽了夏竹說的，興致高漲。“這個好，兆頭很重要！我來剪第一下，我年紀最大，理應是我！”

　文佑嘟著嘴，不滿。“姥姥，你不厚道，我可是天天對著這些個豆子，應該是我，我勞苦功高，你怎麽能仗著年紀大，就搶我的呢……”文佑越說越輕了，無奈年紀大壓死人。

　“我也想剪。”“我也要。”隻除了唐大海和呂氏，反正也沒他們的份兒。

　“姥姥，咱一人剪一盆吧，再爭下去，今兒個就別撿了。”文佑與方氏打著商量。

　方氏點點頭。“行！依你了！”總算是達成一致。

　金黃色的豆苗菜，曬了兩天的太陽，已經變成了綠色的葉子，莖稈也壯了些，但是還是苗，瞧著水靈靈的，一掐就斷。

　“你們可別一剪刀給剪光了，留著些莖稈，還能收個兩三茬呢……哈哈，還是我剪給你們看看吧。我就說嘛。我肯定第一個剪的……”夏竹從呂氏的手裡拿過一把剪子。有些沉，對準了一個豆苗，剪了下去。

　夏竹仔細地說了遍，畢竟不是難事兒。很快就采收完了。松松垮垮的一個背簍，沒壓實，大概也就一斤多些，唐大海估摸著。

　要不是怕掃了老的小的興兒，唐大海很想說句，自家吃了算了。這菜，哪怕是冬天裡，也不可能賣上肉的價兒，來回。算上吃的，還虧呢。不劃算的買賣。

　照舊是唐大海領著夏竹兄妹倆，去了鎮上。至於這豆苗菜兒能往哪兒賣，三人心裡都沒譜。且行且觀望。

　“咱鎮上的也就知道那麽幾家，聽雨閣是之前賣過野鴨蛋子的。還有那藥房。咱總不能把這菜也往藥房裡賣吧?小心把咱當瘋子哄出來。”唐大海一邊走著，一邊細數著。走在最前面，擋著點風兒。

　“那咱就先去聽雨閣吧，反正去試試，只有這麽一兩斤，也換不了多少銀子，聽雨閣是酒樓，應該要的量大吧?”文佑只是聽唐大海說過聽雨閣的掌櫃，甚是和善。

　一家家酒樓去問，引得別人注意了，可就不好了。圖省事兒，倒不如賣給相熟點兒的聽雨閣。到那藥房，那小哥兒，也隻可能要那麽個幾斤，自家嘗嘗鮮，總不好老想著去坑他一把吧。那真的是太不厚道了。

　父女三人都有些絲絲的不安，有些忐忑。遠遠地，城門口已經看得到了，零零散散的村民，都趕著進城裡去。唐大海熟門熟路地到了聽雨閣的後門，這條路，唐大海記得很清楚，原本是為了家裡的野鴨蛋子。

　唐大海上前叩門，半晌，沒人應答。“咱再等等?總不好這會兒正忙的時候，往正門口去賣菜吧。”唐大海越等心裡越沒底了，也不知會不會有人。之前的那幾次，掌櫃的都是讓他到後門等著，只是從來沒像今日這般，等了這般許久。

　“爹，好像有聲音，說話聲兒！你再敲敲門，試試?”夏竹聽著聲兒，趕忙催著唐大海再試試。

　唐大海連續敲了幾聲，問道:“可有人?”聲音有些抖。夏竹和文佑也有些緊張，一臉期待著看著木門。

　“誰啊，怎麽這個點兒還有人敲門呢?”聲音漸近，門吱呀一聲來了。一副小二模樣的打扮，唐大海驚喜地發現，有些眼熟，好似是當初那個小二哥兒。

　“小二哥兒，是我呢，我是上次那個賣野鴨蛋子的，你還記得嗎?”有些不安。

　小二哥兒想了會兒，仔細地打量了下唐大海。“哦……想起來了，掌櫃的還說了，你怎麽後來就沒有送來了，掌櫃的可是念叨了好久了，可惜當時都忘了打聽你是哪個村子的呢。”

　唐大海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的不是，勞掌櫃的惦記了，這不天氣冷了，野鴨蛋子也撿不到了，就自家留了些吃的了。”唐大海有些惶恐，一個堂堂大掌櫃還能念叨到他。受寵若驚。

　“我還以為你送野鴨蛋子來了，那這回兒可有啥事兒?”小二哥兒想不出這唐大海有啥事兒，有些疑惑地看著唐大海。

　夏竹瞧著這小二哥倒是和面善的，上前大著膽子問好。“小哥哥，我爹爹這次可帶了些更好的呢，不過只有一點點兒，也不知掌櫃的瞧不瞧得上眼兒。”

　“喲，這小娃子倒是可人的，大哥，一點兒都不像你，嘿嘿，幸虧不像你呢，否則就沒有現在這麽漂亮了，肯定像嫂子了。”小二哥兒拍了下腦袋瓜子，“瞧我這腦子，我這就給你喚掌櫃的去，啥賣啥東西給咱看看，否則掌櫃的問起來，我也說不上來，怕耽擱了你們時間。”

　夏竹想想確實是這麽個理兒，看了看文佑和唐大海，二人皆點頭。夏竹從掩著的背簍裡小心地取了根豆苗，遞給小二哥兒。“勞煩小哥哥了，這菜咱也就只有那麽點兒……”

　“小娃子，等著，這菜咱也沒見過呢，我想著掌櫃的可能會感興趣的，等著啊，我去問問掌櫃的，就算不行我也會來給你回話的。那個，那就麻煩你們在門外等會兒，我這就去探探掌櫃的意思。”小二哥兒讓唐大海三人在門外等著，不好讓人進了院子裡等，否則，就算掌櫃的是他家親戚，被人瞧見了，也留不下他了。

　唐大海三人往後退了退。“應該的，這是應該的，咱在外面等著便好，還勞煩小二哥兒了，幫忙傳個話兒。”

　小二哥兒點點頭，“吱呀”一聲關上了門。父女三人站在門外，你望我，我望你，誰都沒有說話，都靜靜地等著，生怕錯過了什麽。

　好似時間過得特別慢，附近的幾個院子的後門，開了又關，人影走動。只是等得這扇門，好似很久了，依舊是沒有什麽動靜。

　“是不是忘記咱們了，我感覺都等了好久了……”文佑輕聲說著，有太多的不確定了。

　唐大海搖搖頭。“不會的，可能這會兒正是飯點兒，要見咱也得抽時間呐，聽雨閣在鎮上口碑已經是算是很不錯了。咱多等等，也不費什麽事兒。”唐大海壓低聲音，伸出手給夏竹捂捂耳朵，幸虧是個小巷子，倒是風兒不大。

　終於，院子裡好似有說話聲了。“吱呀……”

　“真是對不住啊，這會兒聽雨閣正忙著，我實在抽不出身子來。原本以為小強子給你們安排在院子裡，我想著就勞煩你們多等一會兒了。這不，進了院子，才知道小強子還在你們在門外等著，真是對不住啊。”掌櫃的趕緊讓唐大海三人進院子，小強關上院門。

　小強帶著去了間屋子，給父女三人各倒了杯熱水，瓷碗。 喝口熱的，真是舒暢……

　“小強，趕緊讓廚房下三碗面來，這個點兒，都過了飯點兒了，還沒吃上吧?都是我欠考慮了，幸虧你們沒走呢，否則老板可是要炒了我了。”掌櫃的開著玩笑，讓小強趕緊下面去。

　唐大海急得站起身子來，連連擺手，忙說:“不用，哪兒用得上呢，我們晚點外面小攤子上隨便吃個包子就好了……不用，掌櫃的，真不用……”

　“大海，是吧?嘗嘗我們聽雨閣的面吧，保證比外面的小攤子好吃多了呢。”掌櫃的笑著說著，堅持讓小強去讓廚房下面去了。唐大海有些拘謹地坐下。

　“我也比你大，就叫你一聲大海了，敝姓朱，你就叫我朱大哥吧。正巧，咱聽雨閣的東家也在樓上的包間裡宴客。能不能讓我先弄個一盆子菜，炒了，也好問問東家，能給個什麽價兒，放心，這一盤子菜，也算錢兒的。”

　掌櫃的勉強開口，東家宴請貴客，指定了要弄些不常見的來，聽說是對方可是大有來頭，這事兒辦得漂亮，可是大大地在東家面前長臉了。掌櫃的一臉期盼地看著唐大海。 ()